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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天

0002 玄宗嫡傳

鼎天 衣冠正倫 4470 2022-05-02 09:44:48

  東玄宗,位于東海汪洋中的海島仙山,是海外玄門大宗。

  東玄宗祖師易玄之本是中州人士,幾百年前帶著座下兩名弟子出海游歷,最終在東?;膷u落腳修行。

  易玄之玄法精深、閱歷淵博,隨著與海外修士的論道交流與幾次人前顯圣,在海外玄門中聲名漸壯。兼之為人慷慨和藹,慕名來訪、請教求道者絡繹不絕,也讓其所棲身的這座荒島漸漸繁榮起來。

  后來易玄之合道羽化,他的弟子和那些定居在島上的修士們并沒有就此散去。

  他們已經習慣了島上的環(huán)境生活,而且別處也很難再遇到這么多志同道合的同道中人論道修行。

  這些人或多或少都繼承了一部分易玄之的道法傳承,于是便有人提議不如干脆創(chuàng)立一個宗門,共奉易玄之為宗門祖師,并將這份道統(tǒng)發(fā)揚傳承下去,于是便有了如今的東玄宗。易玄之的門下首徒商道升也受眾人推舉,成為這個新生宗門的宗主。

  因為有著這樣的淵源來歷,東玄宗也并沒有森嚴的門規(guī)戒律,宗門風氣更注重情意相投,并不強調內部的等級與義務。

  宗主商道升玄法道行盡得其師真?zhèn)鳎燥L格也是一脈相承,并不因宗主的身份而孤僻傲慢,也并不吝嗇于包容與分享,對宗門的發(fā)展只是秉承著無為而治。創(chuàng)宗之后,慕名來投者絡繹不絕。

  時至今日,東玄宗已有門徒數(shù)千,是不折不扣的海外大宗。其宗門所在的這座海島也因此宗得名,生活著數(shù)萬戶人家,耕桑漁獵、安居樂業(yè),儼然已是海東一方樂土。

  但在這繁榮表象下,東玄宗本身卻出現(xiàn)了很大的問題。

  人是很復雜的,人心雜念又比外露的言行復雜了千百倍。大道艱深、修行不易,修行者或許沒有俗世衣食的需求,但若牽涉到道行的增損進退,所產生的欲望又比俗人需求強烈得多。

  東玄宗門風雖然恬淡不爭,但修士們的需求卻是客觀存在,當這些需求之間產生糾紛矛盾,一時間或能通過道德情義稍作緩解,長此以往就難免積弊重重。

  除了門人之間的利害沖突,東玄宗的道統(tǒng)傳承也出現(xiàn)了極大的問題。

  宗門中既有道法高深的師長,也有渴道如疾的學徒,但彼此間卻并沒有責任與義務的約束。

  師長們常年閉門修行、離群索居,諸學徒則求道無門、蹉跎歲月,彼此之間產生交集全憑運氣,是否傳授道法又要看性情投契與否,效率自然低下。

  除此之外,東玄宗幾無門禁、出入無阻,門人們對宗門歸屬感不強是一方面,濫竽充數(shù)、泥沙俱下的現(xiàn)象也是層出不窮。

  海外不乏恃強凌弱、道德低劣的修士,往往就宣揚自己是東玄宗門徒,狐假虎威、招搖過市,便讓東玄宗在海外的名氣變得毀譽參半,以至于那兼容并包、有教無類的門風都被污名化,變成了別有用心。

  種種弊病累積下來,如今的東玄宗已經偏離了創(chuàng)派的初衷,這也讓最初的那些師長們頗感憂悵失望,原本的志同道合竟變成了麻煩與困擾。

  有鑒于東玄宗的現(xiàn)狀,宗主商道升終于放下那套無為而治的作風,授權親近弟子創(chuàng)設門規(guī)、整頓門風。

  海島東側的山嶺間,聳立起一座木石結構的宏大殿堂,乃是去年剛剛修筑起來的宗門大殿,各類祭祀納新的典禮都在這里舉行。

  弟子們最初還覺得新鮮陌生,但在參加過幾次儀式典禮后,便也漸漸習慣了這座宗門大殿的存在。大殿門前的空地也成了彼此論道交流的場所,日常多有弟子在這里流連徘徊。

  宗門大殿的左側是庶務堂,發(fā)放一些宗門任務讓弟子們領取完成,內容多是灑掃、建筑、收集、狩獵之類的雜務,既不困難、也不危險,只是繁瑣耗時。

  庶務堂任務適合乏甚道法修為的新進弟子去做,完成這些任務積攢一些貢獻,便可在大殿右側的酬勤堂里換取一些有助修行的物資,或是靈材丹藥、或是術法心得。

  門規(guī)新設,雖然增添了許多的約束煩擾,但對一些初入玄門、滿心迷茫的弟子們卻有極大的指點效果,讓他們知道該要做些什么,也不至于淪落到無人過問。

  新進弟子也無老弟子懷念往年無拘無束的執(zhí)念,只覺得門規(guī)所設、理當如此,出于對修行的熱情,庶務、酬勤這兩堂也成了他們最長出沒的地方。

  此時的庶務堂前,弟子們出出入入,場面繁忙卻不雜亂,而酬勤堂那里則圍聚著許多人,人聲鼎沸、抱怨頗多。

  “酬勤堂執(zhí)事又去了哪里?都到了正午還不開堂做事,我還等著換取法訣、盡快修行呢!”

  此類抱怨聲不只一處,眼見著朝陽初升到現(xiàn)在驕陽當空,酬勤堂卻仍大門緊閉,枯燥的等待讓弟子們越來越煩躁,甚至不乏人急得跳腳喝罵。

  這時候,有從庶務堂行出的弟子溜達至此,眼見這一幕后便說道:“你們也不要在這里浪費時間,兩堂執(zhí)事人手不足,只有竺師姐一人在忙碌,要到午后才會轉到酬勤堂來?!?p>  “竺師姐在堂?那、那我也不著急兌換,還是先去庶務堂領取幾個任務罷!”

  有人聽到這話,臉上的焦躁頓時消失無蹤,一邊說著,一邊邁步往庶務堂行去。有更多的人連話都不說,便默默往庶務堂前去排隊。

  庶務堂前排隊已有數(shù)百人,彼此交流著任務心得,很是熱鬧。但是過了門檻,進入堂中后就變得安靜許多。

  大堂兩側擺設著樸素的竹質屏風,屏風上張貼著各種宗門發(fā)放的任務。弟子們入堂后輪番瀏覽、各作挑選,然后再入內堂領取報備。

  內堂只用布幔隔開,也沒有什么華麗陳設,沿墻兩排木架擺放著紙卷玉冊,當中一方書案,并有一個人端坐在書案后,接待每一個進入登錄任務的弟子。

  那是一個少女,穿著一件直裰的素白道袍,滿頭的發(fā)絲只以簡單的竹釵挽住。衣飾雖然樸素,但卻并不讓觀者見輕。

  少女五官精致得如圣手丹青細細刻繪一般美麗,白皙的臉頰淺露紅潤,如黛的細眉下一對明眸仿佛天上的星光,又如深海中的明珠,細挺的鼻梁似是暖玉精心的琢磨,櫻唇張合之際貝齒淺露,唇線并下巴的曲線更如天工勾勒、動人心魄。

  雖然垂直的道袍掩蓋住了窈窕美妙的身姿,但少女端坐在書案后的畫面,已經美的不可方物,讓人印象深刻,不敢去打擾,又不舍得遠離。

  這位少女便是門外弟子們口中所說的竺師姐,名字叫做竺鳳清,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入門卻早,乃是宗主商道升的嫡傳弟子,也是庶務、酬勤兩堂的執(zhí)事。

  許多弟子在堂外高談闊論,但在入此之后卻變得忸怩沉默,甚至不敢去抬頭直視這位宗主親傳的美貌師姐,語調也變得吞吞吐吐。

  竺鳳清卻并不自矜高傲,伸手接過弟子放在案前的紙條略作瀏覽,然后便微笑道:“師弟要去東嶺砍伐桐木五方,請把號牌遞給我抄錄一下,木材要運到殿后的庫房里,那里有師兄收儲記錄并發(fā)放酬勤點數(shù)。點數(shù)也是一并記錄在號牌上,憑此酬勤,師弟可不要馬虎涂抹。”

  “不會、絕對不會!請竺師姐放心……我、我絕不是那樣人!”

  那弟子聽到這話,忙不迭連連擺手搖頭,情急保證。

  竺鳳清見狀便淺笑頷首,手下卻不慢,號牌抄錄完后便遞還回去,示意這弟子自便,視線便又轉到后方排隊的一名弟子身上:“師弟要領取什么任務?”

  庶務堂的記錄工作,枯燥且無聊,普通人做來都全無樂趣,對閑云野鶴慣了的東玄宗弟子更是不啻于酷刑一般。

  但竺鳳清卻做得認真,一個上午發(fā)放了數(shù)百個宗門任務,仍然氣定神閑,不驕不躁。

  她只在正午時閉堂休息了片刻,略微恢復了一下精神,因為始終沒有別的執(zhí)事前來接手,只能關閉了庶務堂,再去酬勤堂發(fā)放物資。

  來到酬勤堂坐定后,一開始竺鳳清的神情還能從容淡然,支兌物資之余還要向等候多時的同門道歉一聲,執(zhí)事隨著照射入堂的陽光逐漸西斜,她的臉色也逐漸陰沉,道歉的話語省略了,態(tài)度動作都變得冷漠起來。

  “是不是我剛才失禮,惹惱了竺師姐?”

  有弟子察覺到竺鳳清的態(tài)度變化,心情也變得忐忑起來。

  “竺師姐待誰都和藹,心情不佳也未必是因你,我看還是因為其他執(zhí)事的怠惰。兩堂事務雜多,卻全都推給師姐一人,沒有別個代勞分憂,師姐她能開心才怪!”

  又有人這樣分講道,旁邊其他弟子聞言后也都忍不住點頭附和,竺鳳清這一天坐堂忙碌他們全都看在眼中。

  酬勤堂內,一名弟子在直取完物資后卻并不離開,猶豫再三才壯著膽子說道:“竺師姐,我能不能應役兩堂,幫你分勞分憂?錄事計數(shù)我都精通,絕對不會出紕漏……”

  竺鳳清聞言后,原本冷漠的俏臉又淺露笑意,望著這名毛遂自薦的弟子溫聲道:“并不是不相信師弟的能力,但入此山門,誰也不是為的案牘勞累。玄道初行,師弟你正需要打穩(wěn)根基,并不方便因這些雜事分心?!?p>  “我、我,謝謝師姐關懷體諒!但偌大宗門,絕不是沒有一人可以分憂擔事!我一定勤修不輟,待到修為有成,再向師姐請求職事!”

  那弟子聽到這話,神情更加感動,拍著胸口做出保證后,這才轉身大步離去。

  有了這名弟子做出表率,后繼又有數(shù)人作此表態(tài),或是真心想要分擔勞累,又或只是想與這位美麗大方的師姐多說幾句話。

  竺鳳清對此雖然各作回應、溫言激勵,但低落的心情卻并未因此好轉,可見情緒的變化根源并不在此。

  午后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山道殺虎的徐逸終于趕著兩匹灰驢來到了宗門大殿外。

  廣場上仍然不乏弟子聚會活動,見到兩頭灰驢并各自馱著的徐逸和虎尸,紛紛湊了上來:“徐府君來啦!這是哪里獵來的猛虎?好大體格,是不是已經妖變了?”

  徐府君是徐逸在宗門中的一個外號,因他主持宗門的改革,譏笑他不像仙宗弟子而像是中州俗世的官員,并從內門傳到了外門。

  眾弟子對那頭虎尸的興趣更大,徐逸則懶得跟他們聊天吹牛,驅散了兩頭灰驢后便將虎尸拋在原地,稍作詢問后便大步往酬勤堂行去,還未入堂便先大喊:“師姐,我來了!是不是等急了?”

  這略顯冒失的喊叫聲傳入堂中,有些弟子便眉頭暗皺,心中暗惱誰竟如此失禮?

  但坐在案后的竺鳳清在聽到這喊叫聲后,運筆記錄的手腕頓了一頓,粉嫩的耳輪都顫了一顫,俏臉上剎那間笑靨如花,那姿態(tài)美妙得讓人目眩神迷,但可惜只是一瞬,很快她的神情又恢復冷清,抬眼看了看闊步入堂的徐逸,只點頭道:“你先一邊等候,等我忙完案事?!?p>  “我來給師姐幫忙?!?p>  徐逸湊到案旁,聽到弟子支取物資種類后便轉身去取,讓竺鳳清免了頻繁起身的勞累。

  兩人一個負責記錄,一個負責兌取,配合得極為融洽,頓時便讓酬勤堂的工作效率倍增。

  然而眾弟子們卻并不因為節(jié)省了等待時間而開心,特別見到竺鳳清俏臉上那由衷顯露的笑容后,就不免更加的倍感心碎。

  那美到不可方物的開懷笑容絕不像是有人分擔忙碌的愜意,倒像是分隔兩地、不常見面的情人相見后的喜悅情動。

  “內門都說這徐府君恃寵威重,設立許多的門規(guī)律令,把同門當作牛馬畜生役使。但彼此不常接觸,我倒不因此討厭他。只是見他竟同竺師姐親密無間、雙影成隊,心里就忍不住的嫉恨!竺師姐她美麗溫柔、大方和氣,哪里是俗人能配得上的!”

  有弟子支兌完物資后也不離去,離開廳堂后便忍不住小聲向同伴抱怨,并引起許多共鳴。

  竺鳳清在宗門中特別是這些新入宗門的弟子之間人氣極高,都是青春少年、俗性未褪,哪個少年又不懷春?

  竺鳳清不只容貌美麗、性格和藹,執(zhí)掌兩堂后與這些弟子們交流更多,也代替宗門師長承擔了一份指點修行的責任,讓眾弟子愛慕之余更生一份敬重,眼見有同齡人能如此親密相處,心中自然滋生不忿。

  如果說竺鳳清在外門人氣最高,那么徐逸就是最招人厭惡的討厭家伙,簡直就是人神共憤!

  “徐府君可不是什么俗人,說起來他跟竺師姐才算是咱們東玄宗道法嫡傳。商宗主和徐臨止長老乃是易祖師中州便收下的衣缽傳人,立宗之后商宗主倒是收了許多親傳,但徐長老幾百年間卻只收了徐府君這一個親傳弟子,可見徐府君必有才性出眾,才能得徐長老青睞?!?p>  厭惡是一方面,弟子們對徐逸的評價倒也并非全失公允:“如今宗門整頓,商宗主大權全委徐府君,對他信任還要超過自己的門徒,簡直就是在把徐府君往繼任宗主培養(yǎng)。大家待他還是不要太失禮,興許往后幾百年都要受他驅使!”

衣冠正倫

新書上傳,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新書期間每日兩更,暫定上午十點、下午五點。首卷開篇有點慢熱,接下來精彩陸續(xù)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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