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刀唐冷心已經(jīng)死了,那樣快的無情飛刀卻再一次出現(xiàn)。
江湖上還有第二個人會使出這么快的飛刀嗎?
白晝的心在顫抖。
她沒有去看無情飛刀要殺的人是誰,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飛刀發(fā)出的地方。
一座新墳。
一個瘸子。
一片白樺林。
一座新墳,她知道埋的是無情刀唐冷心,現(xiàn)在她卻遲疑了,不知道墳里埋的到底有沒有人。
一個瘸子,是沐黑。
他正用那雙似乎看透一切的眼,緊緊的盯著飛刀飛去的地方。
柳葉劍已經(jīng)落在了地上,他的左手,保持著一個怪異的姿勢。
按在漆黑刀柄上的右手,因為崩的太緊,指節(jié)都泛出了青灰色。
白樺林在北風(fēng)的呼嘯下,發(fā)出呼啦呼啦的聲音,夾雜著烏鴉嘔啞嘲哳的聲音。
那是一只禿了毛的老鴉,干瘦的身體,站在一枝隨風(fēng)飄蕩的樹枝上,如同黑曜石的眼,穩(wěn)穩(wěn)的望著白樺林下的一切。
無情飛刀仍在破風(fēng)。
無情的刀鋒,仍在尋找敵人。
敵人在哪?
飛刀又從哪里飛來?
白晝轉(zhuǎn)著身子,想要尋找答案。
她很快有了答案。
那把無情飛刀扎在了一顆白樺樹的樹干上,發(fā)出嗡嗡嗡的聲音。
無情刀并沒有無情的扎進敵人的喉嚨。
白晝松了一口氣,望了一眼那座新墳,唐冷心就在哪里。
例無虛發(fā)的無情飛刀,已經(jīng)被他帶進了墳?zāi)估铩?p> 射出飛刀的不是別人,是沐黑。
白晝看見他的左手在滴血,血順著他的食指滴到了雪地上,打出了一點點的血跡,像一朵開在雪上的梅花。
“你受傷了!”
白晝跑了過去,撕開裙角,扯了一塊布下來,將他的手包了起來。
她沒有問為什么。
她從未看他出手。
他現(xiàn)在出手了,用的卻是唐冷心的無情飛刀。
他這樣做,總是有他的原因。
沐黑沒有說話,冰冷著眼神,冰冷著臉,冰冷的目光盯在無情的飛刀上。
白樺樹后沒有人。
白晝看的清楚。
沒有人可以躲在那棵孤零零的樹后。
上一刻,她還在和他打趣,這一刻,他已經(jīng)變作了冰冷的模樣。
人,為什么會變得這么快?
白晝不懂。
“他或許在想,飛刀為什么會扎在了樹上?!?p> 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念到。
她知道,不是這個原因。
沐黑沒有說,她也沒有問。
這么多天,她明白一個道理。
男人不想把心袒露出來,女人無論用什么方式,都無法達到目的。
她雖然表露了心跡,也不過是落花有意罷了。
沐黑沒有一個字的回應(yīng)。
裘萬山重新駕起了馬車,疾馳在積雪的大道上。
空空的車里,多了兩個人。
兩個都不說話的人。
車廂外面,烏鴉的叫聲始終追在后面。
白晝撩開馬車后面的窗簾,看見那只禿毛老鴉,撲打著干瘦的翅膀,定著風(fēng),賣力的飛著。
沒有東西追它。
白晝想到了一句話。
烏鴉出現(xiàn)的地方,往往伴隨著死亡。
唐冷心死了。
老鴉出現(xiàn)了。
現(xiàn)在老鴉追了上來,它是在追逐死亡嗎?
白晝把目光抽回來,左右無處安放,最終不得不停在了沐黑的臉上。
那是一張清冷的臉,說不上好看,卻也不讓人厭煩。雖然有點黑,卻很干凈。
他閉著眼睛,像是在養(yǎng)神,又像是在假寐。
總歸不是在睡覺。
對于他這樣的人,睡覺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白晝松了一口氣,她其實有點怕那雙眼睛。
現(xiàn)在它閉上了。
正好。
在那雙眼睛下,白晝感覺她己沒有一丁點的秘密,就像光溜溜著身子,站在他面前一樣。
白晝也知道,她縱是光著身子站在他面前,他的心,也不會浮起一絲波瀾。
“你的臉怎么紅了?”
正在白晝的思緒飛到九霄云外之際,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把她拉回了現(xiàn)實。
沐黑正似笑非笑的望著她,似乎把她心里想的,看的明明白白。
她有點窘迫,不知道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我熱?!?p> 白晝說的是實話,她發(fā)覺不光身子熱,臉也很燙。
“怎么停了?”
“到了?”
白晝發(fā)現(xiàn)馬車停了,但她不知道馬車什么時候停的,甚至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或許是剛停。
她希望是剛停。
“他過來了,我們就沒必要走了?!?p> 沐黑笑道,微笑的嘴角,噙著一絲冰冷。
“誰?”
“是開薔薇盒的那人嗎?”
白晝穩(wěn)了穩(wěn)雜亂的心緒,呼了一口氣,問道。
百解丹,才是她關(guān)注的重點。
沐黑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道:“是躲在白樺樹后面的那人?!?p> “真有人在哪里?”
“我怎么沒看見?”
白晝吃了一驚。
白樺林后沒有人,她看的一清二楚。
“無情飛刀剛離手的時候,他便走了?!?p> 沐黑的聲音沒有一絲情緒,他說的話,又讓白晝吃了一驚。
她見識過沐黑把握時機的能力,很強,強到可以用三個字形容:快準狠。
除了這三個字,她實在想不到還有什么合適的詞來形容。
沐黑既然使出了無情飛刀,那就說明,他已經(jīng)抓住了絕佳的時機。
躲在白樺樹后的那人,不僅輕松破了飛刀的時機,更是來無影去無蹤,像風(fēng)一樣,飄然而去。
他有在哪里嗎?
至少,她沒有看見。
“殺唐冷心的,是不是就是他?”
白晝問道。
這樣一個人,能夠輕松破掉沐黑的無情飛刀,殺了唐冷心,自然也不費勁。
她這樣問,沐黑不意外,但是殺唐冷心的確實不是他。
“他是等我的?!?p> 沐黑冷冷說道。
“他等著殺你?”
白晝想到這,心里猛的一咯噔。
這一路走來,不是他等人,就是人等他,不是等著殺他,就是等著被他殺。
“我就那么該死?”
“每個等我的人都要殺我?”
沐黑冷笑一聲,隨即又舒朗的笑了,邊笑邊道:
“我是該死?!?p> “我是該死。”
“時候到了,我一定會死。”
白晝懵了。
她閉上了嘴巴,沒有再說話。
她知道,她說錯了一句話。
但錯不在她,錯在他心底藏著的秘密,捂著的傷疤。
那,或許也是他用冰冷偽裝他自己的原因。
沐黑歸于了平靜,重新把自己藏在冰冷的軀殼里面。
白晝眼波微動。
她不會說道歉。
不是道歉沒用,而是她決定用柔情去化解那冷如鐵石的軀體,用蜜意去安撫受傷的靈魂。
雖然他不需要。
但她需要。
馬車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從聲音判斷,來人下盤沉穩(wěn),底氣中足。每一步的間隔時間,控制的極為精準。
又是個高手。
白晝呼吸之間便有了判斷。
她掃了一眼沐黑,有點好奇,每一個和他有牽扯的人,不是江湖有名的高手,就是隱退江湖多年的老怪。
“巧合嗎?”
白晝在心里問道。
她搖了搖頭。
“是為了那個東西嗎?”
她又搖了搖頭。
唐冷心和杜千機就不要那個東西。
那個腳步已經(jīng)停在了馬車外面。
腳步聲停,沐黑也睜開了眼睛。
他的目光,似乎透過貂皮車簾,看到了來人的臉上。
沐黑沒有說話。
車外那人也一樣。
他們似乎都在等。
良久。
“請問車內(nèi)是沐公子嗎?”
車外那人先開口了。
聲音雄渾有力。
“你明知又何必故問?”
沐黑冷笑一聲。
“老奴恭請少爺回莊!”
沐黑沒動。
白晝?nèi)嗔巳喽洌坪踉诖_認,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素素恭迎少爺回莊?!?p> “小蠻恭迎少爺回莊。”
兩個清脆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是兩個女人。
白晝的心里,莫名的升起一絲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