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陛下，這只是佯攻！
等方然再次醒來已經是下午，太陽也開始下山，所有人正在輪流去吃晚飯。
“陛下，您醒了？膳食已經備好，您是現(xiàn)在就用膳還是……”樊忠問道。
“不必了，朕跟將士們一起吃，話說現(xiàn)在城外是什么情況了？”方然說著便往發(fā)放食物的地方走去。
“陛下，現(xiàn)在食物較為緊缺，如若按照三萬大軍的分量，只能勉強果腹而已，陛下您身為萬金之軀，與臣這種粗人不一樣。”樊忠勸道。
“呵呵，自太祖起，朕的哪一個先輩沒有與將士同甘共苦過？”方然淡然一笑。
“陛下體恤將士之心，臣自愧不如?！狈艺\心道。
“別只顧著我，快說說城外的情況。”
“陛下，目前也先的后續(xù)部隊已悉數到達，已在三里開外扎營，估計有六萬余人，他們還在不停的砍伐樹木制造云梯，并未看見有其他攻城器械。不過天色漸晚今天發(fā)起進攻的可能性不大?！狈一胤A道。
“嗯，咱們的糧食還能堅持幾天？”
“回陛下，咱們遣散民夫之后，如果僅僅是果腹的話，還可以撐七天?！狈业?。
“嗯，糧食一定要保存好，每天的吃食可以都放一點馬肉，別搞區(qū)別對待，一定要最大限度保存將士們的體力?！?p> 說完，方然自顧自的走向一處發(fā)放食物的地方。
“弟兄們別擠，都排好隊，都有得吃?！币晃徽粕状舐暫鹌饋?。
不過饒是他聲音再大，也沒有這些士兵叫嚷得兇，畢竟吃飯的事情誰也不會讓誰。
直到一個黃袍青年端起一個碗走過來，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不是皇帝陛下嗎？
他咋到這里來了？
難道他還用跟咱一起吃這種糊里吧稀的飯食？
“陛下，小…小的不知道陛下駕到……”掌勺看見方然不由得雙腿打顫，直接拜倒在地。
“起來吧，大家都不用跪了，現(xiàn)在是吃飯時間，吃飯重要。”方然擺擺手，隨即湊到鍋前看看普通士卒到底吃的是什么。
眼前的大鍋里冒著熱氣，里面是漿糊一樣的東西，方然也看不出來這是什么，只是里面有一些肉沫，好在這個像粥的東西并不算稀，只是賣相不太好，看起來黃乎乎的。飄來的熱氣中還帶有絲絲的肉腥味兒。
“給朕來一碗！”
掌勺連忙盛了一碗，方然端著碗蹲在一邊往嘴里扒著這糊糊一樣的東西。
“陛下，這……”一旁的樊忠也蹲了下來。
“哦，你吃了沒？要不要來一碗？”
“臣剛剛已經吃過了。”樊忠道。
“那你去忙吧。”
“領命！”樊忠退開了幾步，卻未走遠。
“小兄弟，慢點兒吃?！狈饺慌牧伺囊慌砸蚶峭袒⒀识煅适勘?。
“陛下，說實話我已經很久沒聞到過肉味兒了，讓您見笑了~嘿嘿~”士兵臉上露出一絲滿足的神情。
“好男兒沙場報國，理應吃肉，這沒什么好笑的?！狈饺徽?。
“陛下，咱一定奮勇殺敵！不過等趕跑了賊軍，咱們能不能吃一頓干的？”士兵壯著膽子問了一句。
“六娃子，你咋說話的？你這是犯上，現(xiàn)在陛下有多難，你不知道？這點肉都是陛下殺了最后的戰(zhàn)馬才有的……陛下，六娃子年紀還小，不懂事，您別跟他一般計較?！币慌陨晕⒛觊L的老兵一邊教訓著六娃子一邊向方然求情。
“沒事兒，你們都是大明的忠勇之士，都是大明的捍衛(wèi)者，有今日的局面非你們之過?！狈饺粨u搖頭，又埋頭嗦了一口糊糊。
這滿是腥味兒的肉粥論味道著實不太好，除了有一點鹽，再無多余的味道，但方然此刻仍舊吃得很香。在他的印象里，古代的食物不應該如此才對?？捎H身經歷了之后才知道在生產力低下的農耕社會中，糧食有多么的來之不易。
“樊忠，這半碗留著朕晚上當夜宵?！狈饺慌倭艘话雲s發(fā)現(xiàn)自己吃不下了，一來是這碗不算小，二來是還沒有習慣這么早就吃晚飯。
“走，去鄺野那邊看看！”方然拍了拍有些麻木的腿。
“陛下，您應該多休息，這樣有助于傷勢恢復?！蓖踝粢姺饺贿M來，連忙拜首。
“眾愛卿免禮，朕沒事兒了，這城該怎么守？現(xiàn)在咱們怎樣才能與英國公那邊一起擋住也先？各位有什么看法？”
“陛下，咱們可以跟英國公那邊用旗號交流，只要咱們都固守，也先也拿我們沒辦法?！绷撼傻馈?p> “對，只要堅持到援軍到來，也先也只能望風而逃！”王佐道。
“目前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不過也先不是等閑之輩，他不可能放任咱們不管。到時候他肯定會猛攻其一點，這是我最擔心的?！编椧鞍櫭嫉馈?p> “尚書大人嚴重了吧？要是也先攻打咱們任何一方，另一邊都會來救援的，這樣就把他包圍起來了呀?！蓖踝粲行┎唤狻?p> “可惜也先到時候的兵力至少也會增至十萬左右，他只需要引五萬軍攻其咱們一處，另一半留作預備隊，無論咱們哪一方出去救援都會暴露在他的鐵蹄之下?！狈饺唤忉尩馈?p> “陛下所言極是，這也是臣所擔心的地方，只要他用這種辦法，咱們就不得不出城與他們決戰(zhàn)。如果不出戰(zhàn)那就有可能被他各個擊破?！编椧把a充道。
出城那肯定是死，如果不出去那掎角之勢就會崩塌，結局也是一樣。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了，誰也想不出一個破解之法。
“也先應該想不到這個辦法吧~”王佐毫無底氣道。
“呵呵，王大人，這話也只能安慰安慰自己吧，那也先可不像你這樣只管戶部，他可是極其精通兵事的狠角色?！狈饺豢嘈Φ馈?p> “唉~如今只有靜觀其變了！”鄺野也是一臉苦色。
“報——敵軍向英國公的營寨發(fā)起進攻！”此刻一個傳令兵飛奔而來。
“走，快去看看！”方然心里一緊，一邊跑向城樓一邊祈禱。
沒想到也先這么迫不及待的發(fā)起了進攻，張輔你可要頂住??！這第一天都沒有過去，勞資可不想被抓俘虜。
來到城樓上，只見密密麻麻身著皮甲頭戴氈帽，手握彎刀的蒙古兵一窩蜂的沖向張輔的營寨，嘴里還時不時叫囂著方然聽不懂的話。
臥槽！一上來就是這么大的場面啊，這可比拍電視劇的場面壯觀多了，可惜特么的都是來捉勞資的，至于么！方然在心里不斷吐槽。
好在張輔也不是吃素的，一波接一波的箭雨從營寨里拋射而出，瞬間淹沒了蒙古兵的前鋒。
“好！干得漂亮！射死這群狗東西！”方然這城頭看得直拍手叫好。
“陛下，注意君儀…這么多將士都看著呢…”曠野小聲提醒道。
“哈哈，就這么打！大戰(zhàn)已經開始，就不要在意這些細節(jié)了?！狈饺恍Φ?。
“呃……”眾臣無人再勸，只是緊鎖眉頭仔細觀察著戰(zhàn)況。
看了一會兒，方然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直至消失，最后直接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因為他發(fā)現(xiàn)有很多中箭之后的蒙古兵居然直接把箭拔下來射了回去，而真正被箭矢所傷的人就要減下一大半了，至于直接被射死的，那就更少了。
我特么這是刀槍不入？電視上可不是這么演的，不是一陣箭雨下去就沒有活人了嗎？
“陛下，也先部的甲胄與咱們將士的相比也不妨多讓，一般的弓箭自然是不能對其破甲，而且箭陣看似密集，其實由于每個將士的力道不一樣，再加上箭矢飛入空中也受風的影響，所以這就加大了箭雨的擴散，這樣就降低了精準，除非射中臉部才會直接死亡，不過射傷腿腳的可能性則大了許多?！编椧罢境鰜斫忉尩?。
“原來如此！你覺得也先能攻破英國公大營嗎？”方然恍然大悟，隨即又問道。
“這個……陛下難道沒看出來這只是佯攻嗎？”鄺野有些尷尬道。
“呃……愛卿何出此言？”方然一時大囧，居然是來踩點兒的？我怎么沒看出來？不過隨即好奇心又上來了。
“陛下，您見過攻城拔寨不帶攻城器具的嗎？”鄺野小聲提醒道。
對呀，就算那不是城墻，但你不破開寨門也不可能攻進去啊！靠，光顧著看熱鬧去了，方然恍然大悟，
“那英國公這樣就放箭了？這不是白白消耗物資么？”方然故作不悅，心想那老頭兒八成也沒看出來這是佯攻吧。
“陛下，您錯怪英國公了，他就是因為看出來這是佯攻才放箭的~”梁成拱手道。
納尼？方然一臉懵圈看向梁成。
“陛下，這弓箭其實對于我方將士和也先的精銳來說，傷害都不算太大，除非有非常密集的箭陣，不過那不太現(xiàn)實，畢竟打到現(xiàn)在誰手里也沒有多少存貨了。就算去撿雙方的箭矢，那在沒有經過重新處理，箭矢也發(fā)揮不出來應有的威力。而英國公居高臨下，真正的防守利器應該是雷石滾木，這才是造成傷害的大殺器呀！”梁成連忙解釋道。
“所以他恰恰知道只是佯攻，所以只是用弓箭拖延即可，這樣也能保存實力，更可以迷惑敵軍。”方然反應過來。
“陛下聰慧，正是如此！”
原來古人的腦袋里也有這么多彎彎繞，明明是最簡單的刀劍互砍弓箭互射，卻還能整出這么多花樣兒。
此刻方然對古人的戰(zhàn)斗又有了一個新的認知，同時也覺得自己在這里送命的可能性增加了不少。
不行，我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優(yōu)秀青年怎么能在思維上折戟，不就是玩兒陰的嘛，我也會~
方然看著沖鋒的蒙古兵，眼前靈光一閃，一個不成熟的想法開始在腦海中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