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3)傷痛…
然后,一道如陽般耀眼的光劃過半空,在眾人的驚呼中貫穿了一雙獸瞳。巨獸哀嚎著倒地,沉重的身軀將諾瓦娜震起翻身,讓她看到了那束光——那是一個手持長劍的女生,堅毅的臉龐讓她仿佛斗士,她全身被紅色的烈焰包裹,大雨在她身邊化作蒸汽,黑暗在她身邊化作光明,她肩上那枚銀色的六翼寶石之徽反射著烈焰,耀眼奪目。
巨獸們低嚎著離去,人們?yōu)槟鞘鈿g呼雀躍,為僥幸存活喜極而泣,為親友平安激動落淚,而那束光靜靜地立于雨中,如燈塔般照亮黑夜。
“喂!那邊的!在干什么?!”一個威武雄壯的聲音傳來,諾瓦娜身邊圍著的人“呼啦”一聲便四散而逃。
接著便是急促的腳步身來到身邊:“你沒事吧?”
一位大叔熟練地打開醫(yī)藥包,拿出酒精和棉花,小心地擦拭諾瓦娜身上的傷口。諾瓦娜全身癱軟在地上,酒精碰觸傷口這點痛完全沒法和那幾人下手來得狠。擦拭干凈傷口后,那位大叔又拿出藥粉和紗布,給諾瓦娜做了簡單的包扎。
“哎呦我的大小姐喲……”大叔的音調(diào)聽起來略帶顫抖,“您傷成這樣,我們咋和老爺們交代啊……”
“放心……”諾瓦娜苦笑著,掙扎坐了起來,“我不是什么貴族……”
“大小姐喲……您就別說這種騙人的安慰話了……”大叔又撒上一把藥粉,給諾瓦娜包上左臂,“您的校服我可是認得的……”
“哎呀……艾倫叔!是我??!諾瓦娜!”諾瓦娜無奈地加大聲音,對大叔耳邊喊話。
大叔忽然一陣激靈,手里的動作頓了一下,又繼續(xù)下去?!昂冒。蔷秃冒 卑瑐惔笫宓难劢敲黠@劃過一道淚,手里的動作都平穩(wěn)了幾分,“還好是把你小鬼救下來了……”
“謝謝艾倫叔了……”諾瓦娜一臉無奈。
艾倫叔是一位孤苦伶仃的醫(yī)生,平時就在街坊里走街串巷,隨手看個病,討點東西吃,求個地方住。據(jù)說他是從很遠的地方來到街坊里的,因為一些變故離開了家,過著浮萍般飄搖的生活??恐皇轴t(yī)術(shù),至少還沒淪落到街頭流浪漢每天混吃等死那般悲慘田地。但是他自己積勞成疾,眼睛早早地模糊了,看藥方的時候都要把藥方幾乎貼在臉上才能看清字,聽人說話也時靈時不靈的,艾倫叔對這事也是一句“人老了不中用了”糊弄過去。
“好了好了,你這家伙,過個三五天又可以活蹦亂跳了?!卑瑐愂帐捌鹗掷锏募一铮瑥澲椭^,粗糙的手摸索著擺放得不是很分散的物件,“還好我來得還算及時些,再晚點你這傷勢我可醫(yī)不來。”
“謝謝艾倫叔啦!”諾瓦娜從包里摸出兩枚銀幣,悄悄地放到艾倫的醫(yī)藥包里,隨即趕快爬起來跑開,“改天來我們家做客啊!”
“好!好!”艾倫滄桑的臉上浮現(xiàn)出久違的笑容,“慢點跑!內(nèi)傷要靜養(yǎng)!”
“知道啦!”諾瓦娜忍著下肋傳來的陣痛繼續(xù)跑著,努力控制自己的聲音不表現(xiàn)出一點異常。
轉(zhuǎn)過街角,諾瓦娜放慢了腳步,慢慢地向家的方向走著。
手邊的鮮花店店員正將打掃出來的掉落花瓣裝進麻袋里,三個小女孩圍在她的身邊苦苦哀求討要著一把花瓣拿去制作所謂的“花包”;跟前的面包房店員正把“過期”的面包下架,幾個蹲守著的流浪漢隨即繞去房子后面等待著店員扔棄到垃圾筐里;前面的鐘表店又走出一位打扮華麗的中年人,他看了看手里的鍍金懷表,高興地將其收回內(nèi)袋里大步離開。
諾瓦娜駐足在那家冷飲店前。紅色的雨棚把夕陽分割,余輝把穿著白色長布裙的店員照得是如此和藹可親。但是諾瓦娜知道,自己沒有那兩枚銀幣,人家是不會搭理自己的。
不知又走了多久,諾瓦娜終于走回了家。于是接下來那預(yù)想中的責罵晚歸、發(fā)現(xiàn)受傷、念叨粗心、貼心安撫、瘋狂塞菜、拒絕幫忙,一個流程走下來沒有一點偏差,母親那刀子嘴豆腐心早就被諾瓦娜了如指掌。
在母親慢慢收拾餐桌的時候,諾瓦娜轉(zhuǎn)身溜到門口。一翻門前的衣架,諾瓦娜沒找見那件黑色大衣。
“老爸今晚去守夜了啊……”諾瓦娜念叨著抓起被自己丟在門邊上的書包,離開那掛滿衣服的小衣架。
繞過正在洗碗的母親,從書包里翻出考卷,諾瓦娜悄悄地將其放在母親枕頭邊,然后溜回自己房間,隨手把書包一扔,拿上換洗的衣服,快速地跑到衛(wèi)生間,關(guān)門、脫衣、泡澡一氣呵成。
傷口雖然還在隱隱作痛,但是大多數(shù)都是比較輕的皮外傷,還是能夠忍受的。真正傷到的是皮下,是看不見的,只能慢慢養(yǎng)。熱水的暖意包裹著諾瓦娜,在裊裊升起的霧氣中模糊了視線,豆大的淚珠滴落水面泛起漣漪。
她不懂,她不清楚,她不能接受,一切為什么是這樣的。
人與人之間究竟相差在哪里?為什么一個所謂的“姓氏”便能讓人們的地位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為什么以善待人還會受到他人的惡意相向?為什么一件事情“他們”做就是對的,“我們”做就是錯的?
不解、憤怒、無助、哀怨、辛酸、苦痛……一切的一切一擁而上,裹挾著溫熱的水,將諾瓦娜一點點吞噬。一串串氣泡從諾瓦娜嘴角逃逸而出,奔向水面解放自己,留下諾瓦娜獨自緩緩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