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覺聽著，沒有說話。
過往的千百年里，孕婦分娩的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十之有一是常事。
即便是現(xiàn)代醫(yī)學(xué)，如此發(fā)達(dá)的今天，分娩仍舊會出現(xiàn)很多，不可控的風(fēng)險。
“之后，娘親去世，師父也不再亂走了，留下來專心教我修煉。”
慕清竹語速漸緩。
她心里雖然不舒服，但卻沒太多痛苦的情緒，就只是低落。
“所以南梔，你是生下來，就覺醒了先天一炁…”
眼眸微瞇，蘇覺心里清楚，如今的道門修士，主要分為兩種情況。
一種，是他們天賦異稟，生下來就覺醒了先天一炁，體內(nèi)十二經(jīng)脈暢通無阻，只需要稍加引導(dǎo)，能很快走上修士這條路。
另一種，則是他們看上去平平無奇，過著凡夫俗子的日子，直到某次意外，或是一覺睡醒，他們體內(nèi)潛藏的先天一炁蘇醒，十二經(jīng)脈被貫通…
根據(jù)道門的理論，先天一炁是萬物本根，任何生命體內(nèi)都存在著這股力量，只是有些人體內(nèi)的炁，還可以流淌，有些人的炁，早已堅若磐石。
“是，我生下來時，師父就說，我是萬里挑一的修士體質(zhì)，可入道門?！?p> 慕清竹跟著點頭，好奇的看著眼前的人問：
“蘇覺…你是先天，還是后天？”
“我不確定?！?p> 聽見她問，蘇覺有些無奈的解釋道：
“我遇見何老爺子，那是十歲之后的事情了，在那之前，我確實覺得，我有特殊能力，但我家里人都不信啊，我媽說我是動畫片看多了…”
“這樣…”
慕清竹雖然不懂，什么叫動畫片，但不影響她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那…你練了多少年了？”
“差不多，十二年多點?！?p>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zhuǎn)眼就是漫長的時間，從自己身邊淌過。
“那我要比你長…我從五歲開始練，到而今，快滿十四年了?！?p> 歪頭看著蘇覺，慕清竹聲音微俏。
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刻她泛起了絲絲，與眼前人比較的心思。
在確信，她修煉的時間，比對方長后，小小的滿足感，同炫耀感，不受控制的蔓延出來，直抵心尖。
“是是是，我家南梔真棒?！?p> 蘇覺跟著點頭，聲音同樣帶著俏皮的味道。
“你還說…”
心頭微跳，慕清竹小臉泛紅，情緒被撩撥的同時，略帶羞惱的看著蘇覺，她知道這家伙是故意的。
“唔…那我閉嘴，你繼續(xù)?！?p> 看著眼前的人兒，蘇覺嘿嘿笑著，露出虎牙。
他發(fā)現(xiàn)，慕清竹害羞的樣子，比平常還要可愛。
“之后，就是靖康二年，金兵大舉南下，江北首當(dāng)其沖，為了護(hù)我周全，父親大人讓師父帶我離開…這些，我和你說過。”
聲音再度輕緩了下來，慕清竹抬眼看著蘇覺，眉眼輕眨著。
華夏通史翻閱過后，她對皇權(quán)的認(rèn)知，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根本上的變化，二圣北狩這種詞，她已經(jīng)說不出口了。
“我記得，也就是那時候，你師父替你取字南梔…令尊是個值得欽佩的人?！?p> 慕清竹用平板時候，對蘇覺提起過這件事，那時候她情緒明顯低落，眼眶都紅了。
好在，這次她聲音雖然啞啞的，但情緒明顯穩(wěn)定了很多。
“我?guī)煾敢舱f，父親大人是個值得尊敬的人?！?p> 在心底，慕清竹設(shè)想過很多種可能。
有那么一瞬間，她想對蘇覺全盤托出，但轉(zhuǎn)瞬，又被咽下。
那一切，終究只是設(shè)想。
“后來，師父帶著我，回到了臨安城，在那里，我生活了近十三年…”
這段記憶，慕清竹記得更清楚。
她說著自己在臨安的經(jīng)歷，印象深刻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
蘇覺在旁邊聽著，也不打斷。
他雖然表達(dá)欲旺盛，但畫漫畫，編故事，打游戲的時候瞎叭叭，都是途徑。
在這種時候，他只是慕清竹的朋友，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你驕傲的飛遠(yuǎn)，我棲息的夏天，聽不見的宣言，重復(fù)過很多年……”
突然，飛鳥和蟬的聲音，悠揚的響起。
聊的進(jìn)入狀態(tài)的兩個人，全都身體一僵。
“蘇覺，你有電話?！?p> 思緒收斂，慕清竹看眼前的人還在發(fā)呆，滿臉不情愿的樣子，小聲提醒著。
“看來我以后，白天也得關(guān)機(jī)了?！?p> 一語雙關(guān)，蘇覺翻著白眼，拿起手機(jī)，發(fā)現(xiàn)又是崽崽。
“我先回避?！?p> 看他沒接，慕清竹起身，抱著平板往房間走，順手把門給關(guān)上。
“歪？”
手指滑動屏幕，蘇覺把手機(jī)貼到耳朵上。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電話那頭，傳來崽崽稍顯軟糯的聲音，帶著興奮。
“你這語氣，那我肯定先聽壞消息了?！?p> 蘇覺極限拉扯，總感覺壞消息不是那么壞的樣子。
“壞消息就是，老瘸子和截教的那個，確實都跑了，常城的人搜到了他們的窩，發(fā)現(xiàn)里面早人去樓空了?！?p> 崽崽說著，聲音里面多少帶著無奈，甚至敷衍的味道。
“這不是早就在意料之中嗎？”
蘇覺蹙眉，這也算壞消息？
他追問：“那好消息是什么？”
“好消息就是，我們查到，一個月前，老瘸子曾經(jīng)多次往返糖城和常城之間，所以推測，他在糖城應(yīng)該還有個窩點?！?p> “畫完行動軌跡圖，能大致確定，他在糖城確實有個窩，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派出去摸排了，今晚行動，你要不要來湊個熱鬧？”
蘇覺聽著，有點蛋疼。
崽崽把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這時候他如果去了，那還真就是個湊熱鬧的。
可偏偏，她還故意這么問，圖什么啊？
為了對自己消極怠工，天天摸魚的舉動，做無聲的抗訴？
思緒微動，蘇覺輕聲道：
“幾點？”
“太早不好，人都沒睡，動靜太大，引來圍觀，不好解決，十點行動?！?p> 電話那頭，崽崽聽著蘇覺像是要參與，心底有些意外。
他消極怠工這段時間，糖城組織內(nèi)的修士，都在懷疑，他們這位主管，驚蟄之箭，是不是沒了。
“那我八點到，湊個熱鬧。”
時間敲定，電話掛斷，蘇覺還沒來得及，仔細(xì)分析，為什么老瘸子在糖城，也有一個窩時，手機(jī)又響了。
這次打過來的是何薇。
“姐?！?p> 輕聲喚著，對面立刻傳來何薇那溫御的聲音，開口第一句就是：
“聽說你有喜歡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