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又掉了…
他奶奶的,和我作對是吧?喝涼水也塞牙是吧?!
不信了!今天我就讓你見識一下什么叫做985大學生真正的素質(zhì)!
這回我沒理地上的那本書,而是擼起袖子大手一揮,把那一層書架上的書全部掃到了地上,然后一本一本地重新擺放了回去,掉來掉去的,肯定就不是一兩本書的問題了,而是地基沒打好,解決方案也就只有一個,把一切清零,從頭再來!
…
嗯,這就整齊多了不是…看著可真爽…
從書架上被我推下來的書在我的腳邊堆成了小山,整理完書架大概花了我七八分鐘吧,我對自己的成果十分滿意,書本們按照高矮胖瘦的順序被我排了個整整齊齊,簡直就是煥然一新,成了這幾列書架子上的衛(wèi)生標兵。
這樣就可以了吧?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嘿嘿嘿….
強迫癥被滿足,我心滿意足地,大步流星地扭頭離開,可是,怪事卻再一次發(fā)生了,我剛走過那排書架的拐角,就聽見身后傳來了霹靂乓啷的聲音。
不是吧…今天我這是怎么了?
我忍住一腳踹翻身旁書架的沖動,返回了來原來的那個地方。
哎?奇了怪了,剛才明明那么大聲,為啥掉下來的只有一本書?
我深呼出一口氣,和尚二丈摸不著頭腦地彎腰把那本孤零零地躺在書架之間的舊書撿了起來,摩挲了一把書皮…
嗯,這本書好眼熟啊…好像還是我剛才放回去的那本。
可是,怎么會還是這本呢?這不科學啊,我剛才可是把這層書架上的書來了個大換血,書的位置早變了,要掉也是該掉別的書啊…
只是巧合而已嗎?
我看了看書皮,又看了看書架上露出的那個空隙,忽然有了個主意。
我把它和書架最靠里邊的那本書掉了個,然后扭頭就走,但這回只是佯裝要走,我故意放緩了腳步,扶著書架慢慢走,果不其然,還沒等我走出這排書架的陰影,就聽見后面又是霹靂乓啷地一陣響聲。
我扶著書架的手驟然攥緊了,陰著臉噔噔蹬地掉頭回去,當我發(fā)現(xiàn)掉在地上的那本書又是同一本的時候,心突然開始狂跳。
有古怪…
是我從游樂園逃出來后被害妄想犯了?莫非有人,或者說“什么”正在注視著我嗎?
我眼睛不動聲色地瞄向?qū)⑽野鼑谥虚g的,高聳入云的一排排書架,這些書架都是老古董,在地上落下很長的陰影,直頂?shù)教旎ò澹粚佑忠粚?,層層疊疊猶如迷宮一般地堆在這里,阻擋住了窗戶外面正好的陽光。
氣氛有點不大對勁啊…
只有受歡迎的暢銷書才會被擺在門口,鵝城歷史嘛,可以想象,除了被老師布置作業(yè)的學生外,我想沒什么人會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歡吧,為了避免浪費資源,像這種書就只能被擺在遺忘的角落。
也就是說,我現(xiàn)在身處三樓很深很深的位置,學識之海內(nèi)某個偏僻的一角,離柜臺很遠,自打我進入這片舊書區(qū)就沒看見過一個人。
盡管看不見,但我能想象的到,在我腳下的二樓人流如織,可是他們的聲音,他們的存在都被厚重的樓板擋住了…
...過于安靜了,我靜靜地感受著:什么聲音也聽不見…和孤身一人身處在一條暗巷沒什么區(qū)別….
盡管在舊書區(qū)轉(zhuǎn)悠了將近了一個小時我都沒有過任何不適,但此刻,或許是心理作用,我忽然一陣惡寒,第一次感到周圍的環(huán)境莫名的陰森…然后在一股強烈的,或許不該有的好奇心的驅(qū)使下,我打開了那本躺在地上的書。
它這樣不停掉落,不就是想讓我這樣干嗎?
書里面的內(nèi)容完全變了。
我記憶猶新,這原來是一本研究鵝城白銀兌外國貨幣匯率波動影響因素的書…但現(xiàn)在卻變成了一本畫冊。
我隨便翻開的這一頁,上面印有一大幅灰黑色的過山車圖片,呃,至少圖片下面是這么標注的,說這玩意是過山車,但圖上的設(shè)施在我看起來卻更像是裝了簡陋軌道的山坡…
我又翻開下一頁,又是一幅圖,依舊是黑白的,這回圖上的奇怪木建筑總算是有了點過山車的樣子,不再像個大滑梯,出現(xiàn)了類似于環(huán)形結(jié)構(gòu)的軌道…
這是…過山車發(fā)展史嗎?
我的手微微顫抖,翻頁的速度變得快了起來…不,這不是過山車發(fā)展史,而是游樂園發(fā)展史…
1799年,人力旋轉(zhuǎn)木馬出現(xiàn)…
1861年第一個蒸汽驅(qū)動的旋轉(zhuǎn)木馬被發(fā)明
1893年芝加哥世博會,第一座摩天輪被發(fā)明…
1897年,海盜船被發(fā)明…
隨著翻頁的速度越變越快,時間來到了近現(xiàn)代,黑白插圖也被彩色所取代,但照片上的內(nèi)容卻變得古怪起來。
吊死在游天輪上的游客,被插在海盜船船頭當裝飾品的尸體,被旋轉(zhuǎn)木馬踩在腳下的肉泥…從跳樓機上掉下來粉身碎骨的小孩…
游樂園事故錦集?!
當我意識到這點的時候,手開始忍不住地發(fā)抖。終于,當我翻到最后一頁的時候,一排血淋淋的大字映入眼簾:“下一個就是你!??!”
紙上,天宇游樂園的吉祥物大黃耗子捧著一顆長得與我一模一樣的人頭,正呲牙咧嘴地對著捧著書的我笑。
剎那間,我的恐慌瞬間突破了極限,整個人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書也從我手中掉了下去。
啪踏。
伴隨著格外清晰的一聲,這一摔,把那本松松垮垮的書給徹底摔散架了,我連忙彎腰去撿散落一地的紙頁,剛一低頭,就聞到一股強烈的,新鮮的油墨味從書頁中飄了出來,一抬手,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心也被紙上打印的圖案蹭臟了一大塊。
咦?
我看著被被油墨弄臟的手,心說這紙還挺新的…這么容易就被蹭掉,怕不是剛從打印機出爐的吧?
等等…剛出爐?這些書頁莫非是不久前才被打印出來的嗎?
哈?我連忙將還卡在書脊里沒撒出去的紙頁盡數(shù)抽掉,摸了摸硬書皮內(nèi)側(cè),黏黏的…這質(zhì)地,是還沒干透的膠水。
…這,這看起來非常像是有人把原來的書頁撤掉以后又臨時夾進去了一打剛打印好的新紙。
世界上哪個鬼是這種費勁吧啦的作祟方法,還要親自做手工?
臥槽…臥槽…蹲在圖書館的地板上,一道閃電從我腦中劃過,我豁然開朗:莫非這根本不是鬧鬼?
我這是被人整了?
我就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這里又不是游樂園,哪里那么容易鬧鬼!
媽的,我一邊暗罵一邊把手上的膠水幾把蹭在褲子上,越想越是這么回事-----是有人在耍我吧?
我握緊了拳頭,心說要真是這么回事,看我不收拾死丫的,這完全超越了一般玩笑的范疇了,不得提前準備個十天半個月的。
我假裝平靜,若無其事地把書和紙頁塞了回去,然后佯裝掉頭要走,但其實只是往前走了幾步后就一直在轉(zhuǎn)頭原地踏步了,我在等,等著那個瞬間,這既然不是鬧鬼,那么事情就簡單多了,人做的事情,就不可能沒有破綻。
首先這肯定不是機關(guān),不提我調(diào)換了好幾次書的位置,我還檢查過書架的夾層了…那么,每次都只精準地掉這一本書,就只剩下一個比較科學的可能性了。
我將身體緊貼著書架,眼睛一直死死地盯著那本暫時歸了位的書,不敢有絲毫怠慢,連身上癢癢都顧不上撓了------和前幾回別無二致,差不多過了有十幾秒鐘吧,剛好夠我走出這片書架的時間,說這時那時快,就聽見書架的另一側(cè)傳來“噠”的一聲,那本書頃刻間便往后一仰,似乎有人站在書架背面的過道上,彈了一指頭在它的書脊上。
就是現(xiàn)在!
我撒丫子沖了過去,甚至快于書本落地的速度,一把將手伸過了書架上露出的空洞,往書架背面那么玩命一掏----
好家伙,我就知道有人躲在書架另一側(cè)后面搗亂,看看!我抓住了什么!一條胳膊!
哈哈!做好覺悟吧!敢耍老子!
我死死地扯住那只胳膊,往我這邊那么狠狠一拽,Duang的一聲,我聽見對面那人失去了平衡,身體重重地撞在了背面的書架上,隨著我的動作,無數(shù)書本嘩啦啦地往下掉,仿佛雪崩,但我還覺得不過癮,又連著扯了兩三下,叫你耍老子!叫你耍老子!活該啊,這點皮肉之苦你就受著吧,沒直接踹倒書架壓死你我已經(jīng)手下留情了,哈哈!
在我判斷對方差不多被撞得暫時失去了逃跑能力后,方才放了他一馬。
我在松開胳膊的一瞬間,立刻邁開步子前往書架的另一邊繞,我倒要看看這小子是誰…這家伙整的爛活還挺嚇人,比利用時??溉讼聵翘葸€搞笑…
我會看到誰狼狽地趴在地上呢?在我轉(zhuǎn)過去的一瞬間,我想到了很多人選,比如周敦派來的特務想要給我個教訓什么的,但是當我用肉眼確認答案的那一剎那,整個人如墜冰窟。
過道里,大塊大塊的灰塵正從天花板上飄舞下來,光線雖然黯淡,但是很清晰,只見吳唯把手背在身后,好整以暇地站在一堆散落一地舊書旁邊,笑瞇瞇地看著我。
“好久不見…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這里…”
它說。
“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