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咚!咚!咚!
夜晚,羅嘉大宅內(nèi),艾琳獨(dú)自一人在黑暗中攥緊了拳頭,一聲又一聲地敲在臥室的墻壁上,直到她再也沒有力氣,手臂無力地垂下。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明明約好了的!明明答應(yīng)過我的!還以為終于找到愿意相信我的人了!大人果然都一個樣子!滿嘴跑火車!
為什么…!它明明,它明明就在那里!而且這個人,我親眼看見他從那棟屋子里出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里有古怪!
此刻在艾琳的斜后方,窗簾正大敞著,而那抹時常在夢中造訪她的白色影子正像小火苗一樣,在破屋的陽臺上大搖大擺地起舞,就好像是在嘲諷她的天真一樣。
撒謊…所有人都在撒謊…自從看到有人從那座破屋里走出來,艾琳忽然產(chǎn)生了一種深深被欺騙的感覺,其實(shí)所有人都知道那棟屋子里有什么東西,但是所有的人都在瞞著她,他們合起伙來騙她。
果然…依靠別人是不行的嗎…?只能依靠自己嗎?可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她真的不想一個人去那種陰森森的地方!
艾琳發(fā)誓,這就是她最后一次尋求大人的幫助了。要是這次再不行,她就真的要自己去那座破屋里探險了,哼,到時候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就讓他們后悔去吧!誰叫他們都不拿她當(dāng)回事!
她越想越傷心,這些日子以來,她受到的委屈又何止這一件事…爸爸不回家,媽媽也不回家,他們就只關(guān)心姐姐…什么嘛,根本就沒人在乎我…!我這回一定要叫他們刮目相看,再也不敢忽視我!
艾琳眨了眨眼皮,不知不覺中睫毛上已經(jīng)掛上了淚珠,但她抽了抽鼻子,強(qiáng)行壓下了想哭的沖動,因?yàn)榍胺竭€有一場惡戰(zhàn)等著她。
…
“你這孩子…怎么又提這事,不是說好了不打那棟屋子的主意了嗎?”
女管家坐在餐桌邊上,手里拿著一份小報,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神情:“對了,前兩天你是不是還拿這個去糾纏你爸爸請來做事的人了?唉,你這孩子可夠不懂事的…”
“有什么關(guān)系嘛…”艾琳哭喪著臉:“反正那個大騙子也沒答應(yīng)我…他簡直壞透了!還是阿姨你最好了!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嘛!你就…你就陪我去看看吧!就去看一小下!”
“為什么那個男的和那個姐姐都能靠近那座破屋,為什么我就不行!求你了求你了!”
艾琳抓著女管家的圍裙使勁搖晃著,因?yàn)闆Q定了是最后一次,她懇求的格外賣力,以至于把已經(jīng)習(xí)慣于她“任性胡鬧”的女管家也嚇了一大跳。
“求你!求你求你!要是爸爸他在家的話,肯定會破例同意你帶我去看看的!你知道的,只要我誠心誠意地懇求他,他就一定會答應(yīng)我!不管是什么事情!”
…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會同意嗎?艾琳說這話的時候控制不住地心里發(fā)虛,聲音弱了那么幾分,但手上憋的勁卻牟的更足了:“所以,你不過就是提前替他答應(yīng)了我而已!不用擔(dān)心他回來會罵你的!”
“再者說,只要你不說…我不說,他…他也壓根就不會知道這件事??!”
“別鬧了!”
女管家扒著艾琳的肩膀,動作略不溫柔地把她從身上扯了下來,圍裙已被弄得全是褶皺,艾琳不甘心,還想繼續(xù)撲上去用腦袋在女管家懷里亂蹭,卻被后者用手按住了肩膀。
“艾琳,”女管家憐愛的摸著她光滑的小臉,嘆了口氣:“不要為難我,我是不可能違背你爸爸定下的規(guī)則的,別這樣…”
“可…可是”
“艾琳…”女管家撫摸艾琳臉頰的手停頓了,她垂下眼眸,似乎是在醞釀著什么,片刻以后方才重新與少女四目相對:“你要聽話,千萬不能靠近那座屋子,更不要抱有什么僥幸心理,因?yàn)橹灰氵M(jìn)了那間破屋,你爸爸就一定會知道?!?p> “哎?為什么!因?yàn)槟銜退蛐蟾鎲幔 卑盏难劬σ幌碌蓤A了,小臉上寫滿了氣憤。
“不不不,我怎么會這么做呢?我永遠(yuǎn)不會背叛艾琳的?!迸芗衣冻隽擞懞玫男θ荩骸皢栴}是哪怕我不說,沒有任何一個人和你爸爸說,他也同樣會知道啊!”
“哎?!那…那是為什么!”難道爸爸是魔法師?艾琳震驚了。
“…因?yàn)椤迸芗覊旱土寺曇簦衩刭赓獾販惤怂骸翱蓜e告訴他是我告訴你的!”
艾琳的腦袋頓時晃得和撥浪鼓一樣,露出了好奇的眼神:“肯定不會和他說的,這是咱倆之間的秘密!”
…
……
原來如此,原來這一切都是爸爸故意留給我的考驗(yàn)?他想要通過這件事來測試我他不在家的時候是不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呀…
從女管家那里回來后,艾琳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皺著眉頭長吁了一口氣。
原來真的是我想多了?忽然之間,她覺得之前猛鉆牛角尖的自己真的好蠢,胡思亂想了那么半天,她完全沒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這么簡單。
可那個白色的影子又是什么呢…是魔術(shù)之類的東西么?莫非是機(jī)關(guān)?那也太神奇了吧…從來沒見過這種機(jī)關(guān)…
不過這倒是很像爸爸那不著調(diào)的行事風(fēng)格…她翻了個身,托起腮幫陷入了回憶:爸爸前段時間經(jīng)常在家照著些稀奇古怪的設(shè)計圖搞一些奇怪的實(shí)驗(yàn),最后做出一些稀奇古怪,誰也看不懂是干嘛用的玩意,據(jù)媽媽所說,他做出的那些費(fèi)錢的鋼鐵破爛就從來沒成功過…
“不務(wù)正業(yè)…敗家子…難以置信…”
在艾琳的印象中,媽媽正在和某個來家中做客,臉已經(jīng)模糊了的阿姨并排坐在沙發(fā)上抱怨。
“一把年紀(jì)了不靠譜…還當(dāng)是以前…成天做些不著邊際的怪夢,沒見到哪個像他一樣…”
嗯,我記得媽媽當(dāng)時還面部表情特別夸張地和那位阿姨說,爸爸更年輕時特別喜歡對她惡作劇,有一次甚至弄了很多假血躺在浴缸里假裝自殺,還美曰其名考驗(yàn)她…哪有這么考驗(yàn)人的啊…太過分了…
對,就是太過分了!太過分了!玩笑這種事也要有個限度吧?也要當(dāng)事人覺得好玩才好玩呀。
艾琳就這么睜著眼睛,直挺挺的躺到了半夜還沒睡著,哪怕知道那是她爸爸的杰作,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失眠了,畢竟習(xí)慣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腦子里亂糟糟的,還在反復(fù)糾結(jié)品味女管家的話語。
深夜,她又不受控制地來到了窗前,死死的盯著對面窗臺上那抹準(zhǔn)時出現(xiàn)的白影,老實(shí)說,費(fèi)盡千辛萬苦從女管家討來的說法讓她如釋重負(fù),但是在她的內(nèi)心深處,仍有一絲揮之不去的懷疑縈繞。
反正是爸爸弄出來的,盯著看應(yīng)該也沒什么問題…
她直勾勾地望著對面陽臺上不停搖曳的白色影子,心中的懷疑越擴(kuò)越大…太逼真了,什么樣的機(jī)器柔韌度能這么好呢?就如她白天所想,這果然不是什么機(jī)關(guān)能夠輕易解釋的了的現(xiàn)象。
難道我又被騙了…?艾琳的臉漲紅了,帶著這樣的懷疑,她開始在臥室的落地窗前左右橫跳,變換著角度,從不同的位置觀察對面窗臺上的幽影,這是她之前因?yàn)楹ε聫膩頉]敢做過的事,在勇敢的嘗試了一番后,還真被她發(fā)現(xiàn)了些什么。
頂著幽幽的月光,她敏銳地捕捉到了那絲違和感,從落地窗的某個側(cè)面的角度看,隱約可以看到那個白影并非是自己立在窗臺上,而是被什么東西托著,背靠著什么才能立起來的。
艾琳反復(fù)觀察了良久,終于確定了,那個托著白影的東西還是個人形!
哎哎哎哎?!也就是說,也就是說,這幾天以來其實(shí)一直有人躲在那個白影的后面操縱它晃悠它嗎?
所以…所以說…?
艾琳的腦海里頓時浮現(xiàn)出了畫面,一個面目模糊的人將一個人形的白色紙片蓋在身上,半夜三更不睡覺在陽臺上翩翩起舞…一切都只為了嚇唬她。
她不可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這樣無聊的人這個世界上哪里有啊…
這樣的人她就只能想到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