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我一直都在
煩人的雜音不斷在耳中轟鳴，當秦川逐漸醒來時，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潔白。
白色床鋪，白色屋頂，穿著白衣的人，合上的窗簾也隱瞞了此刻究竟是白天還是夜晚。
“醫(yī)生，病人醒了。”
“來，讓我看看?！?p> 眼前是一個戴著口罩，看不清具體年齡的白衣男人，他走到床前，低頭看了秦川幾秒，輕輕地問：“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覺嗎？”
呻吟幾聲，理順自己干澀酸疼的喉嚨，秦川無比艱難地發(fā)出一聲“頭好疼”。
“還有嗎？”
“這聲音好吵……”
醫(yī)生掰開他的眼皮，用手電筒照了一下。
“不要！不要！”他使勁躲開，將眼睛閉上。
“結合顱內CT和腦電圖檢查，以及剛才的畏光反應，確實是輕到中度腦震蕩，”醫(yī)生說完，又關照護士：“把燈光調暗，讓病人靜養(yǎng)，要當心他身上的傷?！?p> “好的，醫(yī)生?！?p> 我……腦震蕩？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整間屋子都在翻天覆地旋轉，撕裂般的頭疼猛烈襲來，秦川苦苦忍受著煎熬，過了很久才逐漸平復下來，接著，又察覺到身體其他地方也是劇痛難忍。
護士給他擦去額頭的汗，說道：“你被車撞了，送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昏迷，全身軟組織有不同程度的損傷，不過幸好現(xiàn)在是冬天，你衣服穿的厚，沒有骨折，右肩的脫臼部位已經(jīng)幫你裝回去了，但你有腦震蕩，需要靜養(yǎng)……醫(yī)生會給你開一些靜腦安神的藥物，你不要再動了，放松心情，好好睡覺休息?！?p> 思維還沒完全恢復，他好不容易才聽明白了，剛想向護士道謝，腦中卻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開始嘶聲力竭地吼：“盧菁，盧菁，盧菁呢！”
“不要吵，鎮(zhèn)定！”醫(yī)生推門走進來，秦川這時看到病房門口站著不少人，最前面的是媽媽，她正抹著眼淚。
在媽媽身后，同樣是面色凝重的陳廣華，而陳知南有些憔悴，對他輕輕搖著頭。
“媽媽……媽媽……”他像個孩子一樣叫喚著。
醫(yī)生看了看床邊儀器上的曲線，說道：“腦電波還是正常的，意識在逐步恢復，問題不大，就是需要花時間好好養(yǎng)傷……好了，家屬全都離開，不要留在門口影響他，現(xiàn)在他必須睡覺?！?p> 醫(yī)生護士都走了，同時將門關上，但秦川腦中的嘈雜聲依舊沒有停歇。
他知道這是腦震蕩之后短暫的后遺癥，便合起眼睛，努力靜下心，身子不敢有一絲一毫動彈，尤其是聽說右肩還脫臼過，可他對此完全沒有知覺。
漸漸地，許多事情被回憶起來了，包括受傷前的最后一幕。
“盧菁……盧菁……”
將她的名字念了幾遍，他就此陷入到無邊煉獄之中，呻吟低沉地幾近于哀嚎，分手后的哀傷終于伴隨著病痛，一起洶涌而來。
現(xiàn)在再去計較誰對誰錯，已經(jīng)毫無意義了，盧菁傷心欲絕地走了，她人在美國，和我隔著整整一個太平洋，上萬公里的距離，我們之間的因果緣法，終究無法說圓……
盧葦恨我是有理由的，可是，誰又能告訴我，一心深愛著盧菁的我，究竟是哪里錯了……
我究竟是哪里錯了……
半夢半醒之間，他仿佛看到一片巨大的湖泊，湖面澄清透亮，盧菁正站在遙遠的彼岸，與他無聲對視著。
心中一激動陣狂喜，他想跳入湖中，游到她的身邊，再將她擁入自己懷里，可是湖太寬，正在焦急彷徨之間，盧菁已經(jīng)消失在了對岸的濃霧之中。
片刻后，湖面飄來幾朵彩色花瓣，帶著她特有的清香，他天真地以為是她從彼岸傳來了牽掛，可撈起來之后，卻發(fā)現(xiàn)兩手空空，那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而已。
或許，還有無法磨滅的業(yè)障……
臉頰旁有淡淡的濕潤和溫熱，提醒著他正被塵世的愛恨所糾纏困擾，他越是用力掙脫，越是被深陷其中。
“不哭了，好嗎？”
這好似來自于天邊的梵音，是如此熟悉，浮躁的心瞬間安定了，連耳里的嘈雜聲也暫時停歇了。
伸來一雙柔軟又微涼的手，悄悄撫上他的臉頰，他想睜開眼看看對方是誰，但那只手又覆蓋在了他的眼睛上方。
這感覺……為什么會這般的似曾相識……
“不哭了，好嗎？”
入耳還是這溫柔如水的五個字。
“我不哭了……”
他哽咽著回答，同時笨拙地探出左手，朝向聲音發(fā)出的地方，緩慢又堅定地摸索了過去。
入手細膩光滑，是一張姣好的女性瓜子臉。
手被輕輕反握住，五指和掌心緊密地貼在她的臉上。
他顫抖著聲音問：“菁，是你嗎？”
她吐氣如蘭地回答：“安心睡，我陪著你?！?p> “我睡了，你一定要陪著我……”
“我一直都在。”
這聲音似乎有催眠的魔力，他的手不自覺地慢慢垂下。
我一直都在……
我一直都在……
這幾個字，反復回蕩在耳邊，他的心境變得安寧，整個人也逐漸松弛下來，很快進入了睡眠狀態(tài)。
再次醒來時，耳中的嗡嗡聲依舊還在，頭疼倒是減輕了一些，用力睜開眼睛后，看到病床邊有媽媽和陳叔，以及陳知南。
陳知南拿來一條熱毛巾，給他擦了擦臉，問道：“感覺好點了嗎？”
“謝謝，我好多了。”
他努力回憶著，睡前那個助他從魔怔中解脫出來的人到底是誰，于是輕聲問：“小南，剛才你進來看過我？”
“我和我爸虹姨一起來的，你具體是指什么時候？”
“哦，不是你……那盧菁來過嗎？”
陳知南很不高興：“盧菁怎么會來？她這會兒估計已經(jīng)下飛機了……你這家伙真是的，像豬一樣睡了一整天，醒來后是我給你擦的臉，你竟然馬上問盧菁在哪里！”
“好了，小南，”陳廣華估計是聽到女兒說秦川像豬，打斷了她以后，對秦川說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傍晚了，你餓的話就吃點東西，再繼續(xù)睡覺休息，醫(yī)生說了，你現(xiàn)在最需要的就是靜養(yǎng)?！?p> 秦川吃驚地問：“居然都傍晚了，我睡了……難道有十幾個小時了？”
陳廣華輕輕點著頭：“是的，你在今天凌晨送進了醫(yī)院，中午醒過一會兒，然后就睡到現(xiàn)在?！?p> 羅虹又接著說：“秦川，你這次受傷和半年前那次住院挺像的，都是淤血外傷，但又多了腦震蕩和右臂脫臼……唉，你剛和盧菁分了手，馬上就遭到這種無妄之災。”
秦川突然問道：“媽媽，盧葦怎么樣了？”
陳知南冷笑一下后，反問：“你是不是盼著她能逍遙法外？”
秦川心里一沉：“說具體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