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奪命午夜幽靈
紫田國際機(jī)場，這里的燈火晝夜不熄，迎來與送往的場景每時每刻都在重復(fù)上演著，一邊是狂喜，一邊又是落寞，勾畫出了最真實的人生百味。
秦川每次到來這個地方，無論是出發(fā)或者歸來，心情都久久無法平靜，當(dāng)他下了出租車，旅客出發(fā)大廳近在眼前時，視線瞬間就被淚水淹沒。
擦去眼淚，他揣著一顆破碎不堪的心，狂奔了進(jìn)去。
已經(jīng)晚上十一點多，這里依舊和白天一樣熱鬧，隔得老遠(yuǎn)，他就看到了悲傷的一幕，盧菁和盧葦在安檢口擁抱告別，姐妹倆頭碰著頭，低聲細(xì)細(xì)耳語著，在盧菁身邊，是一個巨大的旅行箱，塞滿了離愁與凄涼。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盧菁身穿的藍(lán)色沖鋒衣，就是和秦川初遇時的那件，于是他突然記起了一年之前，在月琴古城機(jī)場互相道別時的畫面，她那時候的一句話，就讓他在畢業(yè)后義無反顧回到了紫田，為了愛情，也為了新生活……而如今，又要面臨一場殘酷的道別，更貼切地說，是永別。
他怕盧菁就此轉(zhuǎn)身離去，顧不上過多遲疑，直接跑了過去：“等一下！”
盧葦看到居然是他，表情突然變得厭惡至極，盧菁臉上卻有著一絲寬慰，等他奔到面前后，才說道：“我猜到你會來的。”
“一路平安，保重……”秦川怕自己一個沖動就要抱緊她，艱難地將雙手別在身后，但眼淚已經(jīng)不爭氣地再次蠢蠢欲動。
“菁，原諒我最后一次這樣叫你……去美國之后要好好的，不能像以前一樣抽煙喝酒，會傷身的，多運動，多去外面走走，或者看書也可以……”極度難過之下，他變得語無倫次。
“謝謝你的叮囑，我收下了，”盧菁抬起手，輕輕撫摸他棱角分明的臉頰：“秦川，我剛才還打了你，對不起?！?p> “不要說對不起，應(yīng)該是我說……對不起……對不起……”他把這三個字念了好多遍，突然就哭了出來，引來其他旅客紛紛注目。
盧菁也低下頭抽泣著：“以后別再為我哭，我不恨你，真的不恨你，你直到最后，還是在關(guān)心著我……”
她取出一個紫色絲絨小盒子，放進(jìn)他外衣口袋：“這枚戒指，我沒有機(jī)會再讓你為我戴上，幸福距離我們?nèi)绱酥瑓s在因果循環(huán)中，我們把它弄丟了……我現(xiàn)在只有一個要求，希望你答應(yīng)我，可以嗎？”
口袋瞬間變得千斤重，又像被一塊灼燙的烙鐵印在胸口，他幾乎就要疼的暈厥。
來不及給自己鎮(zhèn)痛，見盧菁還在等他回答，馬上強(qiáng)撐著說：“沒問題，刀山火海，我一定做到?！?p> “沒那么嚴(yán)重，我希望你照顧好盧葦……我是指一輩子。”
他愣住了：“你這……”
盧葦一直咬著牙沒有說話，聽到這里，立即喊：“大姐！”
秦川還想說什么，盧菁已經(jīng)牽起盧葦?shù)氖郑鴾I問：“小妹，姐和秦川分手了，現(xiàn)在姐問你，你想跟他在一起嗎？”
“不！我恨他！”盧葦用極度仇視的眼光盯著秦川。
“小妹，姐跟你說件事，在去年八月，秦川一度已經(jīng)答應(yīng)接手金禾集團(tuán)了，甚至做好了再去國外讀MBA的打算，后來你從美國回來，表示愿意繼承家業(yè)，秦川馬上退出，并要求我們誰都不要提這件事，免得讓你有想法，他這么做的初衷，是為了我能盡早離開警隊……但后來我發(fā)現(xiàn)，他還有個隱藏的念頭沒說，就是為了那時候還成天闖禍的你，他想讓你開心快樂，無憂無慮過上一輩子……姐現(xiàn)在把這件事告訴你，是希望你能明白他對你的好，不要恨他……”
“居然還有這種事！為什么我從來就不知道！”盧葦?shù)纱笱劬Γ瑴I水跟著就充盈了眼眶。
“姐沒有騙你，你可以回去問爸媽，當(dāng)時我們都準(zhǔn)備打電話跟爺爺說了，但秦川堅持要等你回國后，得到你的親口同意再告訴爺爺，可誰都沒想到……反正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這就是命，不是人力可以改變的……好了，小丫頭趕緊把眼淚擦掉，你是金禾集團(tuán)未來的領(lǐng)導(dǎo)人，不許隨便哭！”
盧菁替妹妹擦去眼淚，接著她看向秦川，瑩瑩淚光中帶著無法言說的深邃感情。
“秦川，不管盧葦答不答應(yīng)，我都把我們家最寶貝的小妹交給你了，你比她年紀(jì)大了不少，也比她成熟，以后你要照顧好她，盧葦非常喜歡你，她對你的感情從來沒有變過，如果她調(diào)皮胡鬧，你多擔(dān)待著點……本來我還想到美國之后發(fā)郵件給你，現(xiàn)在不用了，我都說完了……就這樣吧。”
她又捏了捏盧葦?shù)哪槪骸靶∶?，你該回去了?！?p> “大姐！”盧葦終于開哭泣，拼命拽住盧菁的手。
“小妹，回去吧，好好念書，姐會回來的?！?p> 盧葦終于還是松開了手，并最后一次同盧菁擁抱：“大姐，要早點回家！一定要早點！”
對妹妹笑了笑，盧菁推起旅行箱，緩步走向安檢口。
在這分別的痛苦時刻，秦川腦中一片天旋地轉(zhuǎn)，他已經(jīng)雙眼模糊到看不清盧菁的背影，只能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巨吼：
“菁！”
盧菁沒有回應(yīng)，更沒有再留下半分情緒，只帶著決絕與孤獨，飄然遠(yuǎn)去。
盧葦蹲在地上，把頭埋在臂彎里痛哭不止，片刻后，她掙扎著站起身，用盡全力往秦川胸口打了一拳：“我不會放過你！”
這拳仿佛包含著她全部的怒火，在猝不及防之下，秦川被打翻在地。
沒等爬起來，盧葦已經(jīng)沖開圍觀人群獨自跑遠(yuǎn)，哭聲越來越遙不可及，在午夜機(jī)場里凄厲地來回飄蕩。
癱坐在地，秦川抬頭望向剛才盧菁走遠(yuǎn)的地方，那里早就沒有了她的身影。
但他依然固執(zhí)，對著那個方向凝視了許久，最后不得不低下了頭。
奇跡并沒有發(fā)生在午夜的機(jī)場，和盧菁的感情正式終結(jié)在相識一年后的冬季，他痛苦地抽泣，眼淚順著鼻尖滴落，一滴，兩滴，三滴，可即使它們最后匯聚成河，也灌溉不了他已經(jīng)干涸龜裂的心。
悲傷似乎永無止境，他突然痛恨起自己的渺小，根本無力去和宿命這種可怕的東西做任何抗?fàn)?，但它無處不在，又殘忍絕情，將最親密無間的人硬生生從生活里剝離了出去，只留下滿滿一地血淋淋的破碎……
一只涼涼的手把他拉起來，他沒來由地一陣驚喜，恍惚之間，竟以為是盧菁又回來了。
但出現(xiàn)在身邊的人，是陳知南。
彎下腰，陳知南給秦川拍拍他褲子上的灰，玩味地小聲說道：“真丟人，又被盧葦打了，我很懷疑她到底喜歡不喜歡你?！?p> 秦川喘著氣，忍住心如死灰般的哀傷，問她：“你都看到了？”
陳知南遞去紙巾：“我看到了最真實的一幕，感人又虐心，盧菁好像還對你關(guān)照了一些別的事，我猜她是讓你好好照顧盧葦，對不對？”
用力擦掉眼淚，秦川抽噎著說：“什么都瞞不了你……但這只是盧菁的一廂情愿，她太理想化了?！?p> 陳知南卻微笑：“要是一廂情愿有用，就不會有盧菁什么事了。”
秦川沒力氣去琢磨這話里的意思，此時此刻，他只想一個人待一會兒，再點上支可以燎原的煙，燒盡心中一切痛楚！
愛情這東西太過無常，總是披著最美的外衣，干著最叫人不齒的勾當(dāng)，它喜歡捉弄追求幸福的人們，樂于看到他們因為不甘而痛徹心扉的樣子，可事實上，很多眼淚或悲劇都是可以避免的，以秦川自己為例，只要他肯妥協(xié)讓步，就能將愛情延續(xù)下去。
但諷刺的是，妥協(xié)是因為愛，不妥協(xié)更是因為愛，所以無論怎么做，他都要被反復(fù)煎熬，直至最后不得不質(zhì)疑愛情帶來的到底是幸福，還是折磨。
……
機(jī)場外的大馬路邊，秦川半蹲著，一副落魄潦倒的樣子，嘴里叼著或許是今晚第三還是第四支煙，陳知南站在幾米外的地方，等候回市區(qū)的出租車。
她不時扭頭看看秦川，好幾次想要拿掉他手里的煙，但又不忍心奪走他身邊最后殘存的一抹溫暖，只能每隔上一會兒，過來拍拍他的肩，像是安慰，也像在提醒他少抽點，接著便又走回車輛稀少的路邊。
馬路對面亮起了黃白色車燈，是盧葦?shù)呐晾防?，秦川心不在焉地瞅一眼，再次低垂下頭。
陳知南搓著手，半回頭說：“那是盧葦?shù)能??！?p> 秦川彈了彈煙灰，沙啞著嗓子回她：“別想了，盧葦不會送我們的?！?p> 陳知南點點頭，片刻后，她突然感覺不對勁，大叫：“秦川，那車有問題，快讓開些！”
但為時已晚，帕拉梅拉好似午夜幽靈，車頭甩出一個不可思議的轉(zhuǎn)向角度，橫穿過實線車道，發(fā)動機(jī)咆哮聲瞬間抬高，徑直撞向正蹲著抽煙的秦川！
只一眨眼功夫，秦川就被撞飛到四五米之外，身體重重砸在路邊的花壇，馬上又被彈回到地面，連著翻了好幾個滾。
腦子里有毀天滅地的爆裂聲，前額滲出的血瞬間淌進(jìn)了眼睛里，透過眼前模糊一片的暗紅色，他看到陳知南正朝自己奔過來，她似乎在喊著什么，但耳中的雜音轟鳴不休，把一切外部聲音都掩蓋住了。
努力仰起頭，他想看清車玻璃后盧葦?shù)哪槪暰€所及的一切景物都開始變灰，進(jìn)而變黑，整個人逐漸墮入了一片混沌深淵之中。
我到底有多么的十惡不赦，才會讓你們姐妹倆一個想離開我，另一個，又想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