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鏡瑞和許平天趕了一下午的路,從中原中部一路西行,乘渡船橫穿天險“天來峽”,踏上了西域的土地。一路上二人遇到了不少的江湖人士——無一例外,都是來馳援西域的。看著這么多仁人志士無怨無悔、斗志滿滿地來到西域,場面十分壯觀,譚鏡瑞和許平天都大為欽佩和感動。
縱然蘇鬼谷傳給兩人的輕功再強,內(nèi)力再高,還是受不住馬不停蹄的趕路,到了黃昏時已經(jīng)筋疲力盡,卻離目的地北芒城還有幾千里之遙,好在他們所在之地是一座大城府,城門上掛著一塊匾,上面以草書寫著“云煙城”三個大字。這城里各種亭臺樓閣應有盡有,因此找一家酒店借宿不算太難。
晚上睡覺之時,臥室中灰蒙蒙的,一片死寂,譚鏡瑞倒頭就睡著了,許平天生來就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不想譚鏡瑞那樣沉穩(wěn)冷靜,翻來覆去,怎么也合不上眼。他十分沉悶無聊,看著窗外紅紅綠綠的燈火,聽著街上隱約傳來的聲音,心想:“我能做什么好呢?”輾轉反側了許久,他實在不甘寂寞,掀開被子,跳了出來,想著反正就去外面看看,師哥能拿我怎么樣呢?頗為得意地瞟了一眼熟睡的譚鏡瑞,提起了長劍,推開了門。
一出門,相較于酒店中黑暗幽邃的氣氛,街道上充滿了輕松快樂。許平天正站在一個繁忙的路口,高高低低的燈火將黑夜照亮,許多行人在城里面夜游。前方的一條河流橫貫整座城,上面有一座石橋,在朦朧的光亮中,彌漫在河上的清香籠罩下,一對情侶在橋上浪漫地擁吻,身影交織在一起;右手邊是一家飯店,一個年輕人正朝著行人招手叫賣,飯店中大呼小叫之聲不絕,還時常伴有哈哈大笑,歡快至極;左手邊豁然開朗,一座七八層的高樓矗立在眼前,樓上掛的小燈比周圍所有的都耀眼,整座樓是青色的,每層的雕欄玉砌看得一清二楚,有許許多多人從四面八方涌入。樓店之后,又有高低不齊的樓店,交錯繁雜,似乎無窮無盡。辛棄疾有詞道:“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边@城里的盛況,可比詞中所描繪的元宵夜景要壯觀得多了。
許平天聽著游人的歡聲笑語,心花怒放,心想:師哥這么早就睡覺了,錯過了這熱鬧的夜晚盛景,真是可惜。當下向那青色的高樓緩緩走去,左顧右看。街上的店家也是紛繁復雜,數(shù)不勝數(shù),從點心糕餅到琴棋書畫,許平天只覺得原來外面有這么多好玩的東西,這十幾年在山上可算是成了井底之蛙。他每走一步,周圍的景色就會變化,上一步還能看到蜿蜒潺潺的小溪,下一步就成了高高掛著的紅燈籠;前腳還能聽見街邊有人在彈琴鼓瑟,后腳就聞到了幽幽的花香,沁人心脾。城里的景色可謂變幻無窮。
許平天摸摸口袋,發(fā)現(xiàn)忘記帶金子出門了,心想這下可糟了,總不見得回去拿,要是吵醒了譚鏡瑞,不給他批評一頓。他忽然想起袍子里還有一件師父給他的寶物,但轉念搖搖頭:這東西還是太珍貴了,不能輕易拿出來。他環(huán)顧四周,忽然發(fā)覺左手邊有好多人大呼小叫,一群人黑壓壓地圍成一個大圈,有人拍手叫好,也有人感嘆惋惜,不知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許平天好奇心起,快步過去一看,原來兩個人正繞著一塊場地轉圈,各自擺出一副嚴陣以待的架勢,似乎是在比武。
左邊的那人是個長發(fā)黑袍的中年男子,右手持一柄鑄了七顆星的長劍,眉宇間充滿了困惑;右邊的那人是個青衣少女,容顏秀麗,長發(fā)櫻唇,在薄霧里更添了幾分朦朧的美感,右手食指正纏繞著千絲萬縷的淡黑色氣流,看上去是一門十分厲害的功夫。
圍觀的人群大聲鼓掌叫好,好像他們兩人剛才爆發(fā)了一場十分精彩的戰(zhàn)斗。
“完了,宋先生的一柄七星劍就要賠在這里了?!庇袀€人沮喪地說,“還有老子的十兩黃金啊!”
“人家遠庭門的又不是泛泛之輩,你一個勁把賭注全押在宋先生身上,這下輸?shù)嚼牙鸭胰チ税?。”另一人幸災樂禍?p> 許平天心想:“他們好像在比武賭劍,這姓宋的前輩的賭注是一把七星劍,也不知道那位姑娘的賭注是什么?!彼豢吹奖任?,心里就興奮起來,突然靈機一動:“這可是一個賺錢的大好機會啊——不對——我先看看情況,不然到時候輸?shù)醚緹o歸怎么辦?!彼娺^師父蘇鬼谷如神如鬼的劍法,深知世上的武功到底可以多厲害,因此不敢輕舉妄動,畢竟身上唯一能拿去賭的只有師父給自己的一柄珍貴的八星劍,萬一賭輸了,那真是把鬼谷門的臉都丟光了。
“宋先生劍法卓絕,佩服佩服?!鄙倥樟擞沂质持?,抱拳行禮,“我們再來比過?!?p> “霍大小姐明顯已經(jīng)勝了,還肯如此賞臉,不愧為高人之女。”圍觀者竊竊私語。
那位姓宋的男子滿頭黃豆大的汗珠,他剛才明顯敗給了這位姓霍的少女,如果再戰(zhàn)的話,顯然是很無恥的行為,但要是就此認輸?shù)脑?,一柄價值不菲的七星劍就要白白拱手送人,怎么說是萬萬不肯的。他一咬牙,心想:“最后再拼一把?!蓖ι锨埃矸ㄖ?,一看就知道輕功十分了得。想到那個姓霍的少女小小年紀,竟然比這人更為厲害,許平天倒抽了一口冷氣。
姓宋的男子劍上的七顆星在燈火中閃亮起來,一劍攻向那少女的下盤。他這一下出手極快,圍觀的眾人都一點也看不清楚,只有許平天看來與一般無異——他深得師父真?zhèn)鳎凇翱臁耙蛔忠呀?jīng)有了很大了見解,不知不覺之間到達了天下一流境界,因此看起來一清二楚。那少女側身避開,右手食指點向男人的胸口,指尖有環(huán)環(huán)的淡黑色氣流涌出。那男子上半身向后一仰,躲開了疾風一般撲面的指力。許平天吃了一驚,心想這樣指力化氣的武功,其實并沒有什么了不得,竟然要這樣躲避,用劍氣化解不是更好?這樣一來不是白白失去了先手的優(yōu)勢?
果不其然,那少女哈哈一笑,左手斜劈一掌,掌力罩住了那人的肩頭,右手一指封住了那人的下盤。姓宋的男子在一瞬間就落入了下風,只好提起劍,揮出一劍與掌力相抗,但腹部是被少女一指戳中。她這時候只需要真力吐出,這人的五臟六腑就頓時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