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濱鄒魯是泉漳,中有碩人老而康。
雙魚剖來尺素張,巍然如見魯靈光。
賓朋云集獻霞觴,詩成珠玉葉笙簧。
古稀負杖向南望,南極之星正光茫。”
安平鄭宅,鄭森獻詩一首為黃氏祝壽,詩題的還算不錯,引來周圍親朋一陣喝彩,鄭森謙虛笑了笑,其實就算他來上一首打油詩眾人也不會在這大喜日子拂了鄭氏的面子,鄭森原身文學功底還算深厚,加上自己對歷史素來喜愛,詩詞一道也有涉獵,自己的詩爛但可以當一當文抄公。
這首祝壽詩便是乾隆年禮部尚書臣惪華給同科好友題的,被他抄抄改改拿來用了。
鄭森過后,便是鄴山中興社諸士子以及閩地的士子入堂與黃氏拜壽,送上壽禮賀詞場面又熱鬧不少,其余南來士子則在大會過后,一一將壽禮賀詞留下,就登船回鄉(xiāng)了,他們少的在福建待了大半個月,多的則已經盤桓了一個多月。
小小出了個風頭,搏了黃氏一笑,滿座高朋滿意點頭,身為主家的鄭芝龍心中甚喜紅光滿面,繼續(xù)走一些過場說一些客套話后,鄭芝龍就招他來到身邊。
“森兒,見一見你這些叔伯,你既有心為我分憂,家中事物也是要參與一二的,這閩南賊寇一時半會還不能解決,怕是要拖到明年才行,今后但有事情不必事事來信于我,與你三叔和這些伯父們說就是?!?p> 許是覺得鄭森舉辦的這嶺南大會給鄭氏長臉許多,也讓黃氏高興,鄭芝龍態(tài)度很好,即使從鄭彩等人那聽到了鄭森在嶺南大會上的一些言論,也并未生氣,只以一句“年輕人多有狂傲,殊不知江南士子也有豪言?”給鄭森的行為定了性。
鄭森拱手作揖,在鄭芝龍的右手旁,一群中年漢子向他看來。
“諸位叔伯在上,森今后要麻煩叔伯們了?!?p> 鄭芝豹以降,分別是鄭芝莞鄭芝鰲鄭芝蘭鄭芝鵬鄭芝燕等人,他們都是鄭芝龍的同輩弟兄,其中既有堂兄弟也有同族兄弟,這些人多是早年隨鄭芝龍起家,一步步走到如今,在鄭氏集團中占有重要地位。
“呵呵,森兒這小子不愧是讀書人,拜入先生門下沒多久就模樣大變,大兄既要讓他參與家事,我等自當盡力傳授,只是萬誤了學業(yè)?!?p> 鄭芝豹率先開口,鄭森安平出海前往澳門,皆是他一手促成,本料想鄭森是前去漳浦,誰能想到這小子竟然一溜煙跑去了澳門,當時聽到這消息,鄭芝豹差點罵娘,吃點虧倒不算什么,鄭氏家大業(yè)大不怕虧錢,就怕鄭森遇上危險那他如何跟家里跟大哥交代?
幸好最后結果讓人安心,鄭森竟如愿以償的拜入了鄴山,鄭芝豹對鄭森這獨立個性有了新的認知。
“自是如此,我鄭氏出了個文武雙全的千里駒,豈能不好好培養(yǎng)?”
“大兄盡管放心,我們弟兄還能藏著掖著不成?”
芝字輩的鄭家人對鄭森多是和善,而當鄭森將目光看向坐在末尾的鄭彩鄭聯鄭斌三人時,為首的鄭彩嘴角抽搐了兩下。
“彩叔、聯叔、斌叔?!?p> 鄭森湊過來開口,鄭彩本是不想給他什么好臉色的,但鄭芝龍也跟著看了過來,加上今日是黃氏壽宴,鄭彩只好壓著心中怒火和氣的笑了笑:“大侄子才能過人,我等自當竭力而為,傾囊相授!”
說完,鄭彩目光與鄭森交匯,兩人相視而笑。
...
壽宴連開九日,崇禎十六年的鄭氏已成東南巨臂,黃氏六十六大壽本就是要大操大辦,何況鄭森還添了一把大火,鄭芝龍焉能不借此機會向世人表明鄭氏財力與魄力?
這九天里,不論來者何人,都能在鄭氏這兒混個飽飯,除此之外還能領到賞錢。
而為鄭氏效力的水手士兵等,更是每人賞銀一兩,另賞賜布匹糧食等物,更別說前來捧場的窮秀才之類,但凡來一首祝壽賀詞,寫上一筆字畫,一概通通有賞。
鄭氏之富,驚嘆了南來的士子,也再一次刷新了閩人對鄭氏的認知。
一時之間,東南以安平為盛,左近百里的人都奔赴安平只為討個賞錢,鄭氏看不上眼的賞錢在底層百姓眼里,那可是足以活命疏數月的救命錢!
九天壽宴自然不可能每天都如第一天那樣熱鬧,就算鄭森他們能撐得住,老壽星黃氏也頂不住。
第二三日過后,就都是流水席了,除了知會官府維持秩序外各路大人物也都各回各家,鄭森沒回鄴山,這里就是他的家他回哪里去?黃道周等鄴山之人則借著來安平順道在泉州訪問名士了。
有鄭氏包攬一切衣食住行雜項花銷,全心訪友倒也是一件樂事。
“相公,今日可是乏了?”
踏著黃昏回到鄭宅,拜過鄭芝龍和黃氏一面后,鄭森就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一進院子,董酉姑就聽見了動靜迎了上來,見鄭森拖著步子回來,趕忙問道。
“是,是,乏極了,昨晚一夜痛飲暢談,今日睡到正午,下午聊了些東西就趕回來了,四五十里呢,萬幸路況良好我這屁股才沒顛壞?!?p> 搖了搖頭,這些天時間里他去了福全、魯東等地,見了幾個大儒,陪著黃道周一同去的,也算是開了開眼界,鄭森發(fā)現了,福建的士人確實和嶺南大會時來的江南士子不同,這里的士子比起江南士子更多一些現實,多一些市儈,這并不是貶低,相反他更贊賞這種人,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能認清現實,進而自上而下改變這幾成一潭死水的現狀,把死局盤活。
回了小院朝床上一躺,鄭森感嘆還是二十一世紀好,至少坐車屁股不用受罪,饒是在這鄭氏根本所在的晉江,坐馬車走在鄭芝龍為方便來往福州與安平而大力修整的道路上,那也是一種折磨。
“相公,解酒湯來了。”
府中壽宴剛過,解酒湯這玩意自是常備的,鄭森還帶著醉意歸府,董酉姑看到后便遣人拿來解酒湯,自己端著坐到了床邊。
“唔...”
頭一次和董酉姑這么親近,鄭森有些不適應,不過一碗解酒湯下肚,困意襲來他就沒在意這些,倒頭就睡了。
“酉姑...”
董酉姑坐在床邊,盯著自己這英俊的相公差點看入了迷,聽見鄭森嘴里呢喃著她的名字,不禁露出癡癡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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