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到二樓,婁劍鋒依舊沒想明白自己怎么會飛出那么遠。但是身在局外的人,只要有些格斗基礎的,都看得清清楚楚。
婁劍鋒和身撲上揮拳的同時,向云已經(jīng)開始了再次閃避。只是這次,他沒有選擇極限閃避,而是在婁劍鋒揮拳的同時動作。
一步走到身側(cè),另一步跨到身后。
這兩步速度極快,甚至帶起了一些殘影。繞到婁劍鋒身后的向云飛快地俯身,兩手托在婁劍鋒腳底,然后全力向前一推。
雖然婁劍鋒已經(jīng)關閉了彈跳裝置,但機械式的彈跳裝置即使不開啟,也會對外界的壓力有所反應。
彈跳裝置被動開啟,再加上向云自身給的推力,婁劍鋒的速度再次被加快數(shù)倍。能夠在倉促間做出規(guī)避的動作,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這一連串的動作完成得雖快,但一板一眼清清楚楚,所有人都看到了。向云為什么沒有選擇極限閃避,大多數(shù)也是很快明白。
不為求勝只求個面子的婁劍鋒選擇了和身撲上,身在半空的他,已經(jīng)失去了機動的可能性,對于向云的閃避已經(jīng)無法自主停下身形。至于拳頭停不停,已經(jīng)無關緊要了。
“我累了,休息一下!”
快上到二樓的時候,神秘意識和向云完成了最后一個交流,交還了控制權(quán)。向云腳步微微一頓,再次舉步時,已經(jīng)恢復了下場之前的樣子。
上到主席處的時候,向云下意識地看向主位。趙長安此時已經(jīng)面帶微笑地站起,顯然是要迎接切磋的兩人;趙中陽則有些奇怪。
他坐在那里,目光垂下看著地面,仿佛之前的事情和他無關的樣子??芍八置鬟€是一臉譏諷的樣子,看上去是要看向云的笑話。就算是向云沒有落敗,失望或者憤恨都有可能,怎么會沒有反應?
不過向云也懶得去理他。此時他和婁劍鋒兩人已經(jīng)來到趙長安面前,一起向趙長安行禮。
“不愧是S級精英,身手了得。”趙長安面帶微笑地說著,伸手在向云肩上拍了拍。
“僥幸罷了?!毕蛟莆⑽⒐淼?。
“很好?!壁w長安點點頭,扭頭看向婁劍鋒,目光中有寒光閃過。
“抬頭看我?!壁w長安說道。
婁劍鋒愕然抬頭。不只是他,推薦他的孫銘道此時也是愕然。全是因為趙長安此時對待切磋的兩人完全不同的語氣。
主從兩人忽然都涌起不妙的感覺。沒等他們反應,趙長安閃電般伸手,將婁劍鋒的右手抓住,然后一把扯掉了戴在右手的手套。
婁劍鋒臉色立刻變得雪白。
此時他的手被趙長安握著無法動彈,他的右手掌心,一塊放兩厘米左右的金屬片貼在掌心,金屬偏上一個微微凸起的按鈕,金屬片的邊緣處,幾道幾乎透明的金屬片順著手腕延伸上去,消失在衣袖里。
不同于向云的飛羽可以通過投射屏操作,這個金屬片按鈕,就是這個時代常規(guī)甲衣的標準按鍵。
不只是婁劍鋒,推薦他的孫銘道,甚至在座的還有其他幾人,此刻臉色也都變得不自然起來。
“我記得今天的晚宴流程里,有不準攜帶任何武器甲衣的規(guī)定吧?”趙長安冷冷地說,“你是怎么帶進來的?”
婁劍鋒臉色慘白,目光下意識地瞄了一邊的趙中陽一眼。奈何趙中陽此時眼觀鼻鼻觀心,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坐在那里,沒有任何反應。
“我……我……”
婁劍鋒哆哆嗦嗦地說不成話,趙長安也沒再理他,扭頭回到了座位,向著孫銘道說道:“孫老啊,以后挑選親衛(wèi),眼睛可要擦亮一點!”
“城主說的是!”孫銘道陪著笑說道。轉(zhuǎn)頭又沖著婁劍鋒看了一眼,神色不豫地哼了一聲:“退下去吧!回去以后,自己去繳了身份牌,再謀出路去吧!”
婁劍鋒臉色似乎又白了幾分,失魂落魄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你也回去吧?!卑脖狈鍧M臉笑容,也對向云說道。
向云答應一聲,轉(zhuǎn)身回到宗白云身邊坐下。
“可以啊小子,真沒想到和我打還敢留手!”宗白云面帶微笑,在向云肩頭拍了拍。
“真沒有,剛才算是超常發(fā)揮了,畢竟我小時候也練過一些,最近練得也比較勤快?!毕蛟频吐曊f道。
宗白云沒有再多說什么,轉(zhuǎn)頭拉著向云開始吃東西。剛才向云和婁劍鋒格斗的功夫,飯菜已經(jīng)上桌。此時所有人都已經(jīng)開始吃喝了。
但是主席上,事情還沒有完全結(jié)束。
不同于一樓的觥籌交錯一片熱鬧,主席上的氣氛卻稍有尷尬。向安北峰發(fā)難的孫銘道自不必說,剛剛為他幫腔的其他幾人也都有些不自然。
“今天除了慶賀,也有一些其他的事情有求于各位。”趙長安仿佛已經(jīng)忘了切磋的事,他舉起酒杯,喚眾人一起喝了一杯后又說道,“狂蛇谷的征討尚未完成,那個區(qū)域的范圍不小,我們的軍隊損傷也有些大,所以我準備從城中調(diào)兵去增援。后勤方面,還要仰仗各位。”
“應該的,應該的!”桌上一眾商人都紛紛應和。
“城主有事,我黑蝶也不能作看客?!弊谙率椎睦钜碌泊舐暠響B(tài),“城主若需要先鋒部隊,我黑蝶義不容辭!”
“李老大深明大義,趙某先謝過。”趙長安向李衣蝶點點頭便收回目光,又轉(zhuǎn)向其他幾人。
“孫銘道、盧巖、羅秋和、歐陽澈、樓宋平,這次的后勤補給,就由五位負責吧!”趙長安目光早過五人,名字已經(jīng)從嘴里念出。
這幾人除了孫銘道,其他幾人也都是剛剛孫銘道發(fā)難時附和的人。幾人此刻一臉苦意,卻沒人敢于反對。
安排已畢,趙長安不再說什么,也開始招呼眾人暢飲,不時和身邊的安北峰談笑。至于其他人幾人歡喜幾人憂,他似乎完全不關心了
兩個多小時后,晚宴結(jié)束。一樓的賓客陸續(xù)離開,主位上的人也開始有人告辭。一陣寒暄的聲音后,主位上也只剩下了趙長安父子和安北峰三人。安北峰此時也將向云宗白云召到身邊,準備離開了。
“不愧是葉先生選中的人,到什么時代都是人杰啊!”趙長安再次贊嘆。
“真沒想到小向居然和城主是舊識?!卑脖狈逡哺袊@。
“也不知葉先生現(xiàn)在怎么樣了?!壁w長安感慨道,“按說他那樣的人,有無數(shù)的手段可以自保的,可惜這么多年了,卻始終沒找到他。否則西原市也不會是現(xiàn)在的樣子?!?p> 向云心里忽然就是一痛。趙長安的話不知真心還是假意,至少真實地勾起了他的思念。腦海里那個充滿活力的窈窕身影又浮現(xiàn)出來。
“真想把你拉到我這邊啊。”趙長安喟嘆一聲。
向云沒有接話。老板在場的情況下,這種話題太敏感了。
客套幾句后,安北峰告別,帶著向云和宗白云離開。
“都是人杰??!”看著向云的背影,趙長安低聲說道。此時他的神情忽然變得無比落寞,有些蕭索地轉(zhuǎn)身。
“跟我回去?!彼吐曊f了一句。
趙中陽默默地轉(zhuǎn)身,回頭看的目光里,滿是怨毒。
走出城主府外的通道,向云長長地呼了口氣。
“輕松了?”走在他旁邊的宗白云側(cè)了側(cè)頭,笑著問道。
“確實有點緊張,不過不是因為趙中陽的事,”向云說,“我有些不太適應人多的場合,從小時候就是這樣。”
“我看你剛才挺灑脫的啊,尤其是切磋的時候?!?p> “只是收不住性子了。我不太敢和人動手,因為打起來后很容易失控。不知道為什么,和人動手的時候我的性子總會不由自主地改變,好像……會變得很喜歡殺戮一樣。”向云說。
這次不止宗白云,連安北峰都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說真的嗎?”安北峰問。
“是,”向云低聲說,“前些天在廢墟區(qū)也是這樣的,我差點殺了趙中陽,好在最后總算是忍住了。”
“這倒是看得出來?!卑脖狈遢p笑一聲。
“那個渣滓,殺了倒也不錯。”宗白云不屑地說。
“慎言?!卑脖狈宓吐曊f,同時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宗白云悻悻地閉上了嘴。
“其實剛剛也差點失控,對不起?!毕蛟埔驳吐曊f。息壤的事情他不想外露,此時下意識地便將其推到情緒失控上了。
“無妨,”安北峰笑笑,“在這個時代,再多的財富,也抵不過手里的一臺機甲甚至一把槍。那些富商們看似高高在上,其實骨子里畏懼得很。那孫銘道今天敢于挑釁我們,估計也是受了別人指使?!?p> “老板說得沒錯,”宗白云也一臉快意地笑道,“你看趙長安跟他們要錢的時候,他們有一個敢說不字嗎?”
向云若有所思地點頭。
有些道理安北峰和宗白云沒說,他也能想清楚,便也不問。
正因為是這個時代,富商們手里的錢也更容易轉(zhuǎn)換為武力,這可不只是趙長安和安北峰獨有的優(yōu)勢。
而今天桌面上除了安趙二人和幾乎是城主府附庸的李衣蝶,在座的富商有十四五位。這些人占據(jù)著西原城七成以上的財富,若說不養(yǎng)私兵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他們肆無忌憚地發(fā)展私人武裝,憑城主府的軍隊未必鎮(zhèn)壓得住。
可是現(xiàn)在,這些人在趙長安面前卻只能乖乖地俯首帖耳,趙長安的強勢和手段可見一斑。
“這樣的人,怎么會養(yǎng)出趙中陽那樣的廢物呢?”想到趙中陽,向云也忍不住在心里感嘆一聲。
“好了,我們也不用閑聊了?!卑脖狈逍Φ?,“小向去把你的甲衣領回來,我們該回去了?!?p> “是?!?p> 應了一聲后,向云徑直來到自己存放甲衣的小屋前。門口站著一個彪形大漢,一身壯碩的肌肉似乎稍稍用力便能撐破那身軍服。向云交驗了存放憑證,進入小屋,打開了儲物柜。
收斂狀態(tài)的飛羽整齊地放在遠處。向云脫掉制服外衣,將飛羽穿戴好又穿上制服。至于那層貼身的軟甲,他準備先拿上回去再穿,畢竟穿起來太繁瑣了。
伸手摸向放著透明軟甲的位置,向云忽然一愣。
軟甲不在那里了。
“記錯位置了嗎?”向云嘟囔一聲,伸手在儲物柜里四處摸起來。那層軟甲脫下來后體積極小,又是全透明的,而且全無反光,離手之后是完全看不見的。此時向云倒是慶幸這儲物柜不大,否則自己得掏摸到什么時候去?
儲物柜里很快摸了個遍,向云臉色變了。
軟甲,確實不在那里了。
一股無名的邪火從心底燃起。向云大步出了小屋,來到守門的大漢面前,強行按捺這火氣:“有其他人進入這里嗎?”
“怎么可能?”大漢嗤笑一聲,“這里是城主府,你當是菜市場嗎?”
“那為什么我東西不見了?”向云怒道。
“開什么玩笑!”大漢也大怒,“你在質(zhì)疑我的人品嗎?”
“你的人品?”向云冷笑一聲,“我認識你嗎?”
“你什么意思!”大漢看起來已經(jīng)發(fā)怒,抬手一巴掌向向云抓來,“這里是城主府,可不是你胡言亂語的地方!”
向云絲毫不懼,抬手就抓。此時可不是在宴會廳內(nèi),穿戴著飛羽的他可以和林英宗白云這樣的力量變異者硬拼。
他沒有抓住。大漢的手揮到中途便被抓住了,安北峰的聲音隨后響起:“小向,發(fā)生了什么事?”
大漢忽然安靜下來。
和向云這樣的新面孔不同,安北峰和宗白云這樣的人物,別說城主府,整個西原城不認識的也不多。
大漢大概沒想過會驚動這樣的人物,剛剛對著向云時那趾高氣揚的態(tài)度忽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
“他……”向云心里還含著怒氣,伸手戟指大漢,正要說話,腦海里那個神秘意識忽然響起來。
“不過是息壤代謝的蛻衣而已,在你身上才能保持強度,在別人那里還不如一件普通的衣服?!鄙衩匾庾R懶洋洋地說,“想要就給他們好了,切!”
“息壤的代謝物嗎?”向云忽然來了興趣,連丟失軟甲的事都不顧了。
“對啊,詳細的之后給你解釋,累死了!”
“別忙睡啊喂!說清楚啊!”向云連忙呼喚幾聲,卻已經(jīng)收不到回應。
“他怎么了?”安北峰的聲音適時地響起。
向云忽然冷靜下來?;饸膺€有,但已經(jīng)遠沒有思考息壤的事重要。
但是就這么放過對方是不可能的,向云還是冷冷地指著大漢:“存放的物品,丟了一件?!?p> “什么東西?”安北峰臉色一沉。大漢忽然慘叫一聲,因為宗白云握著的手忽然加大了力氣。
“是一件貼身的甲衣試作品,我在大災難前制作的,一直穿在身上來的。”向云說,“倒是沒什么大用,可他的態(tài)度實在不好?!?p> “這樣啊,我來處理吧。如何?”安北峰笑道。
“我沒意見。”向云說。得知來歷后,軟甲在他心里的地位直線下降,他現(xiàn)在一門心思,只顧得思考息壤的事情了。
安北峰點點頭,轉(zhuǎn)身面對大漢,示意宗白云松開手。然后溫和地對正在拼命甩手的大漢說道:“丟失的東西,你真的不清楚嗎?”
大漢一愣,有些畏縮地說:“我真不知道。我一直在這里,可確實沒人進去過啊?!?p> “好的,那我們就不麻煩你了,”安北峰微笑道,“也不是很重要的東西,以后有機會,我親自和城主說就好了。走吧?!?p> 最后兩個字是對宗白云和向云說的。兩人齊聲應諾,跟在安北峰身后出了出口。三人的身影漸漸遠去,都沒有再理會大漢。
大漢臉色漸漸蒼白起來。眼看著三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他忽然雙腿一顫,軟軟地坐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