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柳權再無動作,又紛紛交頭接耳地談論著方才的怪事。鶴發(fā)老者輕咳一聲,卻也不知該如何開口,便是他心里也正波濤起伏,猶疑不定。
諸玉心神沉入那黑色空間中,玄衣少年手中的黑白之色都已消去,他的身影也像是離得諸玉近了一些,不過還是看不清他的面貌,只能隱約感到是個與自己一般年紀的少年。
“喂,你再搞出這樣大的動靜,我怕是就下不了樓了?!彼p道一聲,只感覺自己的聲音是在那黑色空間中傳了出去,然而飄飄渺渺,卻不知玄衣少年聽到?jīng)]有,總之沒什么回應。
鳴鳳在一旁皺著眉,這個從來便只會與自己作對的家伙,方才嘴角微動似是與誰在說話,然而他周圍卻沒有一個人,這不緊令她起疑。
就在眾人都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場中站出來一位藍衫儒士,手持一把折扇,舉止間倍感飄逸。
此時正是方才集市上那位對諸玉攔馬舉動生疑,進而一路追到來飲軒中的藍衫男子。因著來飲軒門口人多,諸玉留在了一樓,他卻是沒有看到徑直上了二樓,原本沒見諸玉,頗感懊悔。之后不想有了假小二那一出戲,又見到了那位灰衣少年,本自高興著,其后知意鳥的鳴聲所指,更加地印證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諸位,且聽藍某一句,方才我從集市趕來,那里發(fā)生了一件趣事,”眾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他,藍衫男子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站在柳權身側的綠衣女子,后者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苦笑一聲,他拱了拱手,續(xù)道:“不久前集市中一位名喚王二的馬販健馬脫韁,疾馳了好幾條街,眼看便要撞上一位扎辮女孩,便在此時,竟有位五階骨師攔住奔馬,救下了小女孩,眾位有何感想?”
聞者一聽,都感到不可置信,有人大聲喊道:“藍兄,你可是說的那個吹牛無數(shù)的馬販王二,他的馬兒雖是不濟,不過五階骨師想要攔住奔馬,這也是不可能的事!”
那人還要多講,但看到眾人早把目光齊齊地又望向了諸玉,他方反應了過來,閉口不言。
“難不成,方才那只知意鳥沒有醉意,這位諸家少年果然是此間最強之人?”
“五階原力,也能攔住奔馬了?只怕十階骨師倉促間也不好說吧......”
“難道這位少年身懷千境修為不成......不像啊......”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鳴鳳心中也有了幾分疑惑,自己那時氣急,并未多想,此時回想起來,的確大有蹊蹺,只怕自己也攔不住全力奔行的棗紅駿馬!
原本此間的盛會,柳權理應是不二的主角,不想現(xiàn)在大家卻在你一眼我一眼討論著諸姓少年,似乎早忘了他的存在。
柳權不禁輕輕地皺了皺眉,事情發(fā)展到這種程度,便是他也始料不及。
輕咳一聲,柳權環(huán)視眾人,淡道:“常言道人情急之下必有驚人之舉,此言看來果然不差,玉兄弟救人心切,一時間竟能將原力催谷到了極致,令人感佩,”他望了望諸玉,見后者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又輕笑一聲,續(xù)道:“時間也不早了,權某今日實在是掃了大家的興致,如此卻是要賠罪一番,便親自與大家切磋切磋原力!”
他雙袖微震,倏忽間已經(jīng)站在了場中央,身法端地是迅疾而又出人意料。
眾人齊齊地道了聲好,只見程大牛卻從柳權身旁不徐不慢地走過,而后在知意鳥跟前站定,后者還在顫動地鳴叫著,卻出不來聲音。程姓男子挺直了胸膛堵在了籠前,只見他一根手指尖處微亮而后點在了知意鳥嘴邊,雖然不知為何它只顫動著卻不出聲,他還是立了一會,而后笑道:“這才對么,否則老子被這么一只破鳥看扁了,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程大牛隨后看了一眼諸玉,轉身走回柳權身前,沖他拱了拱手。
眾人此時才明白過來,原來這看似莽撞粗心的家伙竟然還有這一手,他堵住了知意鳥所有可能鳴叫的方向,反正不管那鳥怎么轉動腦袋,都得對著他了。
“大牛,不帶這樣賴皮的啊,誰先上,可還得三郎說定才行......”一位頭發(fā)稀少的男子嚷道。
“嘿,劉禿子,你不服是不,不服你我先比一場便是......”程姓男子說著便要動手。
“哎......”抬高了聲音,柳權面上帶著輕笑,長聲道:“既然知意鳥選擇了程兄,那我們也就聽它的吧......”
藍衫男子搖了搖頭,不過還不等他說話,柳權早補道:“不過么,既然是得罪眾位在先,這比法卻是要改動一改......”
輕望藍衫男子一眼,柳權淡笑道:“這第一場比試,便由我同時領教藍兄與大牛兄兩個人的高招,大家意下如何?”
藍程二人相視一怔,不想柳權竟是打算以一敵二,眾人也都自是一驚,要知道別看程大牛人五大三粗像個無腦的莽夫,可他是實打實的九階骨師,而且是一種不弱的大獸骨性,再看藍衫男子一直氣息悠長,雖有隱匿修為的跡象,但明面上一看,也有著九階骨師的修為!
縱然是達到了十階筑基的極點,身具完足之感,原力修為上可以壓過二人,然而比斗中可不僅僅是看誰力大,要說穩(wěn)穩(wěn)地贏下這兩人的聯(lián)手,也實在是未知之數(shù)。眾人原本心知肚明,此間之會旨在為柳家正名為柳權壯威,對柳家和柳權來說重要性自不必多提,是以開始時也都只想著簡單地比劃比劃走走過場,不想柳權卻是徑直開口,要以一敵二!
眾人都有些疑惑,扭著頭你看我我看你,唯有柳權身后那位鶴發(fā)老者,悠然地品了口茶,一副老神哉哉的表情,似乎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柳權心中暗喜,總算順了自己預定的計劃,方才那一番波折,倒也可以不提,以自己的實力,慢說兩位九階骨師,縱是三位,也綽綽有余。
藍程二人相視一眼,似是達成了共識,兩人心底里也想看看這位名揚柳城的柳家三郎,真正實力到底如何,于是分立柳權兩側,互提原力,道聲得罪,便要出手!
柳權風輕云淡地站在場中,似是對合圍之勢全不在意,也不見他催動原力,只見他輕道:“方法是定了,不過這勝敗之說還未定下......”微微地望了望早擺出大敵在前姿勢的二人一眼,他忽然收了笑容,肅然地道:“你們十招之內若能碰到柳某衣角或是讓我退后一步,便算我輸,至于我,若是兩招之內不能讓二位心服,也是我輸......”
他句句所言皆是自己怎樣算輸,仿佛很是謙遜,但場中眾人聽得可明白,那先前的十招之說已經(jīng)很是狂妄了,后面兩招之說卻已經(jīng)狂地沒邊了,那意思明擺著的:你們可能還沒摸到我的衣角,便要落敗當場,還是心服口服!
便是心性沉穩(wěn)如藍衫儒士一般,也自輕哼著道了一聲:“狂妄的少年......”
“他娘的,好漢子何來這么多話,我程大牛先來會會你!”程姓漢子長吼一聲,原力提足,一拳便擊向了身前的柳權。那吼聲眾人聽在耳中,便像是一只奔襲著的巨牛在仰天長嘶。
“烈牛之吼!”先前那位頭發(fā)稀少的劉姓漢子情不自禁地道,這位程姓漢子的確身具烈牛這種大獸骨性,雖然沒有虎狼的兇猛,但烈牛骨性勝在大力之上。
先前程姓漢子喉間那一聲極似牛吼之聲發(fā)出后,出拳的那只臂膀也似乎是瞬間粗壯了幾分,肌肉虬結間隱隱能看見粗大的血管像是快要爆裂一般,在那仰天長嘶般的巨吼聲中,他的原力似乎也突破了九階的限制,沒到十階但也高于九階!
眼見得那粗大的拳頭攜著剛猛的勁風,便要擊上柳權胸膛,后者嘴角閃過一抹淡笑,忽地伸出右手,眾人眼前一花,只見一片殘影中,他似乎是用手背輕輕地一拂就擋開了程大牛蓄勢待發(fā)的一擊,而且在他揮手之間,似是有一股與柳枝同味的輕香傳到了眾人鼻中,所有人都是身體一震。
程大牛打了個噴嚏,方才那一下自己果真就像是擊中了漫天飛舞著的柳條,任憑自己力大如牛也如同石沉大海。
“拂柳手!”劉禿子眼尖地道,“這正是柳家武堂不傳之技,據(jù)說能夠輕易地卸去任何擊向自己的大力,練到大成,揮手間有如千柳拂動,與人比斗便如信步穿梭自家庭院,足能以一敵十尚且立于不敗之地!”
藍衫儒士輕輕點點頭,淡道:“劉兄所言甚是,不過,劉兄卻忘了一點,這拂柳手,只有千境原力才可修習,柳權所用明顯與之有甚大差異......”
柳權聽在耳中,淡然一笑,不置一詞,這時程大牛拳勁又到,他甚至沒有出手,只輕輕側過了身子,這一下完全沒有接觸,竟然也有巧勁帶動著程姓漢子一個趔趄撲向了隔著兩步遠的藍衫儒士。如果真如那劉禿子所言,是依著那拂柳手的法門,這柳家的武技,也委實太過厲害。他方才那一番十招內二人不得沾衣的海口,如此看來不算自夸,便是同階之人想要碰到他,在這拂柳之勁下,也是難!
程大牛收不住力,眼看便要撞上藍衫儒士,兩人即刻便要尷尬地撞在一處。只有很短的距離,眼看是躲不過了,場中忽然傳出一聲有如鷹鳴般的尖銳聲響,而后程大牛便撲了個空,再看去,藍衫儒士早躍上了半空之中,雙臂舒張,便如同有著一對鷹翼般,徐徐地降落了下來,盡顯飄逸。
“銳鷹骨性!速度型骨師中的上乘之列,想不到今日真是大開眼界,竟然能同時見到這兩種不凡的大獸骨性!”劉禿子拍了拍大腿,贊嘆道。
藍衫儒士周身原力涌動,雖然還是九階的范疇,不過人總覺得不止這樣,又是輕輕一躍間,看上去慢實則極快地便落在了程大牛身側。他望了一眼尚在撓頭束手無策著的程大牛,輕嘆道:“以他招式的精妙奇異,你我莫說十招,只怕百招之內也碰不到他的衣角,我看便這樣......”他如此這般地對著程大牛低耳述說一番,只見后者點頭連連。
眾人都是蒙在鼓里,不知這二人有什么打算,柳權則是微笑著雙手背在身后,似是一切盡在自己掌握之中。
忽然間,程大牛再次發(fā)出那烈牛吼聲,人也如原先一樣地出拳擊向柳權,眾人看在眼里只覺索然無味,怕是又要被三郎隨意一揮間破去攻勢,然而柳權面上卻掠過一抹凝重之色,眾人此時才發(fā)現(xiàn),空中也傳出一聲嘹亮高亢的銳鷹鳴叫聲,藍衫儒士不知何時躍上了半空,從上而下,遙遙地揮掌擊向了兀自站立著的柳權,這二人竟是一上一下,同時發(fā)動攻擊,如此想要一下拂去兩個方向的招式,卻是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