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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骨師

第三章 深山少年

夢骨師 玄訴 3014 2019-02-16 11:33:30

  青原大陸。

  又是一個寒季,正是大雪遮蔽群山面頰的日子。

  一處白雪皚皚的深山里,杳無人跡。

  按道理這般天氣,人們理應(yīng)早早關(guān)了家門,一家?guī)卓趪療岬臓t子,煮一壺“咕嘟嘟”冒氣的熱水,父親抽著嗆人的旱煙,看著小兒在狹小的屋里竄上跳下,講著日里伙伴間英勇而又玄虛的故事,不時笑罵著敲打一番,母親慈愛地望著半大的小子,時不時道一聲慢點別摔著了......料應(yīng)都是此番光景,如此深山,斷不會有人來的。

  山中幾聲渺遠的鳥鳴,即刻萬籟俱寂。

  不多久,遙遠的山腳下一陣悠閑的腳步聲傳來,落在厚重的積雪上,發(fā)出一聲聲輕快的“簌簌”聲。

  待聲音傳的近了,分明是一位少年,只見他穿一身灰色粗衣,頭發(fā)濃黑而略長,一雙黑色的眼眸分外靈活,不時四下眨動,仿佛長出來就要和眼皮子鬧別扭,不肯輕易就合上似的。

  少年打了個哈欠,終于閉了會眼,他步子很慢,一邊走著一邊從口袋夾出一枚當?shù)靥赜械你y瓜子磕著,吃法也不合常規(guī),必拋出頭頂斜前方一截而后一步跟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張大嘴接到口里,一甩頭就吃掉,動作煞是熟練。

  不過也有跟不上的時候,他正撇撇嘴望著掉到地上的銀色瓜子,似無奈地道:“這鬼天氣,我一出生又比常人怕冷。別給凍死到這了,我死不打緊,阿明他們卻沒人照料……”

  少年名叫諸玉,年紀也就十四五歲,是附近柳城諸家的孩子,生來不知父母何處,打小性子灑脫,喜歡獨來獨往,這等大雪封山,寒冷的氣候下也只有他會來這山里了。

  諸玉緩步走在雪山中,眼前一片林子漸漸地近了。

  柳城這地附近,盛產(chǎn)一種柳條,只在寒季里生長,這種柳條有很奇怪的特性,它和普通的青柳樹外形完全一樣,不過它的枝條要更加柔韌,而且它天然有種寒冷的屬性,有不少人喜歡在炎熱的陽季里睡在這種柳條拼成的冷床上,全當避暑。也因為價廉,幾乎人人都愛。

  大多商人采摘此物,都在寒季結(jié)束后來年的生季,那會兒寒柳便會滲出大量的水珠,很容易就辨認出來。相比寒季里傻傻分不清地一通亂砍,倒是聰明地多,而且還不用受這冷。

  當然,寒季里采得的寒柳,此時它的寒性更強烈,雖然差不太多但也會有人執(zhí)拗地非要這會來不可,諸玉就是其中之一。

  他走進林子里,抬頭望著那覆蓋著厚厚積雪的各種樹木,眼光流轉(zhuǎn),煞有興致地喃喃自語著辨認道:“黃亙......故陽......秦砂......”

  看得出,他很懂,什么名目都能說出來。

  青原大陸原本據(jù)說有一萬種樹木,隨著時間更迭,如今大多都消失了,能看見的都是少數(shù),每年還都在減少。

  許是想到了這些,少年不時地搖頭,似是滿心遺憾,腳下步子略微地加快,漸漸走到了林子深處,這片林子也夠深,他也沒走遍過,只去過有限的幾個地方。

  更深的地方,是有骨獸在的,曾有商人興致沖沖,重金召得一批強者,說是要去尋寶,興沖沖地去了,一個個又沮喪地回來了。那里深入是深入,但明顯沒多少有價值的東西。雖然沒聽說有多強的骨獸出現(xiàn),不過對于諸玉這種原力修為只有四階的家伙,還是能構(gòu)成威脅的。

  諸玉忽地站定了身形,緩緩合上雙目,許久不動。

  一陣冷風吹了過來,諸玉身子顫了顫,把一個噴嚏硬是忍了回去,仔細又認真地嗅著四處的味道。

  他漸漸皺起了眉毛,兩道劍眉越攢越靠近,快要撞上時忽地飛速歸位,露出少年般的喜色,輕道:“是這里了......”

  說著便對準了斜向的一棵樹,向前走了五步,又斜方向邁出一大步,腳下畫了一個圈,算是做個標記。

  他從背上斜背的長條布袋里伸手進去一陣鼓搗,翻了許久也不像是夠到了想要的東西,胳膊還一陣“咯吱”地響。于是還是很無奈地老實卸下了布袋,一陣抖落,其實里面也沒多少東西,粗眼看過去,也就一把鐮型的木柄刀,刀鋒倒是頗為銳利光亮,還有一個小鏟子,鏟面漆黑漆黑,看不出材質(zhì),還隱約能見到袋子里一堆繩子。

  諸玉拿著鏟子在標記的圈子上便開始挖了起來,很快積雪就被挖去了,露出暗黃色的地面,他略有吃力地繼續(xù)挖,很快便挖出一些青色的泥土,青原大陸的名字據(jù)說就因這種深層的青色土壤而得。

  寒季里雪層之下真正堅硬的也就那一層黃色土,到青土層還是略感松軟,諸玉加快速度,旁邊扔出的青土很快和他膝蓋一般高。此時能看到一個側(cè)著的孔洞出現(xiàn)在眼前,他伸著鼻子,輕輕嗅嗅,面上略有苦澀似有所覺,彎下腰側(cè)著身子,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探了進去。

  許久之后抽了出來,兩指之間夾著一顆晶瑩的種子,似乎略有干癟的感覺。

  諸玉兩根指頭輕輕捏著它,迎著不甚明朗的光線,舉過頭頂,瞇著一只眼仔細端詳許久,似是有些失望地嘆道:“內(nèi)盛之花,果然開放全憑運氣,前年成功過一回,那次直接挖開便是那般漂亮的一朵青花,去年雖然失敗也是一個枯萎的花枝,這回直接就無法長成。”

  “如今這世界的原力喲......”他不禁搖搖頭輕嘆一聲,頗是失望,所謂的內(nèi)盛之花,似乎對他而言是頗為期待的東西。

  密林深處似是傳來幾聲獸吼,和著冷風遠遠地傳了過來。

  諸玉搖搖頭,把失望都甩到一邊,自語道:“還是先割些寒柳吧,今天如此倒運,沒準待會沖出來一只高級的骨獸來,那可要倒霉透?!彼h(huán)視一圈,又自道:“此處寒柳甚好,也還未被人發(fā)現(xiàn),正好我來?!?p>  他腳尖一勾,向上輕輕一帶,手中已經(jīng)握穩(wěn)了木柄鐮刀,看準了身旁一棵樹,“蹭”地一下已經(jīng)躥起老高。寒柳樹離近看去就像一個有著無數(shù)雙手的人在擁抱,主干兩側(cè)的分支頗是粗壯,每個枝條倒垂下來無數(shù)的細短枝條,通體青色,看著便有一股涼意,在風中似在輕輕搖曳。

  諸玉在寒樹中段仔細觀察許久,便輕輕一跳落在了身子右側(cè)的分支上,粗壯的枝條人在上面竟甚是平穩(wěn),柔韌性可見一斑。諸玉俯身摸了摸分支上無數(shù)倒垂的柳條,輕折一根松手時“倏”地復(fù)原,絲毫無恙,他臉上浮現(xiàn)出滿意的神色。手中鐮刀一緊,開始“吱吱嗞嗞”地割了起來,不時地上便落了密密的一片。

  一陣俯瞰,他心里自覺甚是滿足,不禁就坐在樹梢上伸了伸懶腰,鐮刀很自然地就落到了地上。

  他在的那棵寒柳樹還是挺高,依稀風中仿佛能聽到極遙遠處傳來模糊的人聲,不知是不是幻覺了。

  就在這清冷中,他似乎來了一些熱情,不禁大聲長吼,全把高級骨獸的事忘得精光。寒柳樹樹干的最上處大都會有些樹洞,里面往往在寒季里眠睡著一些小獸,諸玉四處呼喊,甚至對著一些高處的樹洞長呼,似是頗想喚出一兩只。

  雪山里的密林依舊是一片啞寂,等到諸玉聲音散去了,仿佛更加寂靜。只有一些樹梢的積雪,受這聲音一震,抖落了些許的雪片,落到雪地上發(fā)出幾乎沒有的輕微撞擊聲。沒見到有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諸玉喊了一會頗感意興索然,熱情漸漸地去了,自語道:“好......收工回家......”

  他靈巧地翻身下爬,速度比之攀上還要更快幾分,離地還有數(shù)米,更是輕輕地“嘿”了一聲,直接一個空翻跳了下去。

  諸玉將散落四處的寒柳枝徐徐地聚攏了來,輕輕拍拍雙手,揮落頭頂?shù)穆溲?,審視著地上一堆深色的柳枝,面上頗是喜悅。

  他用繩子扎了數(shù)個結(jié),穩(wěn)當當?shù)匦北吃诹松砩?。裝妥刀鏟,便要離去。

  林中忽地似是有動物的“喳喳”聲,諸玉耳尖,不禁抬頭要看,忽地一個黑點從天而降,速度不快不慢,落在了他的臉上,正中目標。

  諸玉伸手一抹,一股刺鼻味撲面而來,這味道來的快,散的也是不慢。“屎?”諸玉晦氣地道,忙揉了一團雪,仔細抹了抹臉。頭頂似又傳來了“嘰嘰”的笑聲,諸玉惱極,忙抬頭望去,只見他采柳的樹上一個樹洞旁,一只通體黃色的小家伙用尾巴撐著樹枝,整個身體靈活地旋轉(zhuǎn)著,不時沖諸玉眨眼,似是取笑。

  諸玉氣極,也不管背上背著重重的一捆寒柳,一跳便往樹上爬。小獸見他來的認真,也停下了旋轉(zhuǎn)身體,雙腳緊緊抓住樹枝,一對黑色的眼珠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不知所思。諸玉使出渾身勁往上爬,它見諸玉爬地近了,忽地雙腳一蹬,便往諸玉頭上一跳,諸玉不自禁雙手用力一拍,人就猛地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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