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白槎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司命!”
天帝眉頭緊皺,思考著如今的局面。
“回陛下,白槎神君的星宿確實復(fù)明,而且……比之前更甚?!?p> 司命握緊了手中的冊子,將身子伏的極地,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怒了上面的人。
“神君!她親口說了自己是叛神!還毀了本座的法旨,真是反了!”
天帝甩著袖子在原地踱步,喘息粗重的模樣,看來是氣急了。
“朔羽,將臣如何了?”
“他已集結(jié)了魔都眾部,想來不日便會攻打天界?!?p> 朔羽的聲音帶了慚愧,他奉命捉拿將臣兩百年,不但沒復(fù)命,還被他在眼皮底下結(jié)成了一支魔族大軍,這對他來說,是最大的羞辱。
“將臣、夫諸、又來了一個白槎!果然是串通一氣,意圖顛覆三界!”
“陛下息怒,事情或許還有轉(zhuǎn)還的余地?!?p> 白帝恭敬一拜,他的淡定與天帝的暴怒仿佛兩個極端。
“怎么說?”
天帝側(cè)眼望去,白帝尊敬的彎著腰,臉上也是溫和的笑。
“白槎自愿鎮(zhèn)壓了將臣上億年,這世間也唯有她能再次收復(fù)將臣。倘若能招降,對我們?nèi)珶o壞處?!?p> “她好不容易擺脫封印,怎么可能甘愿?”
天帝語氣不佳,白帝的話他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很難。
“因果循環(huán),促使她沖破封印的人自然也是讓她甘愿獻(xiàn)祭的人?!?p> 白帝不在意天帝逐漸煩躁的語氣,依舊平靜的遞話。
“白帝的意思是,放過夫諸?”
“若是您相信,此事就交給在下吧?!?p> 白帝再次朝天帝一拜,端的就是他一定會答應(yīng)的態(tài)度。
“如此,就有勞白帝了?!?p> 天帝盯著白帝的身形,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話放了出去,白帝卻遲遲沒有動靜,他還是每日悠閑的在長留山飲茶打坐,只是讓人打開了長留山門,仿佛絲毫不在意魔界會進(jìn)犯。
白槎在妖界飄蕩了幾日,她一直在等天界來人,只是蹊蹺,那口氣天帝竟也忍得下去?
還是將臣逼得太緊,天界疲于應(yīng)付自己?
不管怎么說,這樣無所事事實在是無聊,打定主意,白槎心里有了目的地。
她到長留山的時候,山門大開,就像是在特意迎接自己。
白槎也沒有自戀到那種地步,她只是警惕的打量著四周,看了一圈之后發(fā)現(xiàn)沒有異象,又嘲笑自己大驚小怪。
也是,她都已經(jīng)游離在三界之外了,再慘還能如何!
白槎整理心情,入山,在一棵千年松柏下見到了飄然出塵的白帝。
他一身素衣長袍,安靜的坐在樹下品茗,見到她來毫不意外,朝著對面的座位伸手,白槎落座。
“許久不見?!?p> 白帝給白槎看了一杯茶,白槎雙手接了下來。
“我以為再沒有機(jī)會能與天界之人這樣心平氣和同坐。”
白槎手指敲著茶杯,話里帶著自嘲。
“十幾億年,再重的罪也該贖清了,說到底還是天界對你不起。”
白帝盯著白槎的動作,斂眉輕嘆了口氣。
“奉女媧大人法旨,我亦是自愿鎮(zhèn)壓將臣,與天界無關(guān),沒有對不起一說。”
感覺指尖的溫度差不多,白槎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多了幾分決絕。
“但看你這樣子,還是不平?”
白帝端起茶壺想給白槎續(xù),被攔了下來。
“我今日來只是問一句,天界明知將臣出來會成禍端,為什么在混元石失竊之后袖手旁觀,由得郁北和郁壘胡來?”
白槎手掌蓋在杯口,看他的眼神里滿是探究和懷疑。
“為什么略過夫諸?”
白帝毫不在意白槎極具侵略性的視線,撥開她的手,熱茶入杯。
他的動作周全有禮,絲毫不見冒犯,就像他的話,聽起來像在閑聊。
“夫諸?我并不認(rèn)為他和這件事有關(guān)系?!?p> 白槎收回手,輕聳肩頭,一臉認(rèn)真的明知故問。
“他誘你動情,引得封印動蕩,又造出郁北,險些毀滅人間。天帝早都言明,他才是這一切的元兇?!?p> 白帝的語氣嚴(yán)肅了幾分,臉上的表情也不再輕松。
“您覺得呢?”
話說到這,白槎反倒像是松了口氣,她一手撐著下巴,眼神飄在四周。
“說到底還是天界管轄不利?!?p> 聽到這話白槎徹底笑了出來,她再次將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眼神卻一直留在白帝身上。
“天界管轄不力,天界對我不起。您今日字字句句針對的,倒是有趣。”
白槎手敲著桌子,一聲一聲的訴訟仿佛要撕開白帝的偽裝。
“事實如此,由不得我說情?!?p> 白帝將白槎的嘲諷和憤怒照單全收,輕飄飄就認(rèn)了罪。
“您說的天界,可包括您?”
“我與天界本就是一體?!?p> “那我是不是可以認(rèn)為,是你放任將臣出世,也是你一手促成了如今的局面?”
白槎極重的吐氣,話里帶了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雖為一帝,卻插手不得天界之事,將臣一事確實與我無關(guān)?!?p> 白帝沒有多想便否認(rèn)了,白槎卻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冰涼,她穩(wěn)了許久的心緒,輕易被打亂。
“如今的天帝是帝俊大帝的后人,他未曾參與過洪荒大戰(zhàn),所以在混元石被竊、衡山封印動蕩時袖手旁觀我或許可以找出理由?!?p> “但是白帝,當(dāng)年女媧大神攜五神施印時你就在旁邊,怎么可能不知道此事的后果!”
“你錯了?!?p> 白帝端起茶杯放在鼻下細(xì)細(xì)嗅著,享受的姿態(tài)仿佛白槎說的事與他無關(guān)。
“是你沒有指使木神句芒開化郁北,還是不曾眼睜睜看著天界行至今日?”
白槎握緊了戰(zhàn)栗的左手,屏息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我從不曾利用過你們,對于天界我也只能做到這一步?!?p> 話至此也就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白帝起身,理了理衣袖,對著白槎溫和一笑,然后離開。
“我該做什么!”
她為什么會出現(xiàn),又為了什么出現(xiàn)?白槎現(xiàn)在腦子亂的不行。
“做你想做的事,你不是一直如此嗎?”
白帝的話順著風(fēng)遞過來,白槎稍顯詫異抬眼,若有所思的盯著他他許久,終究離開。
找到將臣并不麻煩,尤其他還一直覺得與自己有羈絆,白槎站在他面前,拿過將臣手里的酒杯一飲而盡,兩人的視線焦灼在對方身上,許久皆是一笑。
本是同根生,何來相煎一說。
“你說有辦法將白槎策反,可是如今呢!她卻出現(xiàn)在了魔軍的陣前,白帝!你該當(dāng)何罪!”
天帝一氣之下掀翻了桌子,站在大殿上的人一時無人敢說話。
“臣甘愿受罰?!?p> 白帝還是那副坦然的模樣,將一切罪責(zé)悉數(shù)全收。
“傳我命令,自即日起,白帝幽禁長留山。什么時候魔軍退了,你便什么時候再出來?!?p> “是?!?p> 白帝行完禮便自己走了出去,難為他身后奉令來押解他的神將,怯怯不安的跟在她身后,一副為難的模樣。
“臣愿領(lǐng)軍與魔軍決一死戰(zhàn)!”
玄冥為了解白帝之困,下跪請命。
“還有嗎?”
天帝視線掃過玄冥,落在了他身后那群人身上。
當(dāng)時衡山震蕩,他提出派人下去平息,就是這幫人一口一個天規(guī)戒律、仙魔有別,令天界白白遺失了大好時機(jī)。
如今危機(jī)迫在眉睫,他們倒是都噤聲,一群趨利避害的東西!
“或許可以啟用夫諸?”
句芒站在玄冥身邊,彎腰行禮,看起來恭敬的很。
“夫諸乃是叛神!啟用他豈不是平白讓人看我天界的笑話!”
句芒話剛落,就有人站出來反對。被反駁的句芒低著頭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諷刺一笑,準(zhǔn)備回?fù)簟?p> “天界已然危在旦夕,何來笑話一說,不用夫諸,難不成蓐收大人親自上?”
“句芒,你休要胡攪蠻纏!我們現(xiàn)在說的是夫諸,與御魔之事無關(guān),難不成除了一個夫諸,我天界再找不出一個可抵御魔族之人!”
蓐收就是在挑釁,他夫諸再厲害,難不成抵得過天界的威嚴(yán)。
“天界比夫諸修為高深之人當(dāng)然數(shù)不勝多,可是有他那份破釜沉舟的勇氣之人卻屈指可數(shù)?!?p> “夫諸為了困住將臣不惜修為聚散,可是我們卻連打破規(guī)則的決心都沒有,事實如此,諸位不覺心中有愧嗎!”
如果在鬼門坍塌之后,他們可以不顧規(guī)則入人間,將臣一定不會被放出來。所以走到今日這一步,夫諸只是推倒了引索,后果卻是大家一同釀造的。
“胡言亂語!你……”
蓐收被句芒氣的滿臉通紅,他還欲再說,卻被天帝打斷。
“夠了!句芒所言不無道理,若是你們當(dāng)中能出一個愿與將臣同歸于盡之人,夫諸自然罪不可恕。若是沒有,那……”
天帝的視線在殿上之人轉(zhuǎn)了一圈,竟然沒有一人敢與他對視,心底頓覺彌漫悲涼,繼續(xù)說道。
“找回夫諸,命其將功贖罪?!?p> 句芒欣喜抬頭,卻發(fā)現(xiàn)天帝那仿佛洞察一切的視線正落在自己身上,他連忙慌張的垂下視線,領(lǐng)命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