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北周危機
相比于其它地區(qū)的激烈戰(zhàn)事，漢中郡附近竟然少有地展現(xiàn)出了平靜。在這個各處勢力已經(jīng)紛紛開戰(zhàn)的關口，這樣的平靜已然極為難得。
北周宇文氏并非不想出兵征戰(zhàn)，只是這一次，他們屬實難以決定進攻的路線?；蛘哒f，自從同舟閣放出了那張知名的地圖之后，宇文氏的計劃便徹底被打亂了。
從漢中郡出發(fā)，一共有四條路線可供選擇：
其一，出陽平關往北過陳倉，折而向東，攻取長安。
這條一開始便不在北周眾人的計劃之內(nèi)，秦國和秦王朝二合一的實力，長安作為千年古都的積蓄，白起王翦的威名，遙遠路途的后勤……這一系列理由讓宇文家早早放棄了這個異想天開的計劃。
其二，依然是出陽平關往北過陳倉，只是這次選擇向西，走上邽；或者是直接西出武都，兵發(fā)祁山，意在隴西。
相比于北伐長安，這條復刻諸葛武侯故事的路線成功率明顯高得多，但是……
隴西是姚氏，武威是苻氏，姚氏和苻氏的恩怨情仇北周自然是知道的。宇文泰雖然自認統(tǒng)兵作戰(zhàn)絕不在王猛之下，但是僅憑借少量的騎兵和大隊步兵就在來去如風的苻氏騎兵眼皮底下奪取隴西的能力還是沒有的。如果宇文家真的介入了這場戰(zhàn)斗，恐怕王猛不介意用騎兵直接斷了宇文家的糧道。
向北的兩條路各有缺陷，宇文家只能把心思放在南方。
其三便是入蜀：梓潼的成漢李氏，實力更是薄弱，宇文家若是一心進攻，勝利應該是唾手可得……才怪。
蜀道難，梓潼郡更是險要，大名鼎鼎的劍閣便是從屬于梓潼郡治下。宇文氏如果想要南下進攻梓潼，首先就要攻破劍閣，但是這個難度……
至于偷渡陰平，仿鄧艾故事，但凡李氏有所準備，便能讓這支孤軍胎死腹中。
更讓宇文氏不得不考慮的是，成都。那個曾經(jīng)鎮(zhèn)壓四海的王朝所在。
宇文氏的動作再快，也絕無可能在大漢面前偷下梓潼。更有可能的是，宇文家還沒有打下劍閣，梓潼已經(jīng)落入了大漢之手。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條道路可以選了——出漢中以東，順漢水而下，攻取上庸?；蛘哒f，這一條才是北周最先考慮的方案——畢竟上庸郡沒有勢力，是純粹的先到先得。
然后……同樣失敗了。
宛城的另一個漢，搶先一步，以騎兵為先驅(qū)，率先拿下了上庸。
如此一來，北周發(fā)展的四條路線被徹底卡死。
“大家都來說說吧，我們現(xiàn)在應該怎么辦?！蹦相嵆莾?nèi)，宇文泰召集群臣，“上庸郡已為光武所得，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現(xiàn)在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一年，距離光武奪取上庸也已經(jīng)過了幾個月，現(xiàn)在要考慮我們?nèi)绾螖U張了。”
“最糟糕的情況發(fā)生了啊?！表f孝寬嘆了一口氣。
“是的，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了?！庇谥旤c了點頭，“高祖，光武，以及始皇帝，這都不是什么可以輕松應付的對手?，F(xiàn)在只能出陽平關，進攻隴西。與苻氏爭奪雍涼。”
“但是這也不是什么能夠輕松達成的事情?！表f孝寬道，“率領步兵在雍涼平原上與姚氏和苻氏的騎兵交鋒，可不是一個好主意。”
“根據(jù)我們的內(nèi)線傳來的消息，姚萇和姚碩德已經(jīng)率領騎兵出發(fā)，天水城內(nèi)騎兵數(shù)量并沒有我們想的那么多。”于謹?shù)?，“如果我們走武都出祁山道，并不容易被他們發(fā)現(xiàn)?！?p> “但這樣的話，可能需要陛下親自出征?！蓖踯壍溃捌渌瞬⒉荒鼙ＷC在苻氏的干擾下奪取天水?！?p> 王軌開了個頭，其余人也加入了討論之中。很快一個合適的計劃便出爐了。
宇文泰親自出征，率領著韋孝寬、王軌、李弼、李虎、蔡佑、楊忠、尉遲迥諸將，出兵四萬走祁山進攻隴西。其余人留守漢中，應對其它方向可能出現(xiàn)的敵人。
“孝寬，為何一言不發(fā)?！庇钗奶┖鋈蛔⒁獾搅隧f孝寬的沉默，直接發(fā)問，“可是覺得朕不信任你，所以帶你出征？”
“陛下，并非如此。”韋孝寬回答道，“臣只是在思考一個問題入了神，沒能參與到這場戰(zhàn)事的議論中，還望陛下恕罪。”
“哦？什么問題居然能夠讓你思考了這么久？”宇文泰有些好奇，“不妨說出來，大家一起參詳，也好過你一個人苦思冥想。”
“只是臣個人一點小小的疑惑，應該不至于驚擾了大家。”韋孝寬道，“臣只是在想，陛下大軍出征之后梓潼和上庸是否會出兵漢中？”
“這自然不可能。”做出回答的是宇文邕，“他們剛剛拿下一郡，就算能力非凡也需要時間去撫平人心，重定律法，不可能抽出多余的人手來進攻我們，就算他們敢來，以王將軍的能力也足以讓他們折戟城下?！?p> “我當然不會懷疑王將軍的能力?！表f孝寬繼續(xù)道，“只是會不會有一種可能，梓潼和上庸之間彼此能夠互相聯(lián)系？”
“彼此互相聯(lián)系？”眾人對視了一眼，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這種情況，并非沒有可能，對于大漢，在場的眾人都不介意加以最高的評價。
“若是高祖聯(lián)系上了光武，會發(fā)生什么？”韋孝寬不等他們進一步思考便拋出了第二個問題，“他們會不會……合并？”
“毫無疑問，他們肯定會合并?！遍_口的是宇文泰，“光武的法統(tǒng)依托于高祖，只要二人取得聯(lián)系，光武絕對會托身高祖麾下?！?p> “如若兩漢合并，會發(fā)生什么想必不用我多說了吧？淮陰侯、長平侯、冠軍侯配合上云臺諸將能發(fā)揮出怎樣的實力想必也不用我多說?！?p> “天下有望……”宇文泰只是緩緩吐出了四個字。
“是啊，兩漢合并，足以問鼎天下?！表f孝寬點了點頭，“這么強盛的實力，現(xiàn)在就被我們漢中郡卡成了兩段——這么艱難的任務，總該有人給我們支付一些利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