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卑鄙的我
“唔，所以說是這副畫作的問題？”摸索著齒輪標識的畫作，蘇淮伸出手將其從墻上緩緩取下，“這是……羅夏·赫爾伍茲?！?p> 注視著畫作背面的署名，蘇淮有些錯愕。
但在下一刻，她聽到“自己”發(fā)出了痛苦的低鳴聲，大口大口的穿著粗氣。腹部的傷口似乎都因此而被撕裂。
她忽然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并恢復(fù)了那種觀看劇本開場cg時的狀態(tài)，眼前的場景竟自行開始變化。
接著，蘇淮眼中的畫面，從掛著畫像的客廳，變成了一幅陽光明媚的街景，而她就站在人行道上。
更莫名的是，系統(tǒng)語音竟然在這時再度響起：
這是一個風(fēng)和日麗的午后，你應(yīng)好友的邀請準備去其府邸短住一段時間。
主線任務(wù)已觸發(fā)
找到好友的地址并抵達。
“雙主線？”喃喃著打開游戲菜單，蘇淮確確實實看到了另一條主線任務(wù)。之前的那條探索府邸仍然存在，而且沒有打上勾。
但這些暫時都與自己無關(guān)了，既然這一條主線任務(wù)已經(jīng)觸發(fā)，那么自己就需要做出選擇了。
沉吟了片刻，蘇淮開始在自己身上尋找線索。
下一刻，一種細碎的響聲悄然而至，咔咔咔咔咔，聲音非常輕，也不知從何處傳來，每當她試圖凝神去傾聽，那聲音就會消失。而在她不經(jīng)意時，聲音又會再次響起。
雖說蘇淮在聽，但她手中的動作卻被沒有停頓。
“麥卡恩街-13號?！?p> 看著西裝口袋里多出來的紙條，蘇淮眉頭微挑，“GOI……還是Cogwork？”
咔咔咔咔……
那細碎的聲音還在，很輕，很遠，若有似無，仔細聽時，又消失了。
搖了搖頭將腦海中的雜念甩掉，蘇淮邁開輕快的步子踏上了那散滿陽光的街道。
路上車輛不算多，空蕩蕩的街道兩旁種植著一排排郁郁蔥蔥的梧桐樹，隨著風(fēng)微微搖擺，給整條街帶來一股涼爽的味道。
在行走了約莫半小時后，蘇淮成功抵達了目的地。
“——請問有人嗎？”
將門環(huán)輕輕敲擊，蘇淮揚聲發(fā)問道：“有人嗎！”
……
過了好一陣子，蘇淮聽到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傳來。
鐵門打開了一條縫。
半張慘白的面容出現(xiàn)在了那道被打開的縫隙里，男人充血的瞳孔死死瞪著蘇淮。
半晌之后，鐵門被男人拉開。
“你來了啊…咳…咳！”
“羅…夏？！”
對若有所思的蘇淮搖搖頭，羅夏徑直走向了屋內(nèi)，“進來吧?！?p> 隨著羅夏的步伐進入到屋內(nèi)，坐在沙發(fā)上的男子瞬間吸引了蘇淮的目光。
男子看著十七八歲，臉上的稚嫩還沒有褪去，只是那雙眼睛中已然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仿佛已經(jīng)變成了一具空洞無物的軀殼。
“這是誰？”蘇淮有些疑惑的打量著男子。
“我?！?p> 將自己的雙腿交叉放在了茶幾上，羅夏疲憊的抬起眼皮望著蘇淮。
“你？”
“是啊，我?！?p> 羅夏再度重復(fù)道，臉色依舊蒼白。
“你...怎么了？”蘇淮走近一步，蹲下來，仔細查看著對方的情況，她發(fā)現(xiàn)對方身上似乎沒有什么異樣，但為何羅夏會這般模樣？
“沒什么，”看著蘇淮，羅夏嘴角浮現(xiàn)一絲苦笑，“被詛咒了而已。”
聽聞羅夏這話，蘇淮有些疑惑。
“是我自愿的，我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力量，我只覺得自己好像是被什么東西給控制了，我沒法控制自己，所以我選擇了自殺?！绷_夏淡漠的說道。
“但是，如你所見?！?p> “死的是我，卻又不是我。”
羅夏的聲音平靜而淡薄。
聽著羅夏的回答，蘇淮心底升騰起一種怪異的感覺，似乎自己對羅夏一點也不了解。
這個人……
蘇淮不由皺眉思考著，但她并未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我來找你的原因是，你有辦法幫我。”羅夏突然開口說道。
“幫你？”蘇淮愣了一下。
“對，你應(yīng)該見過那個我了吧。那個……畫中的——羅夏?！?p> 蘇淮感到了一陣頭皮發(fā)麻的驚悚感——她想起了在客廳中見到的那幅畫。
落款署名：羅夏·赫爾伍茲。
當時她只覺得奇怪，沒往其他方面想，現(xiàn)在聽羅夏一提，她卻忽然反應(yīng)過來，那時的第一感覺或許不是奇怪，而且下意識的排斥和驚異。
詛咒，畫作……
就在這時，系統(tǒng)聲音再次響起：
叮咚！
主線任務(wù)：找到好友的地址并抵達【已完成】
蘇淮不動聲色地開口問道：“什么叫‘死的是你，卻不是你’？”
羅夏閉了閉眼，看上去似乎很疲憊。
“你聽過【薛定諤的貓】這個定律嗎？”羅夏看著她的眼睛，沉聲說，“我現(xiàn)在和那個畫中人就處于疊加狀態(tài)，或生或死，從某個方面來說還算是人，在另一方面來說卻不算是人了。”
蘇淮微微睜大眼：“這怎么那么像……”
“同體連魄。”羅夏說，“沒錯，我的身體主導(dǎo)權(quán)不屬于我，靈魂主導(dǎo)權(quán)同樣也不屬于我。但是同樣的，他們也不屬于那個和我呈疊加形態(tài)的人。”羅夏道。
蘇淮沉吟著，目光忽然落到站在一旁的那個給她開過門的男人身上。
對方似乎是感應(yīng)到了她的視線，眼珠緩緩移動，跟她對視。
蘇淮心下一驚，面上不顯，心底卻是波濤洶涌。
剛剛那個眼神，不像是人有的。
空洞、呆滯、茫然……最重要的是他轉(zhuǎn)眼珠的動作，就像是一座會動的木雕泥塑一樣，一點一點轉(zhuǎn)過來，呆板且怪異。
就像一個，提線木偶。
“對了，你剛剛說只有我能幫你……我該怎么幫你？”蘇淮錯開視線問羅夏。
羅夏咳嗽了幾聲，虛弱地抿了一下唇角，“那個‘我’承認了你的資格，所以會讓你看到他。而你是唯一見過他的人，哪怕只是一副畫，也代表他認可了你。”
“我想讓你做的事很簡單，只要你幫我重新看一下那幅畫，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幫我拿回來?！?p> 他言下之意，還是想讓蘇淮把畫拿回來。
一個不成形的念頭在蘇淮腦海中浮現(xiàn)出來，她像是一個站在迷霧中心的人，只能感覺到面前不遠處有個人，她想去看那個人的真容，但礙于迷霧卻怎么也看不清。
而現(xiàn)在聽了羅夏說的話，她感覺到迷霧在以一種柔緩的速度散去。
她站在那人面前，只需要用手撥開霧霾，就能觀見廬山真面目。
但她還缺一只手——重要信息。
“行，我?guī)湍?。”蘇淮說。
“另外，你可以在這里多住一段時間。”羅夏說，“這樣或許能方便些?！?p> “好?！碧K淮說，“但我想在這里到處逛逛，可以嗎？”
羅夏點點頭，“當然可以，謝謝你愿意幫我……”他的聲音弱下來，似乎是要睡著了。
蘇淮低聲應(yīng)了一句：“不客氣。”
那個木偶一樣的男人上前幾步，守在羅夏身旁，隔斷了蘇淮的視線。
蘇淮也不再多留。既然得到了主人的準許，她就放心地進了里面的大院，四處都看一下，等待著系統(tǒng)的任務(wù)完成提示。
然而，等她把整個府邸都逛了一遍，系統(tǒng)聲音遲遲沒有響起。
蘇淮覺得不對勁。
既然之前系統(tǒng)已經(jīng)提示過這里就是好友的府邸，那么她按照主線任務(wù)來做，沒理由會錯。
不好的預(yù)感來臨。
系統(tǒng)規(guī)定主線任務(wù)：探索府邸。
那么她沒完成任務(wù)的原因是因為什么呢？
府邸還有地方被她遺漏，還是說，有別的地方被掩藏起來了？
再或者……蘇淮一陣戰(zhàn)栗。
這條主線或許也是個雙主線任務(wù)，只是她還沒有挖掘出來。
或許，這條主線有個隱意：找到某個地方，從那里拿到什么東西。
結(jié)合羅夏剛剛說的話，那個東西極有可能是她看到的那幅落款為羅夏的畫。
這么一想就通了。
那進入那個世界的客廳的途徑，一定就在這座府邸中。
蘇淮想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一個西院客房門口。
今晚就在這睡吧。蘇淮想。
夜晚，蘇淮洗漱好上床睡覺。
這座府宅到底還是有些老舊的，床板很硬，只鋪了一個很薄的床墊。
蘇淮倒也不是不喜歡，只是初次體驗這么硬的床還有些不習(xí)慣。
今天一天都在找進入畫中那個世界的入口，蘇淮也是真的累了，剛閉上眼沒多久就傳來了均勻緩和的呼吸聲。
黑暗中，一抹黑影突然出現(xiàn)在她床邊。
“不愧是能被他托付的人……”斗篷帽下只露出一個冷白的下巴，上下微動。
咔咔……
是蘇淮之前沒捕尋到的奇怪聲音。
那道男聲再次響起，卻多了幾分冷漠機械：“可惜，你不和我作對就好了。”
黑暗中閃過一抹銀寒冷光。
“死吧——！”
咚、
咚
……
沉悶的腳步聲款款而來，銀刃應(yīng)聲落地。
鮮血緩緩從黑斗篷中淌出。
蘇淮早已睜開了眼睛，一雙幽邃的黑眸警惕如獵豹，洞察著周圍一切響動。
周圍景物突變，黑暗漸漸被刺眼的光芒覆蓋，她身下硬邦邦的床板也成了柔軟的沙發(fā)。
蘇淮用胳膊擋住眼睛，等白光退散，才睜開眼睛。
眼前是一副掛畫。
落款——羅夏·赫爾伍茲。
是那幅畫沒錯。
蘇淮立刻起身，走到畫面前端詳，盡量把所有細節(jié)記住，然后開始找畫背后的暗格，把畫取下抱在懷里。
她退后幾步，剛想轉(zhuǎn)身離開，卻忽然撞上一個桌角。
蘇淮下意識低頭去看，卻發(fā)現(xiàn)自己面前有一雙腳，浮白的皮膚隱約被身上垂落的黑紗擋住，紗上附著著青苔，還在一點一點滴水。
水珠落到地上炸開水花，濺到了蘇淮的小腿上。
“……”
她心里有一萬句太陽。
蘇淮猛地退后，視線抬到上面更是整個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從頭麻到了腳底。
這個人……不，他不算是人。
黑袍之上，只有一半的腦袋。
“哈哈哈，你被嚇到了？”半腦人身后探出羅夏的臉，不過臉色多了幾分健康的紅潤。
蘇淮警惕：“你是誰？”
“我是羅夏啊?！蹦侨搜凵聍詈冢惫垂吹囟⒅K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