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隨著天上最后幾顆夜星黯淡離場,東方也逐漸變得明朗了起來。
云階山上那無邊無際的云海已在與曉霧完美融合后,呈現(xiàn)出一片曙色朦朧的景象。
此時,若是在臨灣村,早起的公雞頂多也只是剛打完第二次鳴。
“子夜,今天干嗎起這么早,凌浩師兄不是說辰時才走么?”
“我們?nèi)绻崆耙粫喝?,?yīng)該就可以早點出發(fā),等到了盛康城,自然就能夠多待一會,這么些年,總是在村里聽他們說盛康城有多么大,多么好玩,可我倆一次都沒去過,這次好不容易有了機會,一定要好好開開眼界,到時候把見到的全都寫在信里告訴娘。”
“...”
因為二人去的太早,院里也沒個能打招呼的師兄弟,所以秋子夜干脆拿起一根小木棍,蹲在地上逗起了螞蟻。
“咳,咳?!?p> 順著咳嗽聲望去,白凌浩正不斷地向二人傳遞著眼色,直至到了枕書閣跟前時,才變回了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
“二位師弟,這就是我之前和你們提起過的樂心師兄,此次一行,無論發(fā)生什么事,只需要緊緊跟著他就好了?!?p> “見過樂心師兄?!?p> 秋子夜與武知軒二人在規(guī)規(guī)矩矩的躬身行了一禮后,這才抬起頭仔細的打量起了眼前之人。
定睛看去,這位師兄內(nèi)著白色羽衣,外批灰色紗袍,頭頂玉冠,眉如墨畫,除了兩鬢之間的一縷白發(fā)與其年輕的面容有些沖突以外,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一種高冷尊貴的感覺。
“知軒,知軒。”
“怎么了,凌浩師兄?”
站在原地的武知軒望著身前的白凌浩,看起來一臉茫然。
“沒什么,就想問問你們吃過早飯沒,如果吃過的話,我們現(xiàn)在便啟程出發(fā)。”
“嗯,好的。”
武知軒看了一眼身旁的秋子夜,笑著點了點頭。
剛才一瞬間的發(fā)愣,是因為在他的記憶里,父親最后一次離開家時所穿的衣服與眼前的樂心師兄一模一樣。
“難道,父親和俯星宮之間還存在著某種聯(lián)系?”
就在武知軒沉思之時,樂心開口道:“既然你們已經(jīng)從凌浩口中對我有所了解,那么這次我只提一個要求,等到了盛康城以后,無論所至何處,都不許離開我十步以外?!?p> “是,師兄?!?p> 當(dāng)二人眼神與樂心交匯時,對方眼神中所透露出的冷峻目光讓他們感覺到自己就像是做了錯事后被抓住了現(xiàn)行。
在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后,秋子夜心想:“果真和凌浩師兄說的一模一樣,看起來好嚴肅。”
因為擔(dān)心對視太久被師兄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中所想,于是,秋子夜便裝作不經(jīng)意的樣子,把目光向下偏移了幾分。
此時,一柄長劍忽然出現(xiàn)在了他的眼前,與村里鐵匠鋪中柴刀鐵劍不同的是,那柄劍裝在一個類似圓筒形狀的劍鞘中,雖然無人撥弄但卻一直旋轉(zhuǎn)個不停。
更加讓人驚訝的是,雖然他就在對方身邊,但長劍轉(zhuǎn)動時卻沒有發(fā)出絲毫的聲響。
一向好奇的秋子夜正想抬頭問問師兄這是什么寶貝,可還未等他張口,耳邊就傳來了一聲,起。
緊接著,他便感覺身子一輕,等反應(yīng)過來時,整個人早已站在了長劍之上。
在望了望腳下的云海后,秋子夜確定自己的確已經(jīng)飛起來了,只不過這一次并沒有頭暈?zāi)垦5母杏X,迎面吹來的微風(fēng)就好似騎在踏云獸身上一樣。
四人御劍一路向北飛去,約莫半個時辰后,盛康城的輪廓就已隱約出現(xiàn)在了眼前。
“師兄,不是離盛康城還有一小段距離么,咱們?yōu)槭裁匆咧?,而且,我覺得你們身上這件衣服還不如之前的好看呢?”
秋子夜望著樂心與白凌浩身上的粗糙衣衫,一臉疑惑的問道。
見這個小師弟不停地在自己身旁輕嗅著空氣,白凌浩便用手指敲了敲對方的小腦袋。
“和小狗一樣,聞什么呢,這衣服雖說舊了些,可又不是撿來的,出來前我都有認真洗過,至于為什么要喬裝打扮一番,湊近些,我悄悄告訴你?!?p> 見秋子夜真的湊近了小腦袋,白凌浩蹲下身子,附耳說道:“此次進入盛康城,若是不做些偽裝,以樂心師兄那玉樹臨風(fēng)的樣貌,走到哪里,城中女子都要為之瘋狂,到時咱們怎么脫身就成了最大的問題,還怎么完成師尊交代的任務(wù)?”
說罷,白凌浩轉(zhuǎn)過腦袋向前望去,見樂心同武知軒并沒有停下腳步,便沖著秋子夜微微一笑,拉起他的小手快步跟了上去。
進入盛康城后,眼前的畫面徹底讓秋子夜與武知軒二人愣在了當(dāng)場。
他們從未見過一個地方會有這么多的人,簡直比溪流里的小魚還要多。
街上那些琳瑯滿目的新奇玩意加上小商小販的特色叫賣,更是讓這個八歲孩子的目光深深地陷入其中,久久不愿離開。
白凌浩見狀,趕忙拉起了還在發(fā)呆的秋子夜,不斷在擁擠的人群中向前挪動著。
“子夜,可別忘了樂心師兄之前說過的話,待會你要是走丟了,不僅吃不到日思夜想的糖醋魚,回去之后可能還要像我之前說的一樣,去背大石頭哦?!?p> 要說此招果然管用,一提到吃,身后這個小家伙瞬間兩眼放光,乖乖的跟了上來。
不一會兒,一行四人便來到了久負盛名的如夢樓,在經(jīng)過店小二一番熱情的推薦后,來到了二樓一處靠窗的位置。
等菜的間隙,秋子夜搬起一條長凳,往窗前湊了湊。
站在窗前向?qū)γ嫱?,對面的樓里同樣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抬頭掃了一眼樓上掛著的牌匾,“斕歌軒”三個大字赫然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眼前。
“凌浩師兄,為什么盛康城里會有那么多的人啊,而且對面樓里的人們都笑的好開心。”
“沒什么好奇怪的,既然師弟你誠心誠意的發(fā)問了,那師兄便耐心的講給你聽?!?p> “盛康城內(nèi)乃是當(dāng)今天下第一大城,人口數(shù)量占據(jù)世間十之三四,城中有三絕可稱之為世間極品,也是這里為什么會人滿為患的主要原因。首先,城外山多林密,各種山珍野味,飛禽走獸可謂應(yīng)有盡有,加之城內(nèi)廚師技藝絕妙,用料講究,來往食客無不交口稱贊,此乃第一絕,其次,這里地下水源豐富,漫山的野果在與清泉相互交融之后就有了沁人心脾、了卻煩惱的佳釀,為第二絕,至于這第三絕么...”
說到這里,白凌浩是站起身子,將一只腳踩在身前的長凳上,豎起兩指接著說道:至于這第三絕么,便是你眼前的斕歌軒了,所謂天下絕色出盛康,斕歌軒中尋嬌娘,這城外是青山綠水,這樓內(nèi)自然就是才子和佳人了?!?p> 望著頭頭是道的白凌浩,秋子夜的眼中透露出了一種滿是敬佩的目光,在他眼里,成功的男人就應(yīng)該像凌浩師兄一樣,學(xué)富五車,游遍河山。
“師兄知道的好多啊,那你一定也進去過吧,能和我說說么?”
“額,這個么,師兄我囊中羞澀,也只是聽別人提起,至于樓中的佳人,我是無福得見的?!?p> 說罷,白凌浩將腳下的長凳拍了拍,略顯失落的坐下了身子。
“既然看不到,那就快些吃飯吧?!?p> 樂心轉(zhuǎn)過頭掃視了一眼白凌浩,那面如寒霜的神情仿佛是在告訴他,在師弟面前,應(yīng)該有一個做師兄該有的模樣。
說起來,不得不說這如夢樓的廚子果真手腳麻利,雖然樓內(nèi)吃飯的食客絡(luò)繹不絕,可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幾人要的菜便都上齊了。
至于那道招牌名菜糖醋魚,更是色澤金黃、令人垂涎欲滴,只見魚頭與魚尾輕輕翹起,魚嘴微微張開,從魚身上掛滿的湯汁來看,不用猜,一定很是入味。
見樂心拿起了筷子,秋子夜和武知軒二人在一陣摩拳擦掌后,也開始狼吞虎咽了起來。
正當(dāng)二人吃的盡興時,樓外忽然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議論聲。
這讓本就喜歡湊熱鬧而又聽覺靈敏的食客們當(dāng)即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快速涌向了窗邊。
“嚯,你看大和尚果真有些本事,背著那么大的籠子還能走出這般閑庭信步的模樣,肯定是個高人?!?p> “可不是么,不過和尚籠子里裝的是什么啊,怎么看著像是個人呢!”
就在樓上眾人議論紛紛之時,街道的另一邊忽然傳來了一陣底氣十足的聲音。
“都滾開,有什么好看的,再不散開,擰了你們的狗頭?!?p> 轉(zhuǎn)頭看去,人群中有一個幾近二人多高,身背巨斧的壯漢走了過來。
對于那些充耳不聞或是根本沒聽到的看客,壯漢也不多費口舌。
只見他邊走邊用他那巨大的手掌撥開身前的人群,雖說并未用力,但只要與那手掌有所接觸過的人,都如同被巨風(fēng)所掀起的無根之草,瞬間朝著兩旁飛去。
看熱鬧的人群見到這種場面,趕忙齊刷刷的退到兩側(cè),讓出了一條可供兩架馬車并駕齊驅(qū)的路來。
“十虎,都叫你別下那么重的手,傷了大家可不好哦。”
尋聲望去,說話的是男子身后一名穿著紅色衣裙,面帶珠簾的女子。
“這聲音可真甜...?!?p> 此刻,樓上幾個膽子大些的看客早已悄悄伸出了剛才縮回的脖子,仿佛想要透過珠簾,看看究竟是什么樣的女子才會擁有如此令人著迷的聲音。
“俗話說出家人以慈悲為懷,不知這位大師可否愿意放下身后所背之人,好讓我個弱女子帶回去交差呢?!?p> “呵呵,弱女子,我若是不放,你能奈我何?”
抬眼望去,回話的僧人肩寬如山,臂粗如柱,胸前的每顆佛珠都宛如茶杯大小,身后那個近千斤的鐵籠在他身上好似不存在一般。
不過,即使他擁有如此魁梧的體型,在與那名被稱之為十虎的人相比較時,仍然有著不小的差距。
面對僧人毫無回轉(zhuǎn)余地的答復(fù),女子露出一絲淺笑,柔聲道:“哦,沒想到大師這般不近人意,那我們只好得罪了,十虎,鐘鷺,這回能不能把人帶走可就看你們的了?!?p> 話音落下,女子身旁的一名白衣男子突然出手,數(shù)百支銀針瞬間便從其手中盡數(shù)飛出,而那名叫十虎的壯漢也已抽出背后的巨斧,騰空一躍,向兩名僧人劈去。
“阿彌陀佛?!?p> 只見兩名僧人中身材偏瘦的一人抬步向前,左手轉(zhuǎn)動佛珠,右手抬起身邊的禪杖向下輕輕一點,隨后,神奇的一幕便出現(xiàn)了。
迎面而來的數(shù)百只銀針,被一股無形之力牢牢地擋在了僧人三尺之外,始終再難向前。
于此同時,那名身材魁梧的僧人則已雙腿微曲,擺開架勢。
隨著“啊”的一聲,力從地起,直接徒手接下了迎空劈來的巨斧。
“哈哈哈,看不出來,你倒還有點力氣,好久沒有碰到能接下我這一斧的對手了?!?p> “圓寬,在此動手難免傷及無辜,在城外十里坡等我,你先行一步,我隨后就到?!?p> “好,師兄小心?!?p> 隨后,名為圓寬的僧人雙掌向前猛然發(fā)力,在逼退了十虎之后,重新整理了一下肩上系著鐵籠的背帶,轉(zhuǎn)身離去。
眨眼間,他的身影已然出現(xiàn)在了數(shù)十步之外,看的圍觀眾人嘖嘖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