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枉死城
田小生忽然聽到這兩個詞,覺得格外親切。
“惡魔之子”對他來說,并沒有太大的觸動。
但“西城家”就一樣了。
他的第四個客人——西城慈臨走的時候是怎么說的?
“我是西城家的西城慈,記住了。”
田小生記得跟很清楚。
西城慈就是這么說的。
田小生忽然間有些傷感。
雖然對他來說,就是不久前發(fā)生的事情。
但事實是,這已經(jīng)過去九十九年了。
西城慈是不是還活著。
田小生并不敢十分確定。
當(dāng)時西城慈已經(jīng)18歲了。
若是活到現(xiàn)在,只怕得117歲。
真希望他還活著。
但是......
田小生大大地嘆了口氣。
由于聲音過大,前面那人回過頭,驚詫地問道:“是我聽錯了?剛才是這個駱駝嘆了口氣?”
沙爾夏趕緊掩飾起來,嗲聲嗲氣地說道:“沒有啦,是人家嘆的氣。這里又黑又冷,人家好怕怕呢。”
到了現(xiàn)在這個時候,沙爾夏對自己的魅力值底下的這件事,還沒有死心,找個機會就想要證明一下。
可惜,證據(jù)不足。
那人哆嗦了一下,趕緊閉嘴回頭,好像沙爾夏是頭健壯的,會說話的牛。
沙爾夏恨得牙癢癢,小聲道:“等到了枉死城,我讓他們好看!”
田小生丟給她一個好奇的眼光。
沙爾夏搖頭不語,并不想多說什么。
一行人穿行在沙漠里,一直走到天微微亮。
田小生看到,就在不遠(yuǎn)處,出現(xiàn)了一片綠洲。
一座陰森的、破舊的城市坐落在那里。
城頭寫著三個大字:“枉死城”。
目的地終于到了。
進到城里,田小生心想,這都是些什么玩意兒?
滿身橫肉的大漢、濃妝艷抹的婦人、氣勢洶洶的老嫗、裝腔作勢的老頭......
連過街的老鼠都目露兇光,瞪得田小生一哆嗦。
到處都透露著一股滿滿的負(fù)能量。
與其說是一座城市,倒不如說是一座監(jiān)獄。
忽然,田小生忽然聽到一聲響。
原來是沙爾夏暈倒了。
她本來就穿得單薄,加上走了一夜,竟然發(fā)起了高燒。
田小生一仰脖子,拒絕再往前行走。
前方的人回過頭,也發(fā)現(xiàn)了沙爾夏倒在地上。
“怎么了?”赫沙曼問道。
“駱駝不走了,我一看,是這丑丫頭暈過去了。隊長,丟了嗎?”
赫沙曼道:“找個地方看護好,別叫她死了?!?p> 眾人聽了他的話,都是一驚。
原來在枉死城,人命最不值錢。
每天死掉的女奴不計其數(shù)。
像沙爾夏這樣的姿色,就算發(fā)燒也沒人愿意體諒,丟掉自生自滅是最優(yōu)解。
令人沒想到,殺人魔王赫沙曼竟然轉(zhuǎn)性了。
他要救這個姑娘,實在令人費解。
但是隊長的話又不能不聽。
幾個人過來將沙爾夏抬走了。
田小生本想跟著,卻聽赫沙曼說道:“這個駱駝很忠心,送到我那里去吧。”
田小生雖不想和沙爾夏分開,但此事由不得他。
目前只有見機行事。
況且既然赫沙曼交代過了,沙爾夏暫時也不會有危險。
于是,他象征性地抵抗了兩下。
用以展示一下自己的“忠心”,然后乖乖地跟著一個小個子男人走了。
一路上,不斷有人過來問話。
“阿索,你小子又搶了好貨。說吧,多少金子賣?”
“你這是赫沙曼大人欽點的駱駝。我可以賣給你,就怕你脖子上的頭不夠多。”
這些奇形怪狀的家伙。
一聽“赫沙曼”三個字,無不是臉色一變,無趣地走了。
真是鬼怕惡人。
田小生本來還想著,要怎么甩掉這個叫“阿索”的小個子。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找個群狼環(huán)伺,他還是跟著“老虎”走,來得更安全些。
赫沙曼的府邸很大,但不怎么考究。
田小生覺得這和城市的氣質(zhì)有關(guān)。
廁所里跑不出香味。
垃圾堆里也生不出金鳳凰。
都是一個道理。
阿索將田小生牽到棚里,和看守的一個老頭交代了幾句,便匆匆離開了。
那老頭去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抱著一堆上好的草料。
田小生一臉的黑線。
這真是有一利,就有一弊。
田小生象征性地嚼了兩口。
看老頭走得遠(yuǎn)了,他趕緊又吐了出來。
這些可惡的家伙!
就算給草料,至少要做熟了吧!
太不尊重“駱駝”了!
就這樣,田小生在棚里轉(zhuǎn)了一天,餓得饑腸轆轆。
終于等到了天黑。
作為一個有智慧的駱駝,要弄開大棚的門實在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田小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拱開了圍欄的門。
為了不驚動其他的駱駝,他出來的時候又將門踢上,這才小心翼翼地出來。
田小生覺得,前門肯定出不去。
所以得到后門試試運氣。
但赫沙曼的府邸實在太大。
不一會兒田小生就轉(zhuǎn)暈了。
好在此時夜深,府里的女奴都睡著了,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
就在這時,前方出現(xiàn)了亮光。
田小生聽到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話聲。
莫不是到了后門?
田小生小心地過去,盡量不發(fā)出任何聲響。
說話聲越來越清晰了。
是兩個男人的聲音。
其中一個,正是赫沙曼。
“赫沙曼隊長,人抓回來了嗎?”另外一個聲音說道。
聽起來有親切,但無疑是個老男人發(fā)出的聲音。
赫沙曼回道:“我們追上去的時候,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鬣狗的肚子里,恐怕已經(jīng)排泄出來了?!?p> 老男人帶著贊許地口吻說道:“不錯,你向來謹(jǐn)慎。知道就算是死尸也不安全。這正是我派你去的原因。”
赫沙曼說道:“即使您不派我去,我也一定要去。多諾在我這里當(dāng)了十年門房了,沒想到竟然是西城家的奸細(xì)。是我的疏忽,請城主責(zé)罰?!?p> 田小生有些明白了。
那個多諾,就是死在他和沙爾夏面前的那個老者。
他是個潛伏多年的臥底,可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
在逃跑的過程當(dāng)中,正好遇見了自己和沙爾夏。
可憐的老人!
不過他更感興趣的,是多諾在為誰當(dāng)臥底。
很明顯,又是西城家。
田小生想到,多諾臨死時候說的西域殘主,或許就是西城家的人。
忽然間,他對枉死城的厭惡,上升到了仇恨的地步。
因為這個城市的人,顯然是站在西城家的對立面上。
而西城家,由于西城慈的緣故。
田小生已經(jīng)自動將他和西城家劃成同一個戰(zhàn)線。
他豎著耳朵繼續(xù)聽下去,好幫西城家多打探些消息。
那個被稱為城主的老男人人笑了兩聲,說道:“你是我最得意的干將,我不會責(zé)罰你。但你也要記住,‘信任’是不值得信任的,‘疏忽’是決不能疏忽的。越是沒有存在感的人物,越是要小心。”
田小生聽到赫沙曼唯唯諾諾地應(yīng)聲,心想這個城主到底是個什么人物,將赫沙曼治理的服服帖帖。
可惜從田小生的視角只能看到城主的手,面容卻是看不到的。
不過城主的聲音很柔和,時不時笑上兩聲。
田小生很難想象,他竟然是這幫殺人魔頭的頭子。
這時,城主笑了起來,像和煦的春風(fēng)。
“你府里的人,一個不留,全都?xì)⒘税?。畢竟出過一個蟑螂,難保不會留下蟲卵?!?p> 春風(fēng)瞬間化成了血雨。
田小生感嘆,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人不可貌相,聲音也懂得偽裝。
赫沙曼應(yīng)了一聲。
片刻的停頓后,又聽赫沙曼問道:“城主,這一次真要把西城家趕盡殺絕嗎?”
城主嘆了口氣,說道:“我明白他們沒了家園的處境,但他們太不懂得感恩了。這些年來,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我都不追究。但是拿出實際的行動,我是不能容忍的?!?p> 赫沙曼道:“您說,他們這個法子可行嗎?用時空之門,回到神木降落之前......我總是不太能夠理解。”
“他們想改變歷史,就這么簡單?!背侵髀朴频卣f道,“哼,太天真。即便找到時空之門回到過去,神木之禍也不能阻止?!?p> 赫沙曼道:“但不會死那么多人了。西城家的滅頂之災(zāi)或許能夠躲過......”
城主的厲聲道:“赫沙曼,這樣的話還是不要說了!西城家如果躲過滅頂之災(zāi),那我們將身處何地?這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事情,絕對不能允許發(fā)生!”
赫沙曼趕緊應(yīng)諾,不敢再言。
窗外的田小生,此時已經(jīng)是瑟瑟發(fā)抖。
由于信息過于震撼,他四個蹄子都差點沒有站穩(wěn)。
什么?
西城家遭遇的滅頂之災(zāi)?
那個神木之禍到底是什么東西?
但有個信息很明確,西城家的后人也在找時空之門。
由于要知道的東西實在太多,又不能大大咧咧地進去問他們。
田小生急得駱駝毛都豎起來了。
這時,外面有人嚷嚷起來。
田小生起初還以為自己逃跑被發(fā)現(xiàn)了,正要開溜,卻聽城主問道。
“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
赫沙曼喜道:“是我的人回來了,我恐怕要給城主一份大禮了?!?p> 門被打開,城主先走了出來,赫沙曼緊隨其后。
借著燈光,田小生這才看清楚。
城主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頭子,頭發(fā)和胡須全白了。
和他“枉死城主”的頭銜嚴(yán)重不符。
若不是剛才田小生聽到他命令殺人的話,真的是要被他的外表和聲音給蒙騙了。
他倆并沒有發(fā)現(xiàn)田小生。
即使發(fā)現(xiàn),也是一頭跑丟了駱駝而已。
田小生心安理得地跟在后面,朝喧鬧的方向走去。
他倒要看看,赫沙曼的這份大禮,究竟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