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送他們到莊子上的時候,天還沒全黑。因為買的東西不多,就沒讓張叔送進去了,好讓他早點趕回縣城。
劉嬤嬤和秋思一人拎著一個雞筐子,安然提著其它東西。
開門進了院子后,安然正要讓他們把雞筐先弄到那裝雜物的小棚子里去,就聽到秋思“啊”的一聲,手指著院墻下雞柵欄后面的那團黑影。
三人放下手上的東西,劉嬤嬤順手扯過門邊的一把竹掃帚,把安然護在身后。秋思也很快從不遠處的石堆里抓起一塊不小的石頭,那堆石頭是前幾天她從小河邊撿來準備壘雞窩用的。
好一會兒,那團黑影一動不動。三人大著膽子慢慢靠近一點,才看清那竟然是一個人,似乎還昏迷著,旁邊的地上一大灘血。
這么高的院墻都能翻進來,應該是會武功的人吧,至少會那個什么輕功之類。該不會是掉下來摔死了,才有這么一大灘血吧?安然腦袋里開始天馬行空地YY。
劉嬤嬤用竹掃帚捅了那人一下,沒有反應。又大膽走近了一點,彎下身用手指探了探那人的鼻子下面?!斑€有氣呢”劉嬤嬤的聲音顫抖著。
安然也蹲下,看清那人的臉,天,好帥的一張臉,完美的臉型有棱有角,雖然此刻蒼白得像一張白紙,還是俊美異常。劍眉下那雙眼睛現(xiàn)在雖然是閉著的,但從那長長卷翹的睫毛卻能推斷出這一定是很漂亮的一雙眼睛。高挺的鼻子,雙唇厚薄適中,可惜這時卻死白死白的。
這么帥,而且這臉上沒有邪氣,應該不像是壞人吧?一向是“外貌協(xié)會”忠實成員的安然很容易就被這張臉“色誘”了。
視線往下移,這黑色錦袍的面料和上面刺繡的云紋看起來應該不是普通人穿得起的,左胸前一大片被血浸濕了,細看一下,好像被割破了一長條,應該是那里的傷流出來的血。
“小姐,這人的腳好像是被什么咬了?!鼻锼嫉脑捵尠踩坏囊暰€轉向帥哥腳上,只見他的右腳上褲子胡亂向上卷起,腫起一塊,但看不太清楚。
“嬤嬤,我們把他抬進去吧,看看傷重不重?!彼赶蚰情g空置的屋子。
“姐兒,這……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為什么會翻墻進來,還受傷流這么多血,這……”
“那怎么辦?把他扔出去?”安然問。
“這,要是沒有人看到,一直這么流血,那他一定會死掉的?!眲邒哂钟X得不大忍心。
“那就是咯,我們還是先把他弄進去看看再說吧?!?p> 于是秋思趕緊先把那間屋的門打開,點上油燈。三人半抬半拖地把那人弄了進去,沒力氣了,只好先放地上了。安然先仔細看了那腳:“是被毒蛇咬了?!鼻锼俭@訝道:“小姐怎么知道?”
“咯,這傷口周圍已經(jīng)開始發(fā)黑,上面的牙痕呈針尖狀,還在滲黑血。這兒有兩個毒齒咬的齒印,書上就這么說的?!卑踩换卮?。
實際上是安然前世喜歡野外旅游,特意學了些野外急救知識,蛇毒急救就是其中重要的一項。
蛇毒?安然猛然想起自家院墻上長著很多盆垂草誒。她趕忙開口安排:“嬤嬤,你拿一些白色的棉布來,還有剪刀、火柴、蠟燭,秋思,你去把廚房里早上涼著的那壺涼開水提來,再拿一個水杯來。”說完自己也很快跑出去院子里扯了一把垂盆草進來。
三人的動作都不是一般的速度。
安然接過劉嬤嬤裁下的一根寬布條,纏在那人的膝關節(jié)上方,一邊弄著一邊吩咐:“嬤嬤,拿一個大枕頭來把他上身墊高一些。
秋思遞過水壺,安然用涼開水反復沖洗傷口,然后把剪刀尖在燭火上烤了一下,在傷口上劃了一個十字,用手指從四周向傷口處擠捏毒液。同時讓秋思剪了一小塊布點燃,在杯口燃燒,再迅速取走燃燒物,安然將杯口扣在傷口上,使杯口四周緊貼皮膚,進行負壓吸毒。如此反復幾次,直至傷口滲出鮮紅血液。
安然接過讓秋思洗凈搗爛的垂盆草,敷在傷口周圍腫脹的地方。
蛇毒算處理好了,胸口的傷不知道怎樣,她懂急救但不會醫(yī)術啊,心里哀嚎的安然將那人左胸的錦袍剪開一大塊,只見一條好深的傷口,兩邊的皮都外翻了,加上那濃濃的血腥味,當下三人都有嘔吐的傾向
安然閉上眼睛,順了順自己的胸口,勉強壓下那股惡心。
睜開眼再“勇敢”地看向那傷口,血是紅色的,周圍的皮膚顏色也還正常,沒有變黑之類,應該是沒中毒吧,前世武俠片里那些刀啊劍啊經(jīng)常是淬了毒的。還好,還好,沒毒應該沒那么快死吧?
“姐兒你看,這是什么?”劉嬤嬤拿起從那人身上滾下來的一個小瓷瓶子給安然看。安然拔開那瓶子的塞子把瓶子拿遠一些聞了聞,一股中藥味。
電視里那些武林高手不是都隨身帶著傷藥嗎?這應該就是吧?總不會把毒藥這樣貼身放著吧?安然想了想,讓劉嬤嬤再檢查看看他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瓷瓶。
“沒有了,只有這一個”,很快,劉嬤嬤回答到。
那應該是傷藥了。
算了,反正他這樣流血也會死掉的,那傷口那么深不處理還會發(fā)炎感染,一定也會死翹翹的。試試吧,瞎貓碰死耗子,死馬當活馬醫(yī)了。
前世讀中學的時候,安然和幾個同樣好奇心奇強的同學跑到一個家住郊區(qū)的同學家里,把他家養(yǎng)的一只兔子用刀劃傷了,再灌了麻藥縫合起來抹了藥養(yǎng)著,結果那兔子竟然沒死??p人,因該只比縫兔子難一點點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姐豁出去了。
“嬤嬤,你把我們上次買的酒拿來,再拿個干凈的碗,嗯,再把那白色細棉布剪一塊來,兩條手帕子那么大就行,秋思,你去燒點開水,拿幾塊棉巾用開水煮兩滾拿過來,……等一下等一下?!卑踩粍偡愿劳暧纸凶×苏艹鋈サ膭邒吆颓锼?。
“還是先把他挪床上去吧!”安然說完,三個人又合力把那人半抬半拖地挪到床上去了。因為這屋子之前一直備著萬一冷府有人來可以住的,所以還是鋪有草席??上迥陙韽臎]人來過。
安然狠狠喘了幾口氣。跑到自己房間拿了一根縫衣針和白色的絲線,想了想將針在燭火上方烤了一下。
等劉嬤嬤拿了東西回來,安然倒了一碗酒,將針穿了絲線,一起浸泡在酒碗里。也不知這酒濃度夠不夠消毒,安然心想,不過沒辦法了,有總比沒有好吧。
秋思端了盤開水煮過的棉巾進來,安然拿起棉巾,倒了酒在上面,小心擦洗那人的傷處,
然后用酒也洗了下手,拿起針線,就開始準備第一次在人身上繡花了。
劉嬤嬤和秋思都白著一張臉盯著安然,秋思的聲音都顫抖了:“小姐……您……您要……您……”
“好了好了,你不要在那您您您了,你沒看到我的手都在發(fā)抖嗎,針都要掉了啦?!卑踩粵]發(fā)現(xiàn)的是,此刻自己的聲音也在顫抖?!斑@個人的傷口這么深這么大,不縫起來會死掉的啦?!?p> 安然閉了下眼,狠狠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手不要抖得那么厲害,一咬牙就縫了下去。手下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不過安然沒覺察到,她此刻自己都在抖。
穿過第一針后,安然的勇氣上來了一些,再次狠吸了一口氣,繼續(xù)穿針引線。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長痛不如短痛,快快縫完拉倒。
直到最后一針收起,用剪子剪斷了線,安然才長長呼出一口氣,要是傷口再長些,那個人救不救的活不知道,她估計先被憋死了。
安然拿面巾浸了酒再次擦了一遍傷口,然后把那小瓷瓶里的藥粉敷在傷口上,拿那塊白色的細棉布蓋著,最后用棉布條纏起來。
做完這一切,安然做在床邊,看著自己雙手上的血跡,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劉嬤嬤和秋思嚇了一跳:“姐兒,你怎么了,這人不行了嗎?”
安然哽咽著聲音:“嚇,嚇的……這個人……只要不發(fā)燒……應……應該……沒那么快死……只……只要那個藥……真的是……傷藥……不……不是毒藥。”
劉嬤嬤和秋思默默地相視一眼,一臉囧然。心里都在吶喊:“嚇的?嚇的你還那么利索地把那人的皮肉當繡花布?嚇的你不知道是不是毒藥都敢往人身上倒?”
等三人回過神來才發(fā)覺肚子好餓,這會兒早已經(jīng)過了亥時,不餓才怪,還緊張忙乎了半天。
“秋思,你去弄點粥吧,再炒個青菜,其它那些東西都先吊井里把。再燒鍋水,我要先洗洗換掉衣服?!卑踩恍奶鬯懒耍伦龅囊路?,上好的面料啊?,F(xiàn)在沾了那么多血,廢了?!?p> 秋思應聲出去后,劉嬤嬤開始整理地上、床頭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安然則先到井邊去打水仔細洗了手。
洗完吃完,安然三人又去看了一下那帥哥,睡得挺好,呼吸平穩(wěn),沒有發(fā)燒的跡象。
“呵呵,看來我的水平還挺高的嘛,不去學醫(yī)太可惜了?!卑踩慌牧伺氖?,得意起來:“他呼吸平穩(wěn),應該不會那么快死的,你們今晚如果有起床,就過來看看他有沒有發(fā)燒。”
至于安然自己,她的睡眠一向很好,基本上一夜睡到天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