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恪腰邊掛個箭壺,背上背張雕弓,騎匹白馬,雙腳踏在馬鐙上,走在隊伍前面。
不久前還沒開始搬家的時候,曹恪便指導家里養(yǎng)的鐵匠打造了四對馬鐙。
其中一對留著自己用,另外兩對分別送給曹德和夏侯淵,還有一對準備等見了曹操之后交給他,作見面之禮。
正行走間,曹恪聽見旁邊一個身騎黑馬的壯漢嘆道:“這東西真不錯,人踩在上面,即使松開韁繩,也不會輕易因重心失衡而從馬背上摔下來了。如果用于作戰(zhàn),對我軍來說,更是如虎添翼!”
說話之人,正是曹營猛將夏侯淵。
身穿灰色布衣,作商人打扮的夏侯淵稍稍轉(zhuǎn)頭,望著曹恪,又道:“幾年不見,想不到棘奴竟變得如此聰明,讓人做出了這么一件好東西來!”
“叔父過獎了?!辈茔≈t虛一笑。
叔侄二人邊說話邊趕路,不覺帶著隊伍走了幾個時辰,來到枋水與治水(今費縣浚河)的交匯之處。
這時,西方一個同樣作客商打扮的騎手策馬飛速奔來,沖過治水石橋,趕到夏侯淵面前停下。
夏侯淵勒住馬,同時揮手示意后面的車隊停止前進。
待問明事由,他才吩咐騎手離開,隨后撥轉(zhuǎn)馬頭,朝車隊后方走去。
曹恪緊隨夏侯淵,騎馬來到一輛寬大的馬車旁邊。
曹嵩聽到動靜,從馬車中探出頭來,見夏侯淵近前,連忙問道:“怎么不走了?”
夏侯淵道:“斥候來報,昨日上午,使君已親領三千騎兵抵達奉高。快則明天早晨,慢則明天中午會趕到這里和我們會合?!?p> 曹嵩大喜,道:“大郎快到了?好,好,好!”
此時已是黃昏時分,幾朵巨大的積雨云狀若高山,懸浮在天空之上,眼看就要崩塌。
不時吹來的陣陣涼風,將周遭的暑意大部驅(qū)散。
曹嵩望了望天邊的積雨云,道:“現(xiàn)在天色將晚,又快下雨了,我們?nèi)ツ睦镞^夜避雨呢?”
曹恪搶先說道:“孫兒曾聽夏侯叔父說前方萬松山上,有座廢棄的塢堡。我們可去那里過夜?!?p> 曹嵩問夏侯淵:“萬松山上有塢堡?”
夏侯淵道:“不錯。小侄當初帶人來徐州的時候,路過這里,聽鄉(xiāng)民說山上有座塢堡?!?p> “那堡子本是當?shù)匾患液雷逅ā讉€月前,那家豪強為躲避戰(zhàn)亂,南遷江東,就把塢堡廢棄了。”
曹嵩道:“既然廢棄了,那還能住么?”
夏侯淵道:“小侄曾進去查探過,那堡子建在半山腰,四周有高墻環(huán)護,里面房屋完好無損,正是我們歇腳的好地方。”
曹嵩問道:“那堡子距離此地有多遠?”
“不遠,過了治水,再走個二里路就到了?!?p> 曹嵩大喜過望,道:“好,我們這就走吧?!?p> 夏侯淵當即撥轉(zhuǎn)馬頭,引車隊向西而行。
曹恪策馬跟在夏侯淵后面,過了治水石橋,早望見前方二里遠處矗立著一座高達數(shù)十丈的大山。
從夏侯淵的嘴里,曹恪知道那就是萬松山。
萬松山南邊二里遠處,枋河緩緩流淌。
河面上,有座石橋連接兩岸。
眾人趕到山下時,天空中突然電閃雷鳴,風雨交加。
眾人冒雨上山,進了塢堡,這才松了一口氣。
也許是因為這場大雨的干擾,那些徐州兵整晚都沒有出現(xiàn)。
曹嵩進了塢堡,讓夏侯淵、曹德安排部分士兵和家丁到寨墻上守衛(wèi),其余人各自尋找地方休息。
曹恪在一間廂房中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清晨起來吃過早飯,見大雨已停,便將箭壺掛在腰邊,將雕弓背在背上,隨曹德、夏侯淵等人到堡子各處巡視。
當眾人登上南寨墻時,忽見枋水南岸出現(xiàn)了大隊打著曹軍旗號的人馬。
曹德面露喜色:“可把我大兄盼來了,快讓下面的士兵開門!”
夏侯淵劍眉緊皺,搖搖頭,道:“不對勁,他們怎么從河對岸那條路過來?不應該從西邊過來么?”
曹恪望著那隊正通過枋水石橋前來塢堡的人馬,也緊皺雙眉,道:“問他們來路,并讓他們對暗號!”
曹德猛然醒悟,待那些騎兵上山趕到塢堡大門前,便高聲喝道:“你們是哪里來的軍馬?來此所為何事?”
對面一個孔武有力的漢子叫到:“我們是兗州曹使君部下,奉命前來迎接老太公。”
夏侯淵冷笑一聲,道:“軍爺們弄錯了,我們只是過路客商,暫借這廢棄的塢堡歇腳。這里也沒有什么老太公?!?p> “錯不了?!蹦菈褲h道,“我們來之前,曹使君告訴我們老太公就在這里?!?p> 曹德問:“曹使君在哪里?請他上前說話!”
“使君還在后面?!眽褲h有些不耐煩:“是自己人,快把門打開!”
曹恪盯著那壯漢,叫道:“口令:天王蓋地虎!”
壯漢不由愣住,須臾問道:“什么?”
寨墻上曹家士兵和丁奴見對方答不出口令,都變了臉色,抽刀的抽刀,張弓的張弓,隨時準備廝殺。
夏侯淵望著站在寨墻外面的人馬,厲聲問道:“你們是哪里來的兵馬?為何假扮我軍?”
對面人馬中那個領頭的壯漢叫道:“好,實話對你們說了吧。我是徐州陶使君帳下都尉張闿,奉命前來取你們的性命。識相的趕緊開門受死,不然我就要讓手下軍校強行攻打堡子了?!?p> 寨墻上曹家士兵和丁奴聽了,都吃了一驚。
夏侯淵哈哈笑道:“就憑你們?”
張闿冷哼一聲,道:“我有三千人馬,你們這幫烏合之眾如何能擋?趕緊開門!”
夏侯淵正要叫對方放馬過來,這時聽見身側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都尉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不如我們打個商量?”
張闿瞟了一眼那個站在寨墻上和自己說話的少年,冷笑道:“你是何人?我與你有什么可商量的?”
少年道:“我是曹老太尉的親孫子曹恪,想與都尉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花錢買命?”
“花錢買命?”張闿一聽樂了,笑道:“你家能出多少買命錢?”
曹恪大聲道:“我家有錢,光金銀財寶就有……”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早已聽不下去的曹德拉到寨墻樓梯處。
曹德又氣又急,陰著臉,沉聲嗔怪道:“棘奴,你剛才跟那個張闿胡扯些什么?什么花錢買命……虧你想得出!”
夏侯淵也走了過來,氣得罵道:“你這孩子胡言亂語,如果不是看在你阿翁的面子上,我非得打你一頓不可!”
曹恪見二人誤會了自己,連忙低聲道:“阿翁,夏侯叔父,你們弄錯了,我剛才是騙他們的?!?p> “騙他們?”曹德和夏侯淵都不由愣住。
“不錯?!辈茔≥p聲解釋道,“我們只有一千四百多人,其中六百多人是老幼婦孺,能戰(zhàn)之士,只有八百。而對方卻有數(shù)千精騎,如果硬拼,必然是我們吃虧?!?p> 夏侯淵思量片刻,似乎有些明白過來,口里還是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小侄以為,敵眾我寡,我們只可智取,不可力敵。”
曹德問道:“如何智?。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