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時光過客
春暖花開,整個一個冬天魏然都在心里念叨著這四個字,什么才是真正的春暖花開呢,如果心留在冬天了,就算整個世界開滿了花,也沒有春暖花開吧。
幸好魏然有了一個小小的孩子,小寶燦爛的笑容,總讓魏然想起一首詩:如果你是我眼里的一滴淚,為了不失去你,我將永遠不哭泣,如果金色的陽光不再照耀,你的一個微笑,足以照亮我整個世界。
現(xiàn)在的小寶于魏然而言就是那抹照亮世界的微笑,整個一冬的寒冷,加上徐青娘的去世,讓整個顧家都是冷冰冰的氣氛,唐小樓再搞怪、再逗趣,也沒有辦法讓一個大冰窖融化。
魏然現(xiàn)在想,或許再見到那個不知名的家伙時,說不定她會感激的,因為他給了自己一個孩子,讓她在寒冷的季節(jié)里,不再覺得凄楚、冷漠。
“天已經(jīng)暖了,我們可以出發(fā)了吧?!蔽喝豢粗巴庖呀?jīng)融化的冰雪,以及從琮琮雪水里探出頭來的小花小草,輕綠淡紅各色的裝點,仿佛染進了人的心里,心似乎也就不再是那么沉寂了。
唐小樓快被魏然弄瘋了,自從徐青娘過世以后,魏然就是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總是說著一些讓人滿頭霧水的話:“好吧,如果你覺得要走,我們就走吧?!?p> “唐小樓,我沒事,不要拿那樣的眼神看著我,女人有時候是很感性的,隨著季節(jié)改變情緒也是再正常不過的?!蔽喝槐е?,推開門窗讓春天的陽光緩緩灑落在小寶和她身上,如雪的陽光,輕暖柔和,讓人眩目也讓人迷醉。
唐小樓不表示懷疑,因為曾經(jīng)他那位三姐也是這模樣,瘋瘋癲癲的時候比誰都囂張,憂傷低落的時候比誰都惹人憐:“先去跟你爹說,然后我們再走。”
顧奚山在廊道上站了一會兒了,聽著魏然要走,心里也不是滋味,只是已經(jīng)嫁出去的女兒,總歸是要離開自己的羽翼之下去飛的:“雨弦,你們打算什么時候走?”
“爹,我們預(yù)備就這兩天走了,畢竟有些事不會等人?!币归L總怕夢多,魏然覺得只有讓杜三盡快回到紫歸,盡快回復(fù)到杜三應(yīng)有的生活里去,她才不會牽絆,這樣她的心就又可以完全屬于她自己了,不會再牽掛著某個終要各自天涯的人。
“雨弦,照顧好自己,唐公子,雨弦就托你照顧了?!鳖欈缮娇粗喝荒请p光芒流轉(zhuǎn)的眸子,總覺得像是看到了徐青娘,一樣的燦爛清灼,只是佳人已逝,不知道那個人聽到了會做何想。
唐小樓點頭應(yīng)是,魏然呆呆坐在椅子上,總覺得顧奚山有話想說,卻非常猶豫:“爹,你有什么要告訴我的嗎?”
顧奚山搖搖頭,在他看來魏然也許永遠不會接觸到那些人,于是就想把往事永遠放在心里,讓魏然過尋常的日子,平淡的生活,這也是徐青娘一直的心愿:“沒有,我只是想告訴你,要保重,不要過多涉入江湖和朝堂的紛爭,那些地方表面風光,其實既黑暗又陰冷?!?p> “爹,我懂,我會保護好自己,爹也要多保重。”
魏然沒想到這一席話之后,顧奚山就走了,留下一個偌大的茶館再沒有人來打理,顧家也沒有什么親戚,魏然只好把茶館交給了魏木生,畢竟那個人懂茶,也好茶,而且和她一樣姓魏。而繡言,魏然讓她回了家,繡言也到了嫁人的年齡,留在顧家也不合適了。
魏然原本以為,至少會有顧奚山來送她的,卻沒想到走的時候和來的時候,只有柳絮隨風飄到客船里,送她的只有風和暖陽而已。說不失落那是假的,可要真說有多難過,那也不見得,魏然終歸不是顧雨弦,雖然不免一時沉迷在生死離別的苦痛之中,卻是懂得自我調(diào)節(jié)。
“你說我爹會去哪里,連信都沒有一個,將來讓我上哪兒找他啊?!蔽喝豢粗鴳牙锏男?,再過幾個月就滿一歲了,現(xiàn)在能發(fā)出一些簡單的聲音,也在學(xué)著走路,雖然經(jīng)常摔倒,但卻是個堅韌的孩子,跌倒了從不哭泣,而且喜歡自己爬起來,不愛讓人扶。
唐小樓總是說小寶很好養(yǎng),像唐憶晚的孩子喬楚楚,從生下來起就是個磨人精,不愛睡覺、不愛吃東西、又愛哭、又愛鬧,沒一刻真正消停過。反觀小寶,胃口好吃什么都香,基本上不用哄,睡起覺來像只小豬,又沉又香,平時總是瞇著小眼睛笑,乖巧得很,再好養(yǎng)不過了。
“我總覺得你爹和你娘都不簡單,所以你放心吧,你找不到你爹,你爹肯定有辦法找到你?!碧菩菑膩頉]有聽說過江湖里有徐青娘這一號人,連魏然的爹顧奚山,也和萬畝歸幽的歸幽閣主顧奚山也相去甚遠。乍一看,絕對是塵世里普通的小民,再細細一回味時,卻能發(fā)現(xiàn)這兩個人,絕對不是尋常人。
“對了,紫歸城這段時間怎么樣了?”這段日子老是顧著杜三和徐青娘的事,以至于魏然完全忘了問這事。
“大皇子杜凈暉正在準備登基,但是幾位王爺似乎又打算旁觀了,朝中支持杜三的大臣到是被保護得很好,只是怕等杜凈暉一登基,那些人就要遭殃了。另幾位皇子,除杜牧雨在暗中尋找杜三的下落外,其他幾位都等著裂土封王呢。”這就是天家的兄弟、叔侄,唐小樓冷笑了兩聲。
“杜牧雨,難道連他也不知道杜三的下落,杜三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痹浇咏捎纳?,魏然心里就越發(fā)的迷惑,總覺得事情不會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樣平靜。
“杜家人的心思不要去猜,浪費時間而已,有這時間不如去看場戲?!碧菩侵皇俏∏叭说慕逃?xùn),因為唐塵蹤就是第一個吃到杜家死螃蟹的人,所以唐家的人自然應(yīng)該記得分外清楚。
魏然笑笑,回咸遠的時候乘船,這回去采幽山卻是坐馬車,因為唐小樓說去采幽山坐馬車會比較舒坦:“唐小樓,那是時光過客樓嗎?”
遠遠的一座素雅的樓立在官道旁邊,絕對不同于尋常的建筑,門樓上的雕花和建筑的細節(jié),都像是巴洛克風格,顯得豪華大氣,華麗而不失貴族氣息。魏然看著那樓就知道,那樣的建筑絕對不是這個時代可以有的。
唐小樓順手魏然的手指看去,心里也很驚訝,原本去蜀地的官道上沒有時光樓,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蓋了,手腳還真是快:“應(yīng)該是過客樓,時光堂用來售出東西,不管是什么東西,時光堂都有,包括一些不為人知的消息,只要花得起價錢,什么消息都能買得到?!?p> “那么,我們今天就不走了,進去看看吧?!睍r光過客,這四個字不論什么時候,都能輕易勾起魏然的無限遐想。
“公子,夫人,兩位內(nèi)邊請,打尖住店您招呼一聲,車馬差人給您招呼著,您二位好生休息,吃點什么喝點什么,我們隨時候著了?!边^客樓的小二招呼人的話那叫一個溜,魏然點頭微笑,真的很有趣。
“兩間上房,揀味道清淡的菜上兩樣,一壺碧釀春風,給孩子弄點粥?!碧菩且彩堑谝换刈∵^客樓,唐門的客棧遍步天下,當然還是得照顧自家生意。
“好勒,九號桌清淡小菜兩葷兩素一湯,揀拿手的上,一壺碧釀春風,一碗小米粥勒,爺您看可行。”
唐小樓幾乎瞠目結(jié)舌,怪不是過客樓天下聞名,這里的小二,芳蹤樓的是不能比,芳蹤樓的小二,多少帶著點傲慢,可人家過客樓的小二,卻恭敬有禮,進退有據(jù),不愧是過客樓啊。
“行,就這樣吧。”
“唐小樓,時光過客的老板叫什么名字?”
唐小樓想了想,才記起來,似乎聽人說過:“好像是姓沈,名字不清楚,但江湖中人慣叫他沈七爺?!?p> 名字都沒人知道,看來還真是很神秘,魏然越來越好奇:“沈七向來是在紫歸嗎?”
唐小樓搖頭,沈七的行蹤是永遠的迷,因為很少有人見過沈七本人:“不知道,我沒有見過沈七,就算他站在我面前,估計也不認得。”
“哪天我非親眼見一見這沈七不可?!比绻婺苷业揭粋€天涯同路人,想來就不至于這么孤清了。
“你老盯著沈七干嘛,你還是趕緊想想杜三的事吧,就快見到了,你們倆到底要怎么辦?”唐小樓每次想起魏然和杜三的婚約,心情就不是特別好。
“因為,他可能是我的親人,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钡搅诉@樣的時空,兩個來自同一個地方的人,應(yīng)該可以稱為親人,魏然作如是想。
唐小樓看著魏然,睜大了眼睛,嘴巴也一樣半天沒合上:“你是說,你們…你和沈七是親戚?!?p> “是啊,怎么了,沈七也是人啊,難道就沒有親人了?!?p> 唐小樓抬頭看了眼窗外,又看著眼前的魏然,心里亂糟糟的:“魏然,你到底都認識些什么人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