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覺得自己一覺睡了很久很久,做了一連串的噩夢,累得要命,醒來還渾身手酸骨頭痛,懶洋洋不想動彈。
睜眼望著屋頂,慢慢地把前面的事情想起來了。
九龍璧失竊,——夜探歸元寺,——外國帥哥,——冥陣,禍害,還有,欺騙。
想到“欺騙”兩個字,心底就有一叢火直直地躥出來,那個憤怒啊,絲毫不減于剛剛發(fā)現(xiàn)這個情況的時候!
但是隨后呢,自己受了傷,中了毒,臉部被火星彈了,腳上則被死人骨咬到了,楚歌心里猛地一寒,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飛快地?fù)湎驅(qū)γ媸釆y臺,看著自己的臉。
還好,還好。
楚歌自問不是什么驚天地、動鬼神的大美人,至少也是五官端正,肌膚尤其光潔白皙沒有半點瑕疵,鏡子里她把自己的臉左捏捏、右摸摸,發(fā)現(xiàn)被火燒到的地方連個小紅點也未留下。呲牙裂嘴,吐舌怪笑,做個鬼臉,很好,一切OK,也沒有出現(xiàn)什么臉部肌肉僵硬表情缺失等后遺。
至于腳上,搬起自己雪白的足踝瞧了一眼,忍不住皺了下眉頭,后腳筋的地方,有一個灰灰的小印子,象是一張極小極小的嘴巴。咬的地位好險,就離她的足筋幾個毫米,楚歌不敢想象,如果當(dāng)時那塊骨頭再往前一點點,把她的腳筋咬斷了,后半世可難保不殘疾,那就是一輩子的遺憾了!
但是,但是,當(dāng)時她記得受了這么幾個傷,毒氣已經(jīng)使她行動不靈敏,而已,明定的法術(shù)已經(jīng)困住她了。后來呢?她究竟是怎樣才脫困的呢?明定禿驢肯定不可能突然慈悲大發(fā),而那個帥哥,那該死的禍害,看他的樣子,自己能跑了就不錯了,奇兵沖進(jìn)來救她,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
只有可能是外人,哪個外人,會有這么高的本領(lǐng),把她救出來,而且一覺醒上,身上受的那點子傷,都完好如初了?
楚歌立馬就想到地下室里那幾個老家伙了。
沒錯,只有可能是他們。
只有他們才有那個能力沖進(jìn)火場把她給救出來,然后還好端端把自己送回來了。
至于他們鎖在地下室怎么會猜到自己情況從而及時趕來的,誰知道呢,那幫老家伙,呃,老神仙們本領(lǐng)大的很。
不過她總得去問一問,落實一下。
客廳,身著老式唐裝的老頭兒盤膝坐在又白又軟的真皮沙發(fā)上頭,自顧自抽著水煙,煙灰觸目驚心地撒了雪白的沙發(fā)皮上一圈。楚歌有點心痛地抽搐著,認(rèn)出是她祖爺爺里的一個,倒底是什么輩份的,她長這么大,所有輩份的爺爺加起來都不會見過三四次,根本認(rèn)不出來。
“祖爺爺!”
老頭兒瞇著眼睛,掃了她一眼,鼻子里頭哼了聲,算是回答。
楚歌硬著頭皮道:“祖爺爺,昨天晚上,是你老人家救了我?”
老頭兒不回答,水煙袋的聲響更加起勁了。楚歌在他面前,倒是不敢太托大,畢竟這個老頭兒,不知道是她幾代以上的老祖宗了,她平時最多也就是腹誹一下,明著無禮,那是不敢也不能,只得垂手站著。
老頭兒過足煙癮,才把煙袋在沙發(fā)靠上敲了敲,開口道:“丫頭,你是我楚家三十二代繼承人吧?”
楚歌聽著這話頭不好,這種語氣,就好象是有一大篇長篇大論的教訓(xùn)在等著她,四周看了看,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是。”其實是在找等會開溜的出路。
“嘿嘿,未來接任楚家家主的繼承人。”老頭兒嘿嘿冷笑,“胡作非為,自不量力,可真是楚家的后起之秀呀!”
楚歌那個氣呀,也不就是讓他救了一次嘛,何至于說成這樣!年輕人的傲氣發(fā)作出來,冷冷道:“我不明白祖爺爺你在講什么!”
“年輕人,本領(lǐng)不高,火氣倒不小。”老頭兒陰篤篤地撩下這句話,又抽起水煙不理她了。
楚歌怒火直躥上心,忍不住反唇相譏:“要不是祖爺爺你們關(guān)掉地下室,我隨身最厲害的法寶只剩下羅天轉(zhuǎn),那個什么冥陣結(jié)界,也未必難得倒我?!?p> “是么?”老頭兒淡淡說了聲,“現(xiàn)在的年輕人,狂傲無知的資本,就僅僅是寄托在老祖宗一代又一代傳下來的法寶上面了么?”
楚歌心里一動,憤憤然說不出話來。
老頭兒冷笑著,自顧自抽著煙,抽舒服了,照樣往沙發(fā)上面去敲,楚歌本來沒注意,眼角里掠過一道火光,如同小蛇,一閃即逝,她嚇了一跳,猛見這條小蛇在她腳下,蹭蹭連躥,結(jié)成了一個復(fù)雜之極的火網(wǎng),然后蹭地一下鉆入地面不見了。
火光幽幽發(fā)藍(lán),楚歌面色一變:“祖爺爺?”
老頭兒冷冷道:“我沒借助什么東西下的結(jié)界,你走出來給我瞧瞧。對了,你身上有羅天轉(zhuǎn)。還要什么,盡管開口。”
確實沒有借助任何東西,楚歌一眼看出那個水煙袋,古老是古老了一點,不過確實是凡物。他幾乎是毫無預(yù)兆地敲敲煙灰,就敲出了這個結(jié)界,什么念咒啊,符紙啊,什么亂七八糟的輔助啊,一概不需要。
楚歌有點尷尬,光這一招就見了高下,當(dāng)真還拿出法寶大模大樣來破結(jié)界,那可太小家子氣了,沒法子,只有認(rèn)錯:“對不起,祖爺爺。我知道錯了?!?p> 聲音里還透著點不情不愿,老頭兒撇撇嘴,水煙袋一擺,火網(wǎng)嗖的一下消失不見,地面嶄嶄如新,這才說道:“你可知,這次惹了多大的麻煩上身?”
麻煩?麻煩不是我惹來的好不好?困在那間黑廟里也是個意外。楚歌不滿地想,難道連我平常干些什么都要向你們這些神出鬼沒的老家伙……老神仙報備啊。不過這次她吸取教訓(xùn)了,只在心里說說,可不敢真的說出來反駁了。
老頭兒繼續(xù)說:“你不應(yīng)該張揚到萬人皆知尋找萬年虛蜃,不應(yīng)該接那件尋找九龍璧的任務(wù),不應(yīng)該幫助那只妖孽逃跑,甚至——不應(yīng)該拿下那顆龍珠!”
楚歌陡然心驚,原本還有點吊兒郎當(dāng),這下可真是佩服到極點了,這老頭,不對,老祖宗——果然是什么都知道的!
“祖爺爺,”她想著這一切都是龍珠引起來的,沒有龍珠,虛蜃就不會出現(xiàn),沒有龍珠,尹拓不會昏迷,她也就不至于動心幫尹恪尋找九龍璧,最后吃了平生第一個大虧,“祖爺爺,那個龍珠,難道是不祥之物?我是物歸原主呢,還是干脆,扔掉它?”
老頭兒淡淡說道:“這可別問我。年輕人經(jīng)歷點磨難,受點考驗,也算正常。事情惹就惹下了,沒什么可怕的,不過,你別想著老是依靠我或者別的什么人給你幫助,接下來的問題,是你自己需要去一一面對并解決的。如果能夠全部順利通過,你的實力大升,那么我楚家的家主之位,或許可以提前傳給你也說不定了?!?p> 我才不希罕什么家主之位。這話當(dāng)然楚歌也只敢在心里嘀咕。
“不過有一件事,一定得做,馬上就做,越快越好?!?p> “啊?”楚歌傻了,“什么事?”
“你得搬家?!?p> “什么?搬家?!”楚歌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錯,搬家,立刻搬家!馬上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