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動作飛快地另外拿出了兩件東西,火光照耀,銀白色的袖珍小手槍帶著珍珠樣的光澤,精巧得如一枚玩具,而另外一件,一個小圓球,則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握在掌心。
楚歌從來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作為現(xiàn)代人,她也并不是過份相信了自己的能力就忽略了現(xiàn)代電子科技可以提供給她的幫助,匕首、紅外眼鏡,乃至手槍,當(dāng)她準備干大事的時候,總是一件不拉的,而現(xiàn)在,她就把槍口瞄準了面前那個看似慈悲實則狡詐的明定。
明定一臉怔愕,似乎是完全料想不到一名靈異者會帶著手槍這種玩意兒,事實證明手槍的威力或許不一定就比變幻而出的光劍來得大,但是它勝在速度!子彈飛射而出的速度!是一個人的軀體的速度很難避得開的!更何況楚歌可以令這種速度達到極限!而她要的,就是這個令明定猝不及防的速度!
一朵小小的血花在和尚左肩濺開,而后,無聲地擴大,子彈帶著明定和尚肩頭的血肉繼續(xù)飛出去,這一槍射了一個對穿孔,明定和尚被槍擊帶來的沖擊帶著趔趄地后退,第二槍,手肘,第三槍,膝蓋,接連的血花爆出,明定和尚摔倒在地。明定只來得及最后看一眼對面的楚歌,消失在一個飛速旋轉(zhuǎn)的螺旋形狀以內(nèi)。
三槍一氣呵成,同一秒鐘,楚歌手心的圓球爆炸開來,形成一個螺旋形狀,裹住她的身體,那件東西看起來也象個冷兵器,閃亮如鐵,堅硬似鐵,旋轉(zhuǎn)所到之處,死人骨通通化為灰燼,火光消沒聲息地熄滅,而尖端如刺,伸展到無限之長,直向蒼穹,然而到一個高度,仿佛突然碰到了什么障礙,高空中募傳一個金鐵相擊的聲音,尖端倒縮回來,螺旋形一陣巨顫,連帶楚歌的身形也禁不住亂顫。她面色蒼白,頭上的冷汗一顆顆冒出來,心卻陡然沉至谷底——打不開冥陣結(jié)界!
這個冥陣是由明智老和尚作法,而明智顯然比他的同門水平高得多,老和尚人已死,可是看樣子結(jié)界照樣維持著原來的作用。羅天轉(zhuǎn)如果破不開結(jié)界,那她就完了!
她明確地感到原先咬舌恢復(fù)清醒的神智正在分分抽去,死毒的蔓延比她想象中更快,明定雖然連中三槍,可是沒有一槍在要害,他很快就能回過神來,被他再度困住的話,那就不要想跑了!
腦海中靈光一現(xiàn),想到死人都怕生血,冥陣一定也是畏懼生人的熱血的,楚歌從包里搶出匕首,咬咬牙,劃破了胳膊。還好,疼痛沒有想象中厲害,多半是死毒已經(jīng)使她的敏感度降低了,手指捂住泉涌的鮮血,一把血珠撒上羅天轉(zhuǎn),那鐵灰的顏色里登時摻進了幾分燃燒著的血紅的猙獰。尖刺再度沖天,這時只聽撲的一記輕響,夜晚的蒼穹,以及清新的空氣,都撲面而來。
楚歌剛剛透了一口氣,跨步要走,突覺腳下纏緊,幾乎立足不穩(wěn)倒下去,低頭一看,不由面色微變。
腳上,不知何時已經(jīng)纏上了一圈藤蔓樣的東西,正以肉眼不可察覺的速度生長向上,從雙足纏起,一圈圈向上。楚歌瞥了明定一眼,見他一只未受傷的手捏著法訣,嘴里嚅嚅念著什么,就明白了。
按理有羅天轉(zhuǎn)護著,這區(qū)區(qū)法術(shù)困不了她,估計還是中了死毒以后真元大減,致使羅天轉(zhuǎn)的防護也出現(xiàn)了缺口。
藤蔓纏得愈來愈緊,接連念了三道咒語,都不能使其脫落,楚歌心里一涼,暗道:罷了、罷了!
這個時候,楚歌最恨的,倒不是明定這個狡詐和尚,而是,那!個!禍!害?。?!
真沒想到,她楚歌出道近十年,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所到之處無不旗開得勝車成馬就,卻居然有朝一日,敗在了一個混蛋手里!而且,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敗給了男色!要不是那個混蛋長著那么一付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禍國殃民的長相,以她的性格,根本就不會輕易地動惻隱之心想要帶他逃離!結(jié)果,楚大善人鐵樹開花,就給那個該死的禍害利用了!假稱要破除冥陣,一個人逃了出去,卻把她留在這兒和對手硬抗!
不要讓我再看到你!一定把你粉身碎骨!楚歌心里咬牙切齒地罵著,神智卻逐漸抽離了她的身體,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倒了下去。
冥陣的外界。也就是那個墓場緊鎖的高墻外面,有一個老頭兒盤腿坐在地上。稀薄的月光照在他滿是皺紋的臉上,看不出確切的年齡,背部略略有點佝僂,穿著一件式樣很古樸的唐裝,不過皺巴巴的,還有點臟,渾身上下最突出的是一雙眼睛,他的眼睛深邃而銳利。
老頭兒手里拿著一個形狀古怪的東西,好象是現(xiàn)代久已失蹤的水煙袋,咕嚕嚕抽著煙,側(cè)耳傾聽一會,瞇起眼睛,注視著一片片緩緩倒塌下去的寺院墻壁,搖頭嘆道:“鬧得這么大,歸元寺,可真是越來越?jīng)]落嘍!里頭著火現(xiàn)在看不見,難道去了結(jié)界,還能瞞一輩子不成?這可是會驚世駭俗的?!?p> 圍墻外的土地一陣波動,老頭兒瞇起眼睛來,露出意味深長的光,仰首望望天時,并不動身,只是望著那陣波動霎時遠去,低聲嘆道:“我不來攔你,但是外頭還有幾個等著,若你逃得過去,也就算你的造化了?!彪S著他的話音,遠處,仿佛有幾條縱躍的身影,投入黑暗。
再過一會,豁啦一陣巨響,一個象鐵塔頭一樣堅硬銳利的玩意兒破洞冒了出來,隨之飄出的還有一縷……仿佛是黑暗中沉淀了千年以后逸出來的死亡一般的氣息?!昂?,破啦?”老頭兒自言自語,跟著眉頭又皺了起來,“愛逞能的小丫頭,終究是困在里頭了。”
他不慌不忙,拿水煙袋在地上敲了敲,敲掉煙灰,慢吞吞地站起來:“沒辦法,怎么也算老頭子的后輩吧,總不能就讓她落在那猥瑣老和尚手里。”
沒見他有什么動靜,好象微微起了一陣風(fēng),那瘦削的身形,就卷在了風(fēng)里,輕輕地卷去,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