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楊大夫的虐兒指控,袁婆的鄙視,梅蘭妮滿懷的委屈,卻又無法訴說,面孔漲得緋紅.
只聽的秦煉用普通話說道,"此事不怨我娘."
秦煉此話一出口,楊大夫和袁婆都大吃一驚.因為,在大清沒有推廣普通話一說.各地說著各地的方言.只有兩個地方的口語近似后世的普通話－－－北京和熱河.這兩地都是旗人集中的地方,所以他們的口語,也相當了官方語言,被稱之為官話.說官話的人都是天子腳下的人.楊大夫和袁婆打量梅蘭妮這行人,裝束簡樸,幾個孩子都瘦弱.一時心中競也猜不出他們的來歷.心下狐疑.
秦煉見那二人的神色,不知自己說錯了什么,當下躊躇,一時不知該如何說.
齊逸眼光一掃,心下明白,說道,"此事怨不得我娘.兩月前,我們家從京城來到常州,原本我們是去蘇州的,因常州有親戚,便上了岸訪親.我們的親戚住常州城外朱家村,在親戚家里,我母親方知我舅舅年初過世了.舅母帶著女兒回到自己娘家,就在住在金壇長蕩湖邊.我娘想去探望,又覺的路上帶著我們這許多人不方便,便和表舅商量了,留下我哥幾個,托表舅照看,表舅和表舅母當時滿口答應的.我娘還給了他們?nèi)齼摄y子.原打算十天必回來的.誰知,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我舅母已在三月改嫁了,把我的表姐留給了她姥姥.我們?nèi)r她姥姥正生著病,家里只有表姐一人忙里忙外,,"說著還指了指梅朵,袁,楊二人見梅朵不會超過五歲,"我娘不忍心,留下幫著照看.這樣我們就耽擱了.那地方是鄉(xiāng)下,也沒法子往這里稍話.一直到表姐的姥姥去世,我娘幫著發(fā)喪,過了頭七,帶著我和表姐趕回這邊,今早,我們是搭著長蕩湖秀才史老爺?shù)鸟R車從金壇過來的,結果到了表舅家,見我哥仨都成這樣了."聲音都哽咽了.
這時秦煉接著說,"我娘才離開時,表舅對我們尚好,等了幾天,我娘他們沒回來,表舅媽就講,我娘不要我們了,說我們是討債鬼,對我們就是有一頓沒一頓的,到后來三天能吃
一頓都是好的了.兩個弟弟病了,他們也不準找醫(yī)生看.如果不是我娘今兒趕來了,我都不知如何是好."說著便哭了起來.
梅蘭妮心下佩服,這一個兩個的張口就能來一段.
袁婆聽了這番辯解,方才了然."聽小哥倆說話利落,你們都讀書了?"
齊逸道,"我娘教的,我會背,呢,我娘說,到了蘇州安頓好了,送我們?nèi)W里呢."
梅蘭妮心想,齊逸你就吹吧,你娘我就會新式三字經(jīng)－－－TMD.
袁婆的眼里多了許多贊許.
楊大夫因錯怪了梅蘭妮,便不肯收醫(yī)資,在梅蘭妮再三要求下,方收了60枚銅錢.袁婆送楊大夫出門,梅蘭妮取了銀子,問明了藥店,買藥去了.
梅蘭妮回來時,手里除了兩包藥,還抱了三大塊面料,白色,藍色和藍白花棉布.門口碰到袁婆,梅蘭妮解釋說,寄放在親戚家的行李被昧下了,先買些尺頭,給孩兒們做兩身衣
褲.袁婆嘆道,人心不古啊!
梅蘭妮向袁婆借了藥罐,把藥泡上,據(jù)藥房里的人說,藥要泡上半個時辰方可煎.見天色尚早,梅蘭妮把買來的布料放如木盆,用水泡上,為了防止掉色,梅蘭妮用了三個盆子.古時的布沒有紡縮工藝,所以一定要預縮水.然后,向袁婆借了米袋,油罐,出門買了十斤米,一斤油,一斤鹽,回來.因為江南的菜市一般上午就結束了.所以,她沒買到菜.袁婆給了她兩根黃瓜,一把米莧.這些是后院種的.接下來,梅蘭妮忙的熱火朝天,煎藥,晾布,淘米熬粥,拌黃瓜,撿洗米莧.藥好了.端給雙胞胎喝,好在不是真孩子,沒費事,他們就把藥喝了.待雙胞胎睡著了后,梅蘭妮幫那仨洗頭洗澡,晚飯燒好了.
梅蘭妮把菜盛起,把粥舀到粗瓷碗里,剩下的燒餅烤熱后放進竹籮里,讓梅朵他們趕蒼蠅,自己進屋里去看雙胞胎的情況.
摸了摸雙胞胎的額頭,感覺他們的體溫下去了.心里一下松快了.叫醒雙胞胎,起來吃晚飯.趁著晚飯的時間,在房里點了艾草熏蚊子.這頓晚飯吃得如風卷殘云,連米粒都沒剩下.雙胞胎也一人喝了一碗粥.
洗刷了鍋碗,自己洗澡洗頭,刷牙洗臉,把晾干的面料收了,第二普藥煎好后,篦出藥汁,倒了藥渣,洗了藥罐,等忙完了,梅蘭妮已筋疲力盡了.拿了壺冷開水和幾個碗進了房間.
梅蘭妮講,"今夜先睡上一覺,等明早咱們再開會."
自塢橋村出來后,僅只兩天,梅蘭妮的生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的孩子從一個已發(fā)展到了五個.昨一宿她都在擔心那個人販子,幾乎都沒睡,到了這時,盡管她的責任更重了,但她的心卻輕快了,在異世異界,知道有這么些人和她一樣,并能聚集在一起,這種緣分實在太奇妙了,心里松快了,她的眼皮卻沉重的再也睜不開了.
這一夜,大伙都睡的香甜,依稀感覺到,秦煉給雙胞胎吃過藥,喂過水.等梅蘭妮再張開眼時,天已亮了.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看滿屋的孩子們睡的正香.她輕手輕腳的摸了雙
胞胎的額頭,發(fā)現(xiàn)已不燒了,走出房間,掩了門,到廚房煮上粥,自己梳洗了,把昨天換下的衣服洗了.嗮衣服時,看見梅朵睡眼惺松地出來,梅蘭妮取了水讓她刷牙洗臉,然后替
她梳頭,兩邊靠前額各辮了小細辮子,用白頭繩扎住,后面的散發(fā)梳通并朝里彎.梳好后,端詳了一會兒,覺得很滿意.告訴梅朵看好門戶,自己拿著籃子,家什出去買菜了.
‘好婆客棧‘處在城西運河邊,碼頭上人來人往的,十分繁忙.梅蘭妮留心著行船的信息.
梅蘭妮買菜回來,大伙全起床了,看見梅蘭你道了聲早,齊逸興奮地,"今天吃鴨子啊.做烤鴨吧."
"這是老鴨,只能煲湯,大家的脾胃都很弱,不能吃油膩的東西."見雙胞胎出來,"感覺好點了?"
"這藥真靈."也不知道是雙胞胎里的哪一個在回答,梅蘭妮到目前還沒分清誰是誰.
擺好桌子,凳子,梅蘭妮在灶上把粥盛到碗里,秦煉幫著把一碗碗粥放到矮桌上,梅蘭妮在矮桌上放下一小碗醬菜,一竹籮燒餅,簡單的早餐開始了.
早餐后,梅蘭妮洗碗清理灶頭,讓孩子們坐在矮桌邊幫著撿菜,她快手快腳的把鴨殺了,燙水澆后,把鴨毛拔干凈,內(nèi)臟取出,洗凈,放進鍋里加水煮,湯滾后,撇去血沫.拍了一塊姜,打了個蔥結放了進去.用一根柴細細煨.廚房里飄著鴨湯的香味,幾乎所有的人都深深吸了口氣,梅蘭妮微笑了.
然后,梅蘭妮坐到了矮桌旁,對大伙說,"現(xiàn)在,咱們開個會."看了一圈,低聲繼續(xù),"咱們成立了個穿越之家,現(xiàn)在要找一個家庭姓氏,確定家庭成員之間的關系."
大家都沉思著.
"姓龍怎樣?龍的傳人."楚濂說.
"復姓中華,怎樣?"楚源問.
"沒有這個姓,單取華怎樣?"齊逸說."而且本地華姓人不少."
"對啊,華羅庚就是金壇人."楚源說.
"姓華吧,不張揚,"秦煉說,谷雨點點頭.
"好,華裔芳就是無錫人,"楚濂說.
"華裔芳是什么人?"梅蘭妮問.
"是晚清的一個數(shù)學家."楚濂道.
"準確的講,他應該是金匱人."齊逸講."雍正二年,把無錫一分為二,一半叫無錫縣,另一半叫金匱縣.我們姓華,就講曾祖是金匱華姓流落在外的一支."齊逸轉(zhuǎn)向雙胞胎,"記得嗎?春假的時侯,我們?nèi)ナ捎瓮鏁r,在白云寺后面看到一個古墓,我因為見那幕碑上的字好,便拓了下來,回家后,細讀了,方知死者姓華,名喻,字言翌,祖籍是江蘇金匱,生于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死于雍正九年,十一月,1731年.生前是太醫(yī)院的醫(yī)生."
梅蘭妮說,"原來是御醫(yī)啊."
齊逸說,"不是御醫(yī),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就是御醫(yī),是有品位的,最起碼也是六品,一般御醫(yī)的人數(shù)就是六,七個.而太醫(yī)院的醫(yī)生,其實是御醫(yī)的助手,人數(shù)也在三十以上."
梅蘭妮恍然,"哦,你是說這位華某人作為我們的名義家長!他是個醫(yī)生,在太醫(yī)院供職,官位就小些吧,"看著齊逸,"不幸去世,我們返回故里.這樣能解釋你們的官話."
齊逸說,"太醫(yī)院的醫(yī)生是無品的.御醫(yī)才有品.父親名叫華喻,字言喻."
梅蘭妮說."恰好你們都是單名,在你們名字前加個華姓."
"好,好!"大家一致通過.
同時還通過了定居蘇州的提議.
華姓穿越之家就這樣成立了.
一起討論編了各人的生辰八字.
梅蘭妮任母親職位,這年二十四歲.生于康熙五十年,七月七日,子時.
秦煉任長子一職,七歲;生于雍正六年,十月十日.午時.
楚氏兄弟加齊逸拼成了三胞胎,順序為:楚源,楚濂,齊逸,按照齊逸生辰,今年四歲,分別任三子,四子,五子之職.生于雍正九年五月,楚源,楚濂的生日是初八,亥時和丑時.齊
逸的生日是初九,寅時.
齊逸把每個人的生辰八字都編好了.
梅朵問,"那我呢?"
齊逸說,"你的歲數(shù)和我們太接近了,不能成為我們的姐妹,你還是當梅家的女兒,我們的表姐,你就生于雍正九年二月十四,卯時."
梅蘭妮笑了,"這個日子好,是林黛玉的生日."
成立了新家,大家伙就開始清點家庭財產(chǎn).梅蘭妮向袁婆借了戥子,細稱了梅朵的那包銀子.算下來竟有二十八兩.梅蘭妮打算賣掉一幅緙絲,窮家富路嘛.
秦煉止住了她,"這二十多兩銀子,省些用,盡夠了.包船到蘇州,不過八,九兩銀,好婆的房租不過三十文一天,另加吃食,一百文一天,相當富裕了.粗算來,到了蘇州還有十幾兩的銀子剩余.如果,這會而賣緙絲,會有幾十兩銀的進帳,這在人家眼里是筆大收入.我們現(xiàn)在孤兒寡母的,自保能力差,止不住有人會對我們有什么打算."
大家聽了深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