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鄭鐵柱的話,李月姐是哭笑不得啊,這臭小子記恨心也太重了,不過,再一看那個陷井,心里又騰的火起啊,要是自己真不小心的著了道,萬一折胳膊斷腿的,那對自己家目前的情況來說豈不是雪上加霜。
想到這里,李月姐不由的狠狠的瞪了鄭典那臭小子一眼。
“瞪什么瞪,你要是再敢動手,我給你白刀子進(jìn)紅刀子出?!边@時,鄭典看李月姐那兇樣,還以為又要打他,便跳后一步,居然從后腰摸了一把殺豬刀出來,一臉惡狠狠的道。
一邊的鄭屠連忙搶過刀子,惡狠狠的拍了那小子一記,力道卻是不輕不重的。
鄭典是鄭家老三的唯一所出,鄭家老三和老三媳婦早喪,留下這一根苗,這小子雖然自小是由鄭老太帶在身邊,但大多時候還是由鄭屠這二房在照顧,時間久了,倒跟親子沒什么區(qū)別,只是在管教的時候鄭屠不免要念著三弟三弟妹的早逝,就是下不了狠手,而鄭家大房和四房又格外的寵著這小子,才造成這鄭典小子如今跋扈的性子。
頗讓人頭痛。
李月姐一看這情形,眉毛更是糾結(jié)起來了,鄭典這小子真的是讓家里的人給寵壞了,可最終害的卻是他自己。
前世,這小子就當(dāng)街殺了人,被判斬立決,而當(dāng)時行刑的劊子手正是他大伯,說起來,讓人唏噓不已啊。
雖然李月姐惱火這小子手段不地道,但到底這回這小子算是陰錯陽差的幫了她一把,而且鄭屠更是巴巴的趕來幫忙,這份情卻是不能不記。
算了就當(dāng)是回報道,給這臭小子敲敲警鐘。
想著便沖著那鄭典小子沒好氣的道:“你今年也十四歲了,不是七八歲的小屁孩,事情的輕重也該能分得清了,動不動就動刀子,你真當(dāng)自己是那些游俠兒啊,再說了,我阿爹還說過一句話,俠以武犯禁,可見這動刀子不是好事,何況你還不是俠,充其量是個沒頭腦的混小子,你以為動刀子能嚇胡得了誰?最后害的還不是你自己和你的親人,你若傷了人,下大牢那是你活該,只是不知你家老太和這些個叔伯會傷心成什么樣子,若是傷了人命,一命抵一命,說不準(zhǔn)到時候刑場里行刑的會是你大伯……”
李月姐噼里啪啦的一頓,說的好不暢快,借著話將前世這小子的結(jié)局說了出來,既是說給鄭典小子聽,也是說給鄭二伯聽,希望能引起他們的重視。
“你胡說……”鄭典氣的揮著拳頭。
“我胡說,你只要動了刀子,就該有這些思想準(zhǔn)備,這不是我危言聳聽,你自己仔細(xì)想想,萬一失了手,會不會有這樣的結(jié)局?”李月姐再一次道。
鄭典本來就不是能說會道之人,但李月姐的話雖說有些危言聳聽了點,但卻無法反駁,那胸中堵得一口氣,恨不得拿許郎中那臭不可聞的膏藥貼了李月姐的嘴,可也只能想想,直氣的揮著拳頭在那里直嘟喃:“不會的,不可能。”
倒是一邊的鄭屠,卻是有些若有所思。而越想著李月姐的話,那背心就涼叟叟的。
好一會兒,才道:“行了,天已黑了,月姐兒和墨易小子快回家,這小子就交給我處理,鐵柱,阿典快回家,老太還在家等著你們呢?!?p> 鄭屠發(fā)話了,殺豬佬二伯的氣勢是相當(dāng)兇悍的,大家一一應(yīng)著,于是各歸各處。
晚上,李家姐妹吃過晚飯,照例的在李相公墳頭請了安,然后姐妹六個窩在炕上,說話聊天。
傍晚發(fā)生的截道事件可將幾個小家伙嚇的不輕,不過,來的快,去的也快,沒一會兒,等看到今天的收獲后,姐妹兄弟幾個笑的眼睛都瞇了。
李月嬌這個財迷,握著那幾個銀元寶,藏這藏那的都不放心。
“別藏了,這些錢要先把債給還了,再置辦幾樣?xùn)|西,還要收購一些黃豆,也就多不了多少了?!崩钤陆憧粗拿迷聥赡秦斆詷?,有些莞爾。
聽自家大姐這么說,月嬌才不折騰了,知道家里欠了不少的錢,這還錢是天經(jīng)地儀的,只是想著明天,這些錢又要去花掉,這會兒就看著更不眨眼了,能多看一會兒是一會兒。
而一邊墨易,卻是一個兩個的數(shù)著銅錢,頗有些自得其樂。
“二哥太沒見識,銅錢有什么數(shù)頭,那一把子銅錢還抵不了我這一點子碎銀?!痹聥陕裉纭?p> “四妹不曉得,這數(shù)錢是挺有樂趣的事情,呵呵?!崩钅啄驹G著笑道。
李月嬌兒翻了個白眼,一邊月娥正拿著一雙縫好的布襪,讓小月寶兒試穿。小月寶兒翹著白胖的小腳給月娥,而大半個身子卻躺在李月姐的懷里,眼睛瞇著,已經(jīng)是半睡半醒間。
而對面桌上,五弟墨風(fēng)正專心的看著書,那毛筆酌了水在一張草紙上寫著,神情專注而認(rèn)真。
這一幕,在昏黃的油燈下,一室溫馨。
就在這時,有人敲門,李墨易記跑去開門,門一開,刺骨的山風(fēng)便吹了進(jìn)來,一個有身影站在那門邊,李月姐一看,是阿奶,鬢邊的幾縷頭發(fā)被風(fēng)吹亂了,腳上的鞋滿是泥,手里還提著一盞氣死風(fēng)燈,嘴里呼出一片白霧,顯然外面是極冷的。
“阿奶……你咋來了?”李月姐驚訝的叫了一聲,下午的爭吵還歷歷在目,本以為有好一段時間不能去見阿奶了,沒想到,這大晚上的,阿奶卻來了。
連忙上前,和李墨易一起扶著自家阿奶坐在炕上,又吩咐月娥去燒點熱水,她正要脫了阿奶的鞋子,讓阿奶把腳放在炕上,再搓搓,暖和一下。
“不用了,你跟我走。”李婆子臉色仍是板著的,沖著李月姐道,又站了起來。
“阿奶,去哪里啊?”李月姐奇怪的問。
“哪那么多的廢話,跟我走就是了?!崩钇抛有绷死钤陆阋谎?。
“哦?!崩钤陆悴恢雷约野⒛桃墒裁矗⒛探懈?,那就只能跟著,于是便又叮囑了墨易幾聲,讓他照顧好弟妹。
然后接過李婆子手上的氣死風(fēng)燈,出了門,風(fēng)一灌,李月姐不由的打了個抖,攏緊衣領(lǐng),然后一手提著氣死風(fēng)燈,一手扶著自家阿奶,兩人在夜色中深一腳淺一腳的下了山,卻是朝山下的鄭家而去。
鄭老太還沒睡,正在跟鄭老二說著話。鄭屠把今天李月姐說的那番話跟鄭老太說了說。
“是啊,典小子是太毛燥了,這樣,他今年也十四了,你給他找個事情,苦一點沒關(guān)系,磨磨他的性子?!编嵗咸馈?p> “行,我知道了?!编嵧傈c頭,正琢磨著該找什么事情的時候,鐵柱進(jìn)來說李婆子來了,連忙迎了出來。
“二郎啊,今天這事,多虧了你照應(yīng),老婆子感謝了。”李婆子一來就朝著鄭屠鞠了個躬。
“李嬸子,你這不是折我的壽嗎?一切都是應(yīng)當(dāng)?shù)?,說起來我家?guī)讉€臭小子……”
“那些不談,我這大晚上的來,還有個事相求?!崩钇抛右粩[手,打斷了鄭屠的話。
“李嬸子請說?!编嵧赖?。
“我知道,今天那人因為沒有造成實質(zhì)傷害,花媒婆求了情,大家都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可我李婆子不同意,那花媒婆的外甥是個什么樣的人,我想這段時間,大家心里都有點數(shù),偷雞摸狗不說,碼頭上幾莊斗毆都是他挑起來的,是個一肚子壞水的家伙,這回是因為鄭典那幫小子下手在先,我家大丫頭和二小子才幸免了禍?zhǔn)?,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回如就這么輕輕的放過他,焉知他下回還會不會找我家大丫頭和二小子的麻煩,而花媒婆此人,一張嘴更是舌燦蓮花,這回罪責(zé)不定來,焉知以后到她嘴里,又會被說成個什么樣子,我不能讓我大丫頭吃虧在她的嘴里。”李婆子寒著一張臉直截了當(dāng)?shù)牡馈?p> 而此刻,李月姐卻側(cè)著臉探究的看著自己阿奶。
原來,阿奶這大晚上的來找她,卻是要為她做主,不可否認(rèn),這個時候,她的心有一些暖意,不管前世如何,至少阿奶這一刻是實實在在的站在自己這一邊,為自己出頭的。
這多少讓她感到自己還是阿奶的孫女。
鎮(zhèn)里是藏不住事的,晚飯時刻發(fā)生的時候,在鄭屠押著那人下山就傳偏了整個柳洼鎮(zhèn)。
“那李嬸子想要怎么樣?”鄭屠問。
“兩個要求,第一,那花媒婆的外甥必須趕出柳洼鎮(zhèn),遣返通州。第二,要追究花媒婆管教不利之責(zé)?!崩钇抛拥谝坏诙f的十分清晰。
鄭屠沉呤,這顯然是得罪人的活計。
“這兩點要求不算過份,別說那花媒婆的外甥本就不是咱們柳洼鎮(zhèn)的人,就算是,做出這樣的事情,也不能隨便了了,而花媒婆在這件事上本就是管教不利,這個責(zé)問的應(yīng)當(dāng)。”這時,一邊的鄭老太道。
鄭老太發(fā)話了,鄭屠自是沒有二話,心里嘀咕著,別看李婆子不待見這老大一家子,可真出了事,那份護(hù)犢之心一點也不少啊。
于是便帶著鄭鐵柱鄭典這兩個目擊證人,然后又同李婆子李月姐一起去找村老和鎮(zhèn)總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