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湖中血戰(zhàn)
夜深人靜,湖風(fēng)瑟瑟,隱藏在蘆花蕩中的游船上一片沉寂,人都已入了夢中,空氣沉靜而凝滯,偶然一陣清風(fēng)吹過,飄來淡淡的蘆花香氣,這樣深沉的夜晚,就是水鳥也已經(jīng)沉睡無聲,只有湖水仍然不停息地流動著,永遠不會疲倦。
幾只水鳥本已陷入沉眠,突然振翅高飛,正要發(fā)出悲鳴,一柄輕薄如紙的雪亮飛刀一閃而逝,那幾個水鳥幾乎是同時向水中墜落,水花飛濺,湖面上露出一股鮮血。幾艘蜈蚣快艇悄無聲息地向游船接近。月色下如同鬼魅一般輕悄無聲。
距離游船大概五十余丈,從那些快艇上下來九個黑衣蒙面穿著水靠的水手,他們輕躍入水,如同游魚一般敏捷滑溜,只是幾次沉浮,已經(jīng)接近了游船的船舷,所有的黑衣人各自占住方位,將游船包圍起來,其中一個黑衣人掀起面巾,低聲吹起了口哨,嗚嗚咽咽,如同湖風(fēng)吹過,鬼魅哀鳴,又似水鳥夜啼。片刻,船上也傳來了互相迎合的哨聲。那幾個黑衣人攀上船舷,黑暗的甲板上站起一人,背對著艙門點燃火折,幽暗的火光映照著陳三憨厚樸實的面龐,只是此刻他的眼睛里有著冰冷的寒芒。他打了幾個手勢,一個黑衣人也以手勢相還,陳三低聲道:“今晚的食物里面我放了絕品的迷藥,他們現(xiàn)在都在昏睡。”
那黑衣人低聲道:“那小子武功絕高,為了以防萬一,先將雙絕劫出,這樣如果有變化,還可將她們當(dāng)作人質(zhì),你說那小子將雙絕當(dāng)成至親看待,可是真的,這次主上就是要利用這小子的身手對付那人?!?p> 陳三口中發(fā)出如同水鳥哀鳴的口哨聲,將消息傳到艙內(nèi),然后道:“你且放心,這小子上船之日就是內(nèi)人照顧他的,他對青萍愛如性命,對綠綺也是尊重非常,上一次他在岳陽樓突然發(fā)狂,就是因為青萍說要離開他,回到船上之后,他愣是在青萍床邊呆坐了一夜,還又哭又鬧,我看這小子神智沒有完全清醒,只要控制了雙絕,絕對可以驅(qū)使他賣命?!?p> 黑衣人點頭道:“如此就好,若非是機會難得,我們卻偏偏缺少高手,也不會動用你,畢竟杜清絕生死不明,主上本來想讓你們夫妻繼續(xù)守株待兔的?!?p> 陳三看看月色,道:“快些動手吧,遲恐生變?!?p> 這時,艙門輕輕打開,陳嫂頗為秀麗和藹的面容上帶著陰冷的笑容,手中抱著昏迷不醒的綠綺,此刻的綠綺只穿著一件輕薄的月白中衣,若非身上披著一件寬松的青色長袍,只怕是體態(tài)畢現(xiàn)。她將用長衣裹好的綠綺遞到一個黑衣人手中,輕聲道:“你們不可輕辱她,這兩個妮子的性子都十分剛烈,若是她們醒來之后發(fā)覺異樣,就絕不會和我們合作,你們應(yīng)該清楚,主上是不想傷害這兩個妮子的性命的?!?p> 陳三道:“別羅嗦了,去把青萍帶出來,她是子靜的意中人,若沒有她恐怕很難逼迫那小子效命,對了,別取忠伯的性命,他對這兩個妮子忠心耿耿,若是有他在,子靜更容易被脅迫些?!?p> 陳嫂輕輕點頭,走回艙內(nèi),其實她并不擔(dān)心,今日使用的迷藥乃是天下之最,無色無味,最難得是的中了迷藥之人事前不會察覺,指揮覺得自己比往日疲倦,更易入睡,睡后便無法醒來,服用解藥才能復(fù)蘇,而復(fù)蘇之后全無印象,更沒有后患,她還沒有見過可以抵御這種迷藥的人呢。
走入艙中,她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留在清絕先生身邊臥底十年,她早已習(xí)慣了這樣的生活,綠綺和青萍更是她的小姐,受她呵護愛憐,今日上命難違,卻要加害兩女,她不免有些心虛。輕輕推開青萍的船艙房門,走進去,看著床上青萍婀娜的身影,輕輕一嘆,伸手要將她抱起。
就在這一刻,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掌仿佛從幽冥中伸出一般,輕輕巧巧地捏住了她的咽喉,她下意識地要出手反擊,那只手突然收緊,陳嫂只覺得頭暈?zāi)垦?,四肢無力,從那只手透出的無窮力量將她的全部反抗化為己有,然后她就看到了一雙熟悉而又陌生的鳳眼,在幽暗的船艙之內(nèi),那雙眼睛如同璀璨的寒星一般明亮,四目相對,陳嫂清晰的看到那雙眼睛漸漸燃起了熾熱的火焰,卻又透著冰寒的殺機,就像是被寒冰凝結(jié)的烈火一般,被這雙眼睛盯住的人,仿佛身在地獄的烈火中忍受著焚燒殘軀的痛苦,又像在九幽的冰泉里面被浸得通透。陳嫂的意識漸漸失去,但是她用盡全部心力使用目光企求著掌控自己生死之人的憐憫。黑暗中傳來一聲幽幽的輕嘆,一縷清晰地語聲傳入耳中道:“背叛者,都該死。”然后她便聽到自己喉骨斷裂的聲音,眼前浮現(xiàn)出那少年初上船時,自己對他諸般照顧的場景,深切的悔意涌上心頭,繼而她便陷入那永遠不會醒來的夢境當(dāng)中。
輕輕放下陳嫂的尸體,子靜目中閃過一絲悲痛,不是不記得這婦人對自己的善待,不是心狠手辣到定要取她性命,子靜永遠記得娘親當(dāng)日的告誡,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當(dāng)日這婦人不過是奉了雙絕之命照顧自己,無論如何周到,都不是真正的恩情,今日自己若不殺她,她就會憑借自己對她的容讓得寸進尺,還會憑借對自己的了解給自己帶來更大的傷害,娘親所說過的話絕無差錯,若是你親近之人背叛了你,就一定要殺了他,因為他會帶來比敵人更大的傷害。
當(dāng)子靜的身軀直起的時候,他心中的悲痛已經(jīng)消失無蹤,教養(yǎng)他長大之人智深如海,見他幼時對自己依戀非常,便讓他修習(xí)一種近似密宗的功法,這種功法表面上并沒有什么用處,就是苦練十年八年,內(nèi)力也不會有絲毫增長,但是這種心法卻可以讓心靈變得堅忍周密,不易受外物影響。兩年前,因為多年的心結(jié)和強烈的打擊,讓他心靈崩潰,度過了一段渾渾噩噩的生涯,可是十余日前的驟然清醒,讓子靜度過了生平最大的兇險之一,經(jīng)過這一劫,破而后立,子靜的心靈壁壘早已變得堅不可摧,所以對于陳嫂的一點眷戀之情就如同浪花一般,轉(zhuǎn)眼消逝。
他走到床邊,輕輕探視青萍的呼吸,眼中閃過一絲為難,他并未修習(xí)過毒術(shù),之所以能夠避過迷藥傷害,乃是因為他的內(nèi)力精深,少時又用藥物伐毛洗髓,所以才將迷藥的效力壓到了最低,那些黑衣人上船之后,殺氣流露,便驚動了他,只是卻來不及救下綠綺。如今青萍也受了迷藥所害,他雖然自知武功高絕,可是想要保護兩女,恐怕會力有不怠。他不擅長心計,全然想不到自己可以先將青萍救走放到安全的所在,再回來救綠綺,只是望著青萍發(fā)愣。這時,艙外傳來了緊張的呼吸聲,子靜眼中閃過冰冷的殺機,自己正在不知如何是好,這些人卻來添亂。
陳三握刀的手不知何時滿是汗珠,妻子進去許久卻沒有聲響,就是白癡也知道出了問題,方才去探過,那小子已經(jīng)不在床上,想到黑暗中不知何時會突然出現(xiàn)的子靜,他覺得前所未有的心寒,臥底多年,即使每日對著那個有著鬼神莫測的神通的杜清絕,他也沒有這樣恐懼過,明明對手只是一個心智不足的少年啊。和黑衣人首領(lǐng)互相掩護著前進,接近了青萍的臥房。跟在他身后的兩個黑衣人右手握著短刀,左手則是一個銀筒,那是可以射出銀針的暗器勾魂針,黑夜中,這就是閻王的勾魂帖子。到了門口,聽到里面微弱勻稱的呼吸聲,他相信子靜此刻定然是在青萍房中,那房中沉睡之人是青萍無疑,而那個少年是絕不會讓心愛之人獨自身處險境的,這本是陷入情網(wǎng)的少年的通病。嘴角露出一絲冰冷的笑容,陳三抬足向房門踢去,只要踢飛房門,艙中毫無藏身之處,在兩筒勾魂針的威脅下,應(yīng)該可以迫使艙內(nèi)之人束手就擒吧。
就在陳三抬足的瞬間,那原本堅固隔音的艙壁突然碎裂崩散,木屑飛揚中,一個身影撲向三人,冰冷的殺氣如同潮涌一般襲來,兩個黑衣人同時按動機簧,銀針如雨,向那人射去,此刻什么生擒威逼都顧不得了,那足以令任何人心膽俱寒的殺意讓他們只能全力反擊。陳三目光一閃,那飛來的身影是如此熟稔,幾乎是沒有任何思考,他飛退,避到那兩個黑衣人身后,向艙門飛撲而去。身后傳來兩聲短促的慘呼,繼而變得沉寂。陳三沖到艙面上,眼中看到嚴(yán)陣以待的同伴,欣喜若狂地向他們縱身撲去,可是不知怎么身子一輕,他覺得從來沒有這么輕快,這一縱身竟然越過了他們的防線,只是為什么他們的眼神是那樣的奇怪,意識漸漸消沉,朦朧中仿佛見到妻子的怒容,是否在責(zé)怪自己方才不該棄她而去呢?
為首的黑衣人看著陳三奔來的身軀軟軟栽倒,頭顱仍然前飛數(shù)丈,那柄從艙中回旋射出的短刀仍然余勁未消,迎面射來,速度如同驚雷掣電,他身邊一個黑衣人上前一步揮刀迎擊,聲若雷鳴,黑衣人踉蹌而退,手中長刀折斷,那柄霜刃跌落在甲板上,霜刃上一絲血跡也無。黑衣人拍手道:“好本事,子靜公子果然是武藝絕頂,若是再過三年五年,就是遇見當(dāng)世幾位宗師人物,也不是沒有一戰(zhàn)之力了?!?p> 破碎的艙門之內(nèi),一個灰衣少年緩緩走出,他手中抱著一個少女,身上裹著一件紅色寬袍,少女的面容沖著少年的胸口,看不清楚,可是從那如云如墨的青絲,和偶然露出的如同凝脂一般的肌膚來看,定然是秀美絕倫。少年的目光從這些黑衣人身上一一掠過,那冰寒刺骨的目光讓每一個黑衣人都忍不住身軀輕顫。
為首的黑衣人鼓起勇氣,指著離游船數(shù)十丈距離的一艘蜈蚣快船道:“子靜公子,綠綺小姐已經(jīng)在我們掌握之中,你若輕舉妄動,縱然是能夠救走青萍小姐,綠綺小姐的性命榮辱也必然葬送,不知公子事后何顏面對紅粉知己?!?p> 灰衣少年的目光淡淡一瞥,那艘快船上,兩個黑衣人一個執(zhí)刀相護,一個一手抱著綠綺嬌軀,將一柄匕首逼住綠綺的咽喉,綠綺的身軀嬌弱無力,螓首低垂,青絲披散,身上披著一件青色長袍,可是內(nèi)里月白色中衣隱約可見?;乙律倌晷闹信馊绯保墒强炭嘈逕掃^的心靈卻如同冰雪一般冷靜。他冷冷道:“你們想要脅迫雙絕,目的為何?”
黑衣人心中一喜,道:“子靜公子岳陽樓技壓群雄,雷劍云一招受傷,顏仙子尚且束手,我們主上想要借重公子的武藝,刺殺一個仇人,若是公子答允,不僅綠綺小姐可以安然無恙,尚有黃金萬兩,玉璧兩雙,明珠百顆作為酬勞?!?p> 子靜冷冷道:“這般重酬,就是天下三大殺手也可以請得動了,子靜不才,這些黃金珠玉還不曾看在眼中。”
黑衣人朗聲道:“天下三大殺手,刀魔挑戰(zhàn)四大宗師之一的刀王楊遠,落敗無蹤,明月足跡不離蜀中,鬼影雖然仍在江湖縱橫,只可惜行蹤縹緲,難以尋到,公子武功當(dāng)不在三人之下,只要肯盡心出手,必定是名利雙收。若是不然,我們便先殺了綠綺,然后沉船圍殺,姑且不論公子水性是否可以比得上我這些屬下,就是青萍小姐的安危難道不會讓公子憂心么?”
黑衣人一邊說一邊打量那黑衣少年的神情,他最是擅長威逼利誘,只要那少年神情稍有軟化,就可以讓他更有把握??墒堑脑鹿庵拢腔乙律倌甑拿嫒萑缤啪话憬z毫不見波瀾。黑衣人目光一閃,高聲道:“破船。”
水中傳來悶聲巨響,幾個黑衣人破水而出,露出身形,游船輕輕一動,開始緩慢的下沉,速度雖然不快,卻是足以讓人感覺到其中的危機。
子靜心中一沉,他能夠看得出,那些黑衣人此舉威逼含義較多,可是自己若不屈服,那些人也絕對不會介意將自己葬送在洞庭湖中。他的水性不過平平,而那些黑衣人在水中卻如游魚一般敏捷靈巧,自己身邊又有青萍牽累,綠綺尚在敵人手中,除非是自己拋棄兩女,否則定是被困之局。
這時,黑衣人已經(jīng)發(fā)覺灰衣少年的眼神中透出憤恨,知道自己的威逼有了效果,按照往日的經(jīng)驗,他再次加重壓力道:“子靜公子,青萍小姐和綠綺小姐都受了重傷,她們挑戰(zhàn)顏仙子雖然有情可原,但是無論如何,江湖上的俠義中人已經(jīng)將她們當(dāng)成了邪魔外道,更何況她們的天魔劍舞源出魔門天音宗,此事雖然因為顏仙子緘口不言,暫時無人知曉,可是一旦流傳出去,兩位小姐必然會面對莫大的壓力。魔門昔年殘害眾生,天下共誅,兩位小姐若被當(dāng)成是魔門余孽,會有什么后果,公子應(yīng)該明白。”
豈料此言一出,子靜的面容突然變得冰寒酷厲,他將青萍放到地上,向前一步,負手而立,冷冷道:“你是在威脅我么?”
黑衣人心中一驚,隱隱覺得自己可能說錯了什么,不由后退了一步,厲聲道:“不得再移動,否則我便先殺了綠綺小姐?!?p> 子靜抬頭望向漸漸沉沒的殘月,冷冷道:“關(guān)于魔門六宗,你知道多少?”
黑衣人努力地想著如何控制局勢,為著拖延時間,他不加思索地道:“魔門六宗乃是光明宗、素女宗、武道宗、天音宗、公輸宗、補天宗,其中宗派之分并不明晰,往往有兼祧兩宗者,但是最后卻都歸結(jié)在這六宗之上。天魔劍舞便是天音宗絕學(xué),以音律劍舞,奪人魂魄,取人性命,昔日傳聞杜清絕可以以琴音殺人,就有人曾經(jīng)懷疑他的身份,可惜有火鳳郡主翼護,此事遂不了了之?!?p> 子靜眼中閃過一絲漠然,道:“你可知武道宗之事?”
黑衣人心中一凜,隱隱有了察覺,卻是不能不回答,說道:“武道宗乃是魔門中以追求武道為目標(biāo)的宗派,其傳人往往除了武學(xué)之外什么都不關(guān)心,也是魔門中戰(zhàn)力最強的一支,不過因為其傳人為了修煉武技,往往大肆殺戮,轉(zhuǎn)戰(zhàn)天下以求對手,所以敵人也是最多,這一宗的宗主被魔門中人尊為武帝,但是江湖中人往往稱之為魔帝?!闭f到此處,黑衣人突然口齒變得不大清晰,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武道宗的武學(xué),雖然兼容并蓄,難以盡述,可是因為大半是從生死關(guān)頭、殺戮爭鋒之中領(lǐng)悟來的,所以戾氣極重,狠毒無情,往往出手便是生死立見,每一位成名的武道宗弟子,往往都是殺人如麻,血流成河……”說到這里,他已經(jīng)再也說下去了,他最擅長分析情報,回想起從雷劍云處得到的這少年出手的情報,想起艙中幾乎沒有發(fā)出警訊慘呼就被殘殺的同僚,再想起那斬下陳三首級的雷霆飛刀,灰衣少年方才的異樣有了答案,他強行鎮(zhèn)定下來,揮了一個手勢,后退一步道:“子靜公子莫非也是魔門弟子?”這時候,游船已經(jīng)沉沒小半,船身開始有些傾斜。
子靜傲然一笑,笑容中滿是殘酷的意味,他冷冷道:“武道宗子靜向諸位請教?!?p> 縱然消失了七十年,武道宗的威名仍然可以止小兒夜啼,雖然已經(jīng)有了心里準(zhǔn)備,可是“武道宗”三字從那少年口中說出的時候,那些黑衣人仍然覺得心中巨震,更何況子靜更是在說話時使用了內(nèi)力傷人的秘法,就在這些人心旌動搖的時候,子靜已經(jīng)縱身而起,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向挾持綠綺的兩人射去。那黑衣人本就受命盡量不傷害綠綺,心中的猶豫加上心神失守,就在他下定決心將匕首下刺的時候,卻只能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自己的手臂在面前斷落,擋在自己面前的同伴的身軀從中分裂,然后一個灰影已經(jīng)將手中的人質(zhì)奪走。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恰好聽到“請教”二字,然后就是一陣劇痛傳來。眼前同伴的兩片尸身緩緩分開栽倒,飛濺的鮮血將自己渾身浸透,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懼,他仰天慘呼起來。
只是瞬息之間,黑衣人的首領(lǐng)便震驚地看到自己的優(yōu)勢化為烏有,他也算決斷得快,高聲道:“殺?!睅姿铱齑蛴未咳ィ切┖谝氯撕凡晃匪赖負渖嫌未?,若有兩女牽累,或者可以乘機得手,還有一些黑衣人則是撲通撲通潛入水中,要加快沉船速度,迫使灰衣少年子靜只能在水中決戰(zhàn)。他們的戰(zhàn)術(shù)不能說有問題,可是前提是子靜要被雙絕牽制住才行。
在眾人撲上的時候,子靜放下綠綺,仰天長嘯,嘯聲凄厲如鬼神,然后他便撲向眾多的敵人,完全沒有顧惜二女安全的意思,他手中染血的短刀化作匹練虹芒,所到之處摧枯拉朽,幾乎所有的黑衣人都覺得下一個死得定是自己,哪里還能舍棄性命去傷害二女。更何況滿身染血,形貌酷厲地如同九幽修羅一般的少年完全是殺紅了眼的模樣,想起武道宗斬盡殺絕的傳聞,誰還會相信這少年會為了兩個少女放棄殺人的機會,更何況這些黑衣人另有隱衷,根本沒有殺害雙絕的準(zhǔn)備,種種因素造成了橫尸遍野的局面。這時候,這些黑衣人也表現(xiàn)出了超乎尋常的勇猛兇悍,居然無人棄戰(zhàn)逃生。這場兇殘的搏殺持續(xù)了不到一拄香時間,當(dāng)首領(lǐng)黑衣人斷腿殘臂倒在血泊中眼睜睜看著灰衣少年將所有手下斬盡殺絕,冷月下渾身浴血地走向自己的時候,他終于崩潰地叫道:“若沒有解藥,雙絕死定了。”
子靜腳步一頓,早已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衣衫上血水成河,手中的短刀刀柄都已經(jīng)被粘稠的血液覆蓋,他無奈地丟棄了短刀,冷冷道:“交出解藥,我不殺你?!?p> 黑衣人已經(jīng)清醒過來,不由慘笑連連,道:“我已經(jīng)是殘廢之人,留得性命又有什么用處,你雖然將我們都殺了,可是解藥在哪里你可知道,再過半個時辰,船就沉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從這滿船滿湖的血肉中找到解藥?!?p> 子靜冷冷的看著黑衣人,突然道:“你要我?guī)湍愕闹魃蠚⑷?。?p> 黑衣人高聲道:“是,主上以重金買你殺人,可謂仁至義盡,你也太狠毒了,不愧是武道宗弟子,你是不是這一代的魔帝?”
子靜漠然道:“我不知道,武道宗早已星散,誰知道會有多少傳人,不過我的師父是武道宗上代魔帝嫡傳弟子?!?p> 黑衣人感覺到渾身開始發(fā)冷,他想起了身上的重責(zé),掙扎道:“你若肯接下這個任務(wù),我將解藥給你?!边@番話他自己說來都覺得理不直氣不壯??墒浅龊跛囊饬希屿o冷冷道:“我答應(yīng),交出解藥,我替你殺人,雖然我絕對不許任何人脅迫我,可是你要死了,我可以容忍一些?!?p> 黑衣人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想不到這個刺客竟然是用二十余條性命收買來的,他嘶聲道:“黃金珠玉仍然在船上,尚未失落,就當(dāng)作酬勞,我要你殺的人三日后會在君山聽濤閣出現(xiàn),他尚未加冠,是個英俊威武的少年,身邊有很多高手護衛(wèi),你一見便知道是誰的。你答應(yīng)我,一定要殺了他?!?p> 子靜也不由動容,這黑衣人縱死也要收買自己行刺,可見此事的重要,但是他只是淡淡道:“我答應(yīng)你,三日后全力出手,若是失手,卻也不會繼續(xù)追殺,你要想劫持青萍和綠綺姐姐,已經(jīng)是觸犯我的大忌,我肯出手一次,已經(jīng)是對得起你了。”
黑衣人已經(jīng)覺得身軀發(fā)冷,視線模糊,失血過多,他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開始抽搐,少年雖然沒有完全答應(yīng),可是他已經(jīng)心滿意足,本來他也不相信這少年會有第二次出手的機會,他厲聲道:“好,一言為定,武道宗從無背信之人,我信得過你,我腰間有一個銀瓶,里面便是解藥,你拿去吧,一人兩粒,可以解去迷藥。啊,你殺了我吧。”他再也難以忍受那種緩慢痛苦的死亡。話音剛落,他能夠覺察到冰寒的利刃割斷了自己的咽喉,血水上涌,他心中狂呼道:“主上,我已不負所托?!币庾R便徹底消散。
子靜緩緩低首,從黑衣人腰間搜出銀瓶,原來自己可以輕易取得,不需答應(yīng)那人的條件,可是他絲毫沒有后悔,雖然不明白為什么這些人對于雙絕缺乏殺機,因此被自己反擊成功,可是只要有可能,他絕對不愿意雙絕有任何損傷。舉目四顧,子靜終于臉上添了愁容,這里已經(jīng)成了修羅屠場,游船正在沉沒,實在不合適養(yǎng)傷了,而且自己既然答應(yīng)去刺殺那黑衣人不肯說明身份之人,事先更應(yīng)該將雙絕安排妥當(dāng)。先將解藥喂入雙絕口中,子靜舉步向艙內(nèi)走去,他想起忠伯尚在船艙中昏迷,也不知是否還有命在,若是能夠救出忠伯來,或者會有辦法解決面前的難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