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我嗎？這么說來，確實有些眼熟......
張郃盯著眼前的水谷秀一沉思片刻，終于在記憶里找到了眼前女孩的影子。
“大阪銀行？”張郃試探性地詢問道。
“對??！那天你來辦理五十萬円的現(xiàn)金支取業(yè)務(wù)，我沒有權(quán)限.......”水谷秀一臉上陡然出現(xiàn)興奮的神色，眉飛色舞。
旁邊的水谷君山看見女孩的樣子，趕忙捅了捅她的纖細腰肢，低聲開口：“秀一！注意言辭！”
聽聞這話。
水谷秀一也霎時反應(yīng)過來，自己如今是求職者的身份。
而眼前這個看上去有些年輕稚嫩，且面相和善的男人，實際上是一位金融投資顧問公司的社長！
“對不起！是我多嘴了些！”水谷秀一趕忙道歉，面上有些惶恐。
在霓虹職場之中，尊卑有序是相當嚴肅的一件事情。
就算是僅高一級的上司，見面都得行禮，并用敬語問候。
“無妨，簡單介紹一下你自己吧，我記得，你想要應(yīng)聘的是會計師的職位？”張郃擺擺手，語氣溫和，并沒有擺出老板的架勢。
看上去，這位社長是相當溫柔的男人呢......
和之前在大阪銀行的那位刻薄上司比起來，這位社長簡直溫和的不像話。不，不能亂想了，必須要得到這份工作......水谷秀一心里暗暗地想到。
“我叫水谷秀一，今年二十三歲，畢業(yè)于慶應(yīng)義塾大學，擁有ACAA國際注冊會計師證明，之前在大阪銀行東京都支行有過工作經(jīng)歷?！彼刃阋唤M織一下措辭，誠懇開口。
張郃點點頭，追問道：“那么，是什么讓你從大阪銀行離職了呢？我記得那里的工資待遇和發(fā)展前景都挺好的?！?p> 這個問題問出來，并不是一件禮貌的事情，極有可能會引起某些不好的傷痛回憶。
畢竟，泡沫破裂之后的霓虹人想要獲得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并不是簡單的事情。
很少有人會愿意主動離職，大部分都是公司拐彎抹角刁難之后，被軟暴力脅迫辭職的。
但是，張郃還是提出了這樣的問題。
哪怕會刺痛到眼前的女孩，讓氣氛變得尷尬，他也要追問。
只因為，財務(wù)會計這個職位，對于公司的重要程度，不亞于連接心臟的主動脈血管。
自然，張郃也知道，這位水谷秀一是極為優(yōu)秀的人才，畢業(yè)于慶應(yīng)大學，且擁有ACAA國際注冊會計師證。
可他也知道，不管于情還是于理，
大阪銀行還沒有豪氣到將這樣的人才隨意開除的地步，通常而言，像是這樣優(yōu)秀的職工，只需要呆夠工齡，就能夠一路往上升。
但如今，這位水谷秀一卻離開了銀行這個可以大展拳腳的地方，轉(zhuǎn)而來到自己開的小公司。
其中，一定有貓膩！
果然。
聽見張郃的追問之后，水谷秀一的臉色有些蒼白起來，雙手死死抓著衣角，嘴唇微微抿起。
這種肢體表情，張郃相當熟悉。
恐懼，緊張，憤怒，以及些許的自責懊悔。
“好家伙，眼前這小姑娘負面情緒爆表啊！”張郃不動聲色地想到。
過了許久，眼前女孩都沒有開口。
見狀，張郃倒也不催促，只是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等待。
在心理學中，當一個人處在緊張焦慮的情緒下，其心理防線是最為穩(wěn)固且嚴密的。
這個時候，再去追問什么，只會引來排斥與抗拒。
反而，利用長久的沉默與注視，能夠讓這份防線從內(nèi)部自我攻破。
果然。
沒過多久，張郃就瞧見眼前的長發(fā)女孩深深嘆息，緊接著，囁嚅著想要說些什么。
“沒事，如果實在不愿意的話，也可以不說?！睆堗A微笑著開口，死死凝望著女孩剔透雙眸。
這一波，是以退為進。
此刻眼前女孩的心理防線已經(jīng)出現(xiàn)疏漏，并表現(xiàn)出些許的傾訴欲與表達欲望。
這個時候，只需要用語言稍微刺激一下，就能夠徹底突破心理防線。
不出所料。
水谷秀一苦笑著開口了：“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職場里的一句話？”
張郃將手擺到耳邊，顯露出一副側(cè)耳傾聽的模樣。
“下屬的功勞是上司的功勞，上司的過錯是下屬的責任?！彼刃阋婚L出一口氣，這才娓娓道來，
“還記得當時您來取錢，我做不了主，請示的那位女上司嗎？”
張郃微微坐正身子，點點頭：“當然記得，挺嚴肅的一個職場女強人?！?p> 水谷秀一聽聞冷笑一聲，接著敘述：“大阪銀行有許多不良信用貸款，但是一直以來都被完好封存在資料庫以及中高層領(lǐng)導的腦袋里?！?p> 說到這，水谷秀一捋了捋她的長發(fā)，接著開口：
“本來，這些事情會一直不為人所知曉。直到前幾天，這些東西泄露了，并登上東京都日報頭刊。銀行聲譽一落千丈，行長被迫向民眾謝罪?！?p> “那么，這些東西又是怎么泄露的呢？”張郃臉色一正，循循善誘。
他敏銳覺察出了這句話中的信息——銀行的不良信用貸款已經(jīng)開始爆發(fā)了。
這是相當關(guān)鍵的一個點！
次年的三菱銀行并購日聯(lián)財團，造就了當時世界上體量最為巨大的銀行金融集團。
而并購的起因，正是日聯(lián)財團旗下的銀行產(chǎn)業(yè)，受到不良信用貸款的嚴重影響，已經(jīng)不能憑借自己力量重新站起來。
同年，許多家銀行也暴露出大量的不良信用貸款。
本來有所好轉(zhuǎn)的霓虹“老大難”——銀行業(yè)，再次進入寒冬。
如果從社會學以及金融學的角度上分析，其實這一次的爆發(fā)，完全是有跡可循的。
正如此次大阪銀行的不良信用貸款事件，或許就是整個銀行業(yè)雪崩的起始點！
“這些東西？我那上司本就是更年期的大嘴巴女人，狗仔記者跟了她幾個月，時刻監(jiān)聽監(jiān)控，什么大料都挖出來了。”水谷秀一撇了撇嘴，配上圓圓的臉蛋，有些可愛。
“那我大概明白了?！睆堗A點點頭，臉上露出恍然。
眼前這個小姑娘，是被當作背鍋俠推出去平息民眾的怒火了。
霓虹職場，果然有夠畸形。
“你們兩位的能力以及為人呢，我都挺滿意。”張郃手指慢慢敲擊著大腿，微微頜首。
“您的意思是，我們被錄用了嗎？”一直沒有出聲的水谷君山神色一震，趕忙開口。
張郃看了看他那身結(jié)實的腱子肉，又看了看他試圖藏起來的左手，臉上露出些許玩味。
“薪資不是問題的，只要足夠生活就好！”水谷君山見眼前人不說話，有些著急。
“錢的方面你不用擔心，方便將左手給我看看嗎？”張郃不緊不慢說道。
左手嗎......
水谷君山臉上露出幾分掙扎，內(nèi)心很是不情愿。
猶豫許久之后，他才將左手從口袋里慢慢抽出。
“哥！不要......”看見這情況，水谷秀一柔美的臉龐上滿是焦急。
“秀一，不用勸了，爸爸還在病床上，我們其中一個必須要得到這份工作?！彼染綌蒯斀罔F。
而后，他將左手平舉，端放在張郃身前。
明亮燈光下，能夠清晰瞧見，左手的尾指只剩下半截。
這，是曾經(jīng)身為極道成員的標記！
“社長，我知道你不會錄用我了，但是，懇請您能錄用我妹妹，她真的很優(yōu)秀！”川谷君山快速將手指收了回去，猛然起身九十度鞠躬。
張郃看著眼前的健碩青年，無所謂地笑了笑。
而后。
他那鎮(zhèn)定自若，且溫和無比的聲音響徹在不大的辦公區(qū)里。
“誰說我不會錄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