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云娘的藥鋪出來之后,周行德并沒有急著回家,就去酒樓吃了點(diǎn)飯食,又雇了輛牛車在城里跑馬觀花。
對北京城他已經(jīng)不陌生了,可以前因?yàn)楦F,加上沒心情,一直沒有游覽的興致。
如今生活總算走上了正規(guī),人也放松下來,正可四出看看,陶冶一下自己并不高潔的情操。
這個時代的北京城比起后世而言更有韻味,行駛在大街上,放眼一片寬闊。天高云淡,連遠(yuǎn)方的西山和北山都?xì)v歷在目,如果能夠爬上奉天門,只怕連燕山都能看到吧。
秋風(fēng)送爽,馬蹄輕快,一日看盡京華風(fēng)韻,如果車上有兩個美女就最好不過了。
在城中玩了一下去,等到天擦黑周行德這才戀戀不舍地回到自家小院。
見了周行德,周父就張開嘴大罵:“小畜生,一日一夜都見不著你回來,又跑哪個窯子瘋?cè)チ耍俊?p> 周父說話粗魯,一臉歡喜出來迎接的虞娘有些尷尬??梢琅f盈盈一福:“行德回來了。”
周行德對父親暴躁的性格很是頭疼,正要解釋,母親卻對父親喝道:“你這老不死的懂什么,我兒現(xiàn)在已是掌管著幾百號犯人的監(jiān)獄官了。幾百人啦,吃喝拉撒,任何一樁都要我兒去管,那么多事,怎么脫得了身,不過是回來晚了一些,你就張口亂罵?你自己沒做過官,懂得什么?”
被自家老婆一通呵斥,周父氣得哇哇大叫,便同她吵了起來。
周行德一笑,不想二老再這么爭執(zhí)下去,便掏出寶鈔遞給母親:“娘,我餓了,去買些酒食回來吧?!?p> 周母接過鈔票看了一眼,立即嚇住了:“這么多?”
“就是下面人的一點(diǎn)意思,也沒什么。你不收吧,反讓下面的人添疑心,以后也不好相處?!?p> 周父哈哈大笑:“我兒說的是,哈哈,張大人真夠意思,我就說嘛,別看這個官兒小,油水卻足。把些錢給我,我上街買酒賣肉。”
“你的身體……”周行德有些擔(dān)心。
“不要緊,少喝些就是了?!敝芨笣M面紅光:“我這人是無酒不歡,只要不過量就死不了?!?p> 等周父接錢出門之后,周行德就將從云娘那里揀的藥遞給母親:“娘,幫我煎一下。”
周母擔(dān)心地看了兒子一眼:“我兒身子可是不好?”
周行德指了指自己的嗓子:“也沒什么大不了,就是喉嚨疼了一月,到現(xiàn)在說話都還是啞的,我就去藥鋪?zhàn)チ艘桓彼幙从袥]有效果?!?p> “我來吧?!庇菽锝恿诉^去,飛快地看了周行德一眼,問:“行德,可是在那寡婦的藥鋪買的?!?p> 周行德一窒,這才點(diǎn)點(diǎn)頭:“是在云娘那里買的?!?p> 虞娘微微一笑:“聽周山說,那云娘生得頗為標(biāo)致。”
周行德:“……”
晚飯自然豐盛,那周山畢竟是小孩子,正在長身體,直吃得嘴角流油,一座酒菜中一大半落進(jìn)他的肚子。
“我兒出息了?!敝苣敢埠攘艘槐?,滿面都是紅光,借著酒意笑道:“行德如今也算是小有成就,以你現(xiàn)在的收入,再攢些錢,明年娘托人幫你說個媳婦?!?p> 周父大怒,重重地將杯子杵在桌上:“才多大點(diǎn)官兒,就不得了啦?再說,我周家已與張府聯(lián)姻,這么做我周達(dá)成以后還怎么見人?”
周母也生氣了:“他國公府眼高于頂,什么時候?qū)⑽覀冎芗曳旁谘壑?。依我說,不復(fù)婚也好,省得我兒將來受他張家的氣。再說,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同張家徹底翻臉。咱們行德這次做官可不是靠他張家的勢,自有呂尚書和張大人,怕他們做甚?!?p> 周父氣得哇叫:“你懂什么,頭發(fā)長見識短。”
二人又吵了起來,須臾,所有人都意識到當(dāng)著虞娘的面說這些有些傷人,都靜了下來,同時看過去。
虞娘卻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只微微一笑,對周行德道:“行德,你的藥也煎好了,是不是現(xiàn)在服用?”
眾人都被張虞的鎮(zhèn)靜弄得發(fā)呆。
周行德心中突然對張虞有些犯怵:這女人……怎么說才好呢,太冷靜了,冷靜得不像是人。
不得不承認(rèn)云娘的醫(yī)術(shù)真的不錯,至少比葉天禹軍中那些兼職獸醫(yī)強(qiáng)多了。
剛服下云娘的藥不片刻,身體就開始發(fā)熱,到最后竟起了一層毛毛汗,熱得周行德在床上反來復(fù)去睡不著。
到半夜的時候,汗水退了下去,嗓子奇跡般地不痛了,還帶著一絲清涼。
周行德感覺身上一陣暢快,咳嗽一聲想說些什么,想了想,便高聲朗誦道:“少壯不努力,老大踢足球。君子坦蕩蕩,小人踢足球。洛陽親友如相問,原來都在踢足球。商女不知亡國恨,死皮賴臉踢足球。垂死病中驚坐起,卻是有人踢足球……”
“碰!”各屋的大門都猛地打開,然后是周父的怒喝:“抓賊啊,抓賊??!”
“?。 敝苄械聡樀媒谐雎晛?,猛地操起一張椅子沖出門去,大喝:“賊在哪里,在哪里?”
眼前是手持長棍的周父和周山,母親和虞娘則躲在屋中,只在窗戶前露出半張臉。
“行德,你的聲音……”虞娘從屋中走出來,又驚有喜:“怎么變成這樣了?”
“我怎么了?”周行德茫然不解,說:“我的嗓子好了呀,云娘的藥果然好使。”
“不對,德叔的聲音怎么變成這樣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樣嘛!”周山插嘴。
周行德心中一驚,立即出了一層冷汗。他這才明白過來,自己的嗓音和以前那個周行德不一樣。前一段時間啞著嗓子還能蒙混過關(guān),現(xiàn)在吃了藥,一恢復(fù),就露餡了。
“對啊,怎么和以前不一樣了呢,好象是另外一個人,我剛才還以為是賊人跑進(jìn)家里來了?!敝芨杆奚嶙砦葱?,迷糊地抓著腦袋。
周行德心念急轉(zhuǎn),也裝出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反驚叫道:“是啊,這就奇怪了,我現(xiàn)在的聲音怎么變成了這樣?”
“我兒,會不會是那藥有問題,吃出毛病來了,以至弄壞了嗓子?”周母披上衣服走出來,關(guān)切地讓周行德張開嘴。
一家人也都圍了過來,周山更是高舉著油燈。
“噼啪!”燈花爆開,一點(diǎn)火星落到周行德臉色。
他疼得退后一步,故意苦笑:“爹、娘,你們要看也得找個亮堂一點(diǎn)的地方,我們進(jìn)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