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凡，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陳興泉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道。
“這話很好笑嗎？”高凡反問道。
“呃，是不太好笑。”陳興泉說。
在這個國企職工人均年收入才500多元的年代里，說一個人能夠成為萬元戶，算是一種美好的祝福。說他能夠賺到十萬，屬于開玩笑，或者是高級黑。如果說定個小目標，先賺一個億，那就不是玩笑，而是神經(jīng)病發(fā)作了，大家都要繞著走的那種。
可高凡明顯不是神經(jīng)病，至少在剛才之前還是很清醒的。那么，他說一個這么冷的笑話，是圖個啥呢？
“老陳，我問你，日本人富不富？”高凡問。
“當然富，我聽說日本人家家戶戶都有小轎車的呢。”陳興泉說，同時眼睛里露出了羨慕的神情。在這個年代里，國人最熟悉的“外國”就是日本，美國在大家心目中還是帶著一些神秘感和邪惡感的。
“如果在日本做生意，賺到一個億，你覺得可能嗎？”
“做得好的，說不定真的能夠賺得到。”
“那么，如果中國像日本現(xiàn)在這么富，你覺得你做生意，賺到一個億，有沒有可能？”
“中國如果全國都像日本現(xiàn)在這么富，我覺得賺一個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嗯嗯，我是說人家哈，我是賺不到的?！?p> “我跟你說，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結(jié)束的時候，被美國人炸成了廢墟。50年代的時候，日本比我們現(xiàn)在要窮得多。短短20多年時間，它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全世界第二大經(jīng)濟體，人均收入是我們的30倍以上。我們不比日本人蠢，也不比他們懶，日本人能夠做到的事情，我們?yōu)槭裁醋霾坏侥?？?p> “這個……”
陳興泉無言以對。
從直覺上說，他覺得中國是永遠都無法追上日本的，這也不是他一個人的想法，而是時下中國絕大多數(shù)人的想法。但高凡的分析也有道理，既然中國人不蠢也不懶，日本人能夠做到的，中國人為什么做不到呢？
前些年，中國的確是很窮。但這幾年政策放開之后，陳興泉已經(jīng)能夠明顯地感覺到生活水平的上升了。這種上升，并不僅限于仁橋地區(qū)，也不僅限于水南省，而是全國各地的生活水平都在上升。
他在各地看到的情況大同小異：農(nóng)村很多人家都在蓋新房，或者至少是翻修舊房；城里人成天罵罵咧咧地說物價上升，同時拿三輪車往家里拉著各種家電，菜籃子里的色彩也比過去要豐富得多。
他此前賣的筆袋子，八毛錢一個，擱在過去是絕對賣不出去的，誰家能拿得出八毛錢的閑錢來買一個這樣的東西?？涩F(xiàn)在，他已經(jīng)能夠賣出去一些了，需求量不算大，但也絕對不算小。
高凡說日本在50年代的時候比今天的中國更窮，他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高凡所言屬實，人家用20多年時間能夠打一個翻身仗，發(fā)現(xiàn)到家家戶戶都有小轎車，中國為什么就不能呢？
再如果中國也達到家家有小轎車的地步，憑他做生意的本事，賺一個億……好像真的只能算是一個小目標喲。
“老陳，國家的政策已經(jīng)放開了，這是不會再改變的?，F(xiàn)在這個時代，就是滄海橫流的時代。用網(wǎng)上……，呃，用我們老師的話說，叫百年未有之大變局。
“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我看好你是一個英雄，相信你是那種能夠抓住機會，激流勇進的人。我愿意接受你贈送的干股，愿意和你合作，也正是看中了你這一點。
“相信我，我手頭有足夠的技術(shù)，能夠賺到大錢。我也知道市場上需要什么樣的技術(shù)。你是一個實干家，有銷售經(jīng)驗。咱們兩個人聯(lián)手，短期內(nèi)實現(xiàn)一個小目標不在話下。至于長遠，就算是做進世界500強，又有何難？”
高凡慷慨陳詞，仿佛有7000個傳銷大師群穿附體，把陳興泉輪番地Biu。
“高凡，我能不能問一下，你剛才說你手上有足夠的技術(shù)，這些技術(shù)是從哪來的？是你們化肥廠的技術(shù)嗎？”陳興泉問，這也是他憋了好久的一個問題了。
高凡搖搖頭：“化肥廠怎么可能有這樣的技術(shù)。再說，如果是化肥廠的技術(shù)，我偷出來換錢，不怕犯法嗎？我告訴你吧，這些技術(shù)都是我自己發(fā)明的?！?p> “你自己發(fā)明的？這怎么可能！”陳興泉驚道。
高凡向他神秘地一笑，說道：“這有什么不可能的？你或者不知道，昨天我們茂林省科委還有一個副處長到了滄塘，就是專門為我而來的。這件事，你到滄一中隨便問一下就知道了。那么，你知道他來找我的原因嗎？”
“不知道?！标惻d泉說?？莆@個衙門他是了解的，茂林省就有幾個縣的科委用了他推銷的塑料飯票。省科委，那可是大衙門，門口都有軍人站崗的，是陳興泉需要仰視的地方。
高凡說：“這個副處長來找我，是想讓我到省里去，配合他們的研究。”
“研究什么？”
“特異功能?！?p> “你有特異功能？”
“低調(diào)，低調(diào)?！?p> “難怪……”
陳興泉已經(jīng)信了七八分。高凡的表現(xiàn)，實在是和常人不同啊，如果解釋為具有特異功能，那就合理了。
陳興泉沒有見過具有特異功能的人，但他坐火車的時候，聽不同的鄰座講過各種版本的特異功能，什么三歲就會寫詩了，什么用手心能夠點火了，什么隔空能把鐵棍掰彎了。每個人都言之鑿鑿地說是自己親眼所見，由不得陳興泉不相信。
聽得多了，陳興泉對特異功能也就免疫了，覺得誰有個特異功能啥的，也不算新鮮事。高凡說省科委的副處長專門來找他，這事不像是吹出來的，這就意味著，高凡的特異功能應(yīng)當是真的。
高凡的特異功能，照他的說法，是表現(xiàn)在擅長于發(fā)明創(chuàng)造上，能夠想出別人想不出來的新產(chǎn)品和新技術(shù)。陳興泉讀書不多，不知道一項化學技術(shù)的發(fā)明過程是怎么樣的。在他想象中，或許就是如氣功表演那樣，頭上頂口鍋，冥思片刻，就發(fā)明出來了。
“高凡，你說我們兩個人聯(lián)手，就能夠賺到……，呃，我們就算賺到10萬塊吧，你說說看，具體該怎么做呢？”
陳興泉問，在講到小目標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勇氣照著高凡的口徑說，馬馬虎虎地湊了個10萬塊錢的目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