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心如此重要。
但奇怪的是，在這種情況下，道佛兩家竟然對朔州的情況不聞不問。
柳芷彌淡淡說道：“逐妖人是佛家的弟子，遷墳人是道門旁支。我也受過道門恩惠，還有那巡夜人掌管夜中安寧?？勺龅竭@一步已經(jīng)是極限了，他們不是不想管，是管不了?！?p> 顧尊問道：“儒道釋是三大體系，現(xiàn)在道佛兩家還有管不了的事情？”
“古時候，儒門未盛，氣運猶在。那時候道佛兩家占據(jù)天下七分氣運，更加強大。獄州也是那時候建立的。”
柳芷彌沉聲道：“直到出現(xiàn)了一位千古魔頭，逆風而起，威震廟堂，刀懸天下。射出一箭，爆穿獄州。刀氣縱橫，將道佛兩家凝聚的千年氣運碎成虛無。從那以后，氣運重散天地間，這才開始了各大體系互相爭鋒，創(chuàng)道者層出不窮的局面?！?p> “所以現(xiàn)在的道佛兩家已經(jīng)是被削弱太多了，而且很多東西已經(jīng)斷代了。連帶著獄州的事情也無法掌控了。”
顧尊目瞪口呆，這是什么猛人，能做到這一步？這才是真的天命主角吧，自己算什么？
“那位的名諱是？”
柳芷彌搖搖頭：“那人威震一世，無人可敵。后來感覺人間乏味，消失不見。據(jù)說是飛升了。而他的真正名諱也被各大體系所忌諱監(jiān)察，言出姓名，會惹來麻煩。他道號為執(zhí)，又是蓋世魔主，所以后世都以‘執(zhí)魔’為代稱?！?p> 顧尊想起自己所創(chuàng)之道也為“執(zhí)”，頓時有些無奈。執(zhí)魔在前，以后還是換個名字吧。惹不起，真心惹不起。
“仙子，你既然和道門接觸過，那道門體系可以和我說一說嗎？”
“當然可以?！绷茝浶α恕?p> 當初柳芷彌不說，是覺得這些距離顧尊太遙遠。但顧尊的進步卻讓她刮目相看，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當初那個剛剛?cè)氲赖你额^青了，所以也沒有再推辭。
“道門體系有五步，分別是：道士，聚頂，朝元，真人，道君。入道就是道士，然后是三花聚頂，五氣朝元，天人合一就是真人。真人其實是俗稱，正式應(yīng)該稱為真君。至于道君，至尊無上，距離我們都太遙遠了?！?p> 顧尊感覺到一副恢弘畫卷似乎在自己眼前展開。
而現(xiàn)在自己的路，才走了第一步。
論道就是相互論證。
柳芷彌和顧尊都是創(chuàng)道者，自然有很多可以交流的東西。
等柳芷彌說完了她的一些理解，顧尊也把自己最近研究出馬仙體系的事情說了一遍。
柳芷彌聽完，拿出了顧尊贈的聽風海螺淺笑著：“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別的想法?！?p> 顧尊則是誠懇的說道：“雖然有自己的想法，但是這海螺確實是想贈送給柳姑娘的。不信的話，柳姑娘可以看看一旁篆刻的小字。”
柳芷彌低頭一看，只見上面寫著：“顧大佛爺敬贈冥洛仙子?！?p> 實際上，顧尊原本的計劃就是做八個聽風海螺，把朔州八奇的名字都寫上。這樣以后見面了送出去，顯得有誠意。
只不過現(xiàn)在趕巧了，因為第一個遇見的是柳芷彌，所以第一個做的就是柳芷彌。沒想到倒是圓謊了。
柳芷彌看到這一行字，露出了笑容：“也算你有心了。不過這顧大佛爺?shù)拿?，你壓的住嗎？?p> “只是不想用真名，想來想去，現(xiàn)在我也沒有道號，只有這個諢號了。”顧尊笑道：“出馬仙體系對我來說是暫時的，我想觀摩各大體系，博觀約取，厚積薄發(fā)，以此完善我自己的道。到時候，我再想一個好的道號。”
柳芷彌點點頭，對于顧尊的志向又有些刮目相看，問道：“寧夜，你創(chuàng)的是什么道？”
這一次有點不同，主要是稱謂變了。之前柳芷彌都是直呼顧尊的名字，現(xiàn)在卻改口叫寧夜。
顧尊，字寧夜。直呼其名，一般來說都是長輩對晚輩的稱呼。柳芷彌在修行上確實是顧尊的前輩，所以這么稱呼也沒有什么問題。
但是現(xiàn)在叫了寧夜，顯然是把顧尊當同道中人了。這一個稱呼變化，就代表了兩個人地位的變化，還有柳芷彌心態(tài)的變化。
顧尊很想稱呼一句“芷彌”，但是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分量，還是說道：“柳姑娘，我的道我現(xiàn)在也說不清。不過受到你的啟發(fā)，倒是和夙愿類似。雖然我沒有青冥燈這樣的寶物，但我也有一顆悲天憫人的心。所以我看到送命人的時候，能感知到他的悲傷。”
心花的秘密是絕對不可能說出口的，哪怕是柳芷彌也不行。
顧尊在送命人季孤面前自稱種花人，也只是想著如果出現(xiàn)變故，自己施展出殺伐心花的威能，可以解釋這是一種秘術(shù)，而不是一個寶物。
修行之道，小心點沒錯。
柳芷彌對于顧尊的解釋也沒有懷疑，創(chuàng)道本來就難如登天，很正常。
要是顧尊現(xiàn)在說自己已經(jīng)初步創(chuàng)道，并且命名為“執(zhí)”的話，那柳芷彌怕是真的忍不住要研究一下了。這得天才成什么樣，能一日千里到這一步。
“對了，寧夜，把你說的傳音海螺也給我一個。”
顧尊從三仙歸洞里取出了一個，遞了過去。
柳芷彌笑道：“你這藏匿之術(shù)有些淺薄了，作為海螺的回禮，我也贈你一道藏匿術(shù)?！?p> 說著，柳芷彌便一揮手，憑空取出了一個玉簡，說道：“此乃佛家神通《一沙浮沉》法門，取自‘一沙一世界，一葉一菩提’的佛家偈語。初修行時儲物雖然不大，但穩(wěn)固安全?！?p> 顧尊大喜：“多謝仙子傳授法門?！?p> “呵呵，你自稱顧大佛爺，要是一門佛家神通都不會，那也太不合適了。”柳芷彌說道：“我一向恩怨分明，昨夜你幫我趕走了送命人季孤，作為感謝，我可以再送你一門正宗的道家秘法，不要外傳哦。”
看看，這才是真的把顧尊當成是自己人了。這待遇完全不一樣了！
顧尊客氣道：“我也是舉手之勞?！?p> “哦，不要就算了?！?p> “我要！仙子我要！”顧尊看向柳芷彌，卻看到柳芷彌在抿嘴偷笑，心想這仙子也夠頑皮的。
柳芷彌又拿出三道玉簡，說道：“三選一，看你自己的氣運吧。”
顧尊看過去，只見上面各有一行小字，分別是《太清洞明一氣秘法》、《玄一碧落五雷祖法》、《五感六天七元伏魔招魂神咒經(jīng)》。
此處省略一句震驚的臟話！
真不愧是正宗道門秘法，別的不說，單說這名字就已經(jīng)是逼格拉滿。一股逍遙無敵的道家傲然之意，感覺都要直接戳到顧尊臉上了。
道門講究大道至簡，所以道法起名字都很長。因為名字里已經(jīng)把這法術(shù)是干什么的，什么修行原理都直接寫出來了。
所以道門的法術(shù)，真的是可以從名字上判斷厲不厲害。
比起柳芷彌之前給顧尊的那些無名道法，還有大路貨色的“靈決”、“神功”之流，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這三道秘法，看名字怎么也得是大宗門真?zhèn)鞴Ψò ４舐坟浥鋯幔?p> 顧尊左右瞧瞧，有點選擇困難，于是說道：“仙子，能不能給點提示？”
柳芷彌搖搖頭：“不給哦，那樣就無趣了。選出來的，才是你命里該有的?！?p> “好吧，我想想。”
顧尊看了看名字開始判斷。第一道秘法應(yīng)該是養(yǎng)氣術(shù)，但這對于現(xiàn)在的顧尊來說用處不大。
第二道應(yīng)該是雷法，眾所周知道門的雷法天下第一，顧尊也比較傾心于這個。
第三道的術(shù)法，從名字上看感覺挺厲害，但是“伏魔招魂神咒”這幾個字，總覺得帶著點不祥的感覺。
顧尊伸出手，準備拿第二道法術(shù)?？墒堑搅俗詈髸r刻，手卻忍不住一拐，拿到了第三道法術(shù)《五感六天七元伏魔招魂神咒經(jīng)》。
柳芷彌也有些詫異，她也看出顧尊偏好第二道法術(shù)，怎么最后選了第三個呢？
于是柳芷彌問道：“為什么決定選這個？”
顧尊說道：“兩短一長選最長?！?p> “什么短，什么長？”
“名字長短啊?！?p> 柳芷彌很無語，這也太草率了?？棵值拈L短決定，兩短一長選最長！這都是哪個世界流傳的諺語啊？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顧尊確實是一個總能給她帶來新鮮感的人。修行無味，這樣其實也蠻有趣的。
柳芷彌說道：“此經(jīng)乃言招真虛伏魔之法。建立北斗壇場，燃燈行道，召天君神兵殺鬼斬邪，請五天云雷火鈴神兵滅精魅，為眾生消災(zāi)度厄。可與百神同游，招靈伏魔，辟禍延年。”
顧尊點點頭，陷入了沉思。
因為一個字也沒聽懂。
不管如何說，得了道法，顧尊很滿意。
“仙子，這座宅邸現(xiàn)在是我的。如果不嫌棄的話，就在此歇腳吧?！?p> 顧尊現(xiàn)在打定主意，左手抱緊虎牙，右手抱緊冥洛，誰說修行就得自己悶頭苦練了？為了長生嘛，不丟人。
“好啊，反正我近來也得在河陽城待一段時間。”
柳芷彌也沒拒絕，她現(xiàn)在對顧尊的興趣大大提升，又是同道中人，而且對顧尊現(xiàn)在對出馬仙體系的魔改也很感興趣。
“對了，這個給你?！?p> 柳芷彌掏出了一疊紙，四四方方的，遞給顧尊。
“仙子，這是？”
“看著?！绷茝浫〕鲆粡?，意念冥想，隨后小方紙片自己疊成了紙鶴，飛到了顧尊面前
顧尊放在手上，紙鶴自己展開，只見上面有幾個字：“顧大佛爺？”
“好有趣啊，我聽說過飛劍傳書，沒想到還有紙鶴傳書?！?p> 柳芷彌說道：“有什么事，可以用這個找我?！?p> “嗯......”顧尊遲疑了一下，說道：“我用聽風海螺直接呼喚你，不是也很方便嗎？”
“對哈......”
柳芷彌抿抿嘴，摸了摸身上的紅塵刀：“寧夜，我剛剛是不是犯傻了？”
“啊，沒，沒有啊。仙子說笑了。”
顧尊暗暗咧嘴，本以為柳芷彌是個高冷的人，沒想到居然是呆萌。而且還是那種一言不合就要耍賴的類型。
不過這樣好像也不錯，因為這樣性格的女人更好騙，啊不是，更好抱大腿。
顧尊可沒有非分之想，實力差距在這擺著呢。奉為女主，成為刀鞘的話也就是心里想一想，很正常。
把自己的大宅讓給了柳芷彌，顧尊就準備去神功戲班隔壁住著。
說起來，顧尊在大宅子里本來也住不慣，空空蕩蕩的，沒什么意思。
不過在此之前，他倒是取出一張紙，按照柳芷彌教的那樣，給小邪神傳了消息。大意就是告訴小邪神自己搬到了神功戲班隔壁院落，大宅子里住了客人，不要去打擾。
紙片化為紙鶴，瞬間飛到空中消失不見。
不過這就讓顧尊有了新的疑惑，他剛剛是知道小邪神在什么地方，所以才送出了紙鶴。要是他隨時把紙鶴拋出去，結(jié)果會怎么樣呢？
試試唄，試試又不花錢。
顧尊用意念在紙上寫了“吃了嗎”，然后隨手一丟。紙片化為紙鶴，明顯在空中停頓了一下，然后順著風的方向慢悠悠的飄走。
“懂了，這就是漂流瓶。”
想到這，顧尊忍不住哈哈大笑。
走到城北的神功戲班胡同，就看到一輛輛大車往外走。這是神功戲班出去搭戲臺的車隊。
二班主在前頭的大車上，看到顧尊連忙停下，想打聲招呼，又忽然不知道怎么開口。
因為現(xiàn)在顧尊的身份已經(jīng)不一樣了，聽說是跟著河陽姜家經(jīng)商，已經(jīng)非比尋常了。
顧尊倒是沒有多想，不管何時，他始終是他，于是禮貌的問候：“二班主，近來可好？”
二班主看著顧尊的嘴型，露出了笑容：“很好，神功戲班也多謝你幫襯?！?p> “哪里的話，當初不是神功戲班收留我，我或許早就死在河陽城的夜里了。我始終是神功戲班的一員?！?p> 顧尊看了看車隊：“今天倒是巧，趕上了出門?！?p> 二班主搖搖頭“不是趕巧，是近來死的人太多了。你不知道嘛，河陽城出了一個在夜里殺人的狂徒?！?p> “哦，之前聽聞了?，F(xiàn)在都沒有抓到嗎？”顧尊想起確實有這么一回事。
“夜里的事情，根本沒有人管啊。官府的人也管不到夜里。只有玄衣官捕的祝君寒祝大人一直追查，抓到了不少惡人，但卻沒找到夜中殺人的兇手?，F(xiàn)在河陽城人人自危，有人懷疑兇手是近來聲名鵲起的顧大佛爺?！?p> 顧尊微微皺眉，故意說道：“沒想到還是我本家，這顧大佛爺是什么人？”
“不清楚，但絕對是能人?！倍嘀髡f道：“你也小心，聽說夜中行兇的人習慣用樸刀，應(yīng)該是武夫?！?p> 樸刀又名播刀，俗稱雙手帶。早年朝廷有禁武令，但樸刀不在嚴禁之列，所以民間盜匪以之為武器。
流浪江湖的游民腰間挎上一把樸刀，或者手執(zhí)一條桿棒，就增加了安全感。樸刀可以說是江湖人必備的武器。
當然，這刀只屬于江湖莽漢，是粗俗兵器，所以修行者是從來不用的。
可是能在夜中殺人，必然不是普通的武夫。就算不是修行者，也絕對是有所了解的，要不然以玄衣官捕的能力，早就捉拿歸案了。
這樣一個家伙，居然還用樸刀，是掩人耳目，還是另有目的呢？
還用，到底是誰在煽風點火，把這件事往顧大佛爺身上引呢？
顧尊心中揣測，但卻不露聲色的拱手：“多謝二班主提醒?！?p> “注意安全。”二班主隨后上了車，跟著車隊離開。
到了戲班小院，顧尊把灰三吱叫過來。
此時的灰三吱已經(jīng)不是當初那瘦弱可憐的小老鼠了，香火供奉助它修行，此時肥嘟嘟的，走路一搖一晃。而且尾巴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這是變?nèi)说牡谝徊健?p> 灰三吱跪伏在顧尊面前，喊著：“見過大佛爺。”
顧尊問道：“近來夜中行兇的惡人，你知道是什么情況嗎？”
灰三吱連忙說道：“回稟大佛爺，小的知道。但那家伙行蹤詭秘，夜中也很難見到。我只聽下面的小崽子說，有一次遠遠瞧見過。不是妖，不是鬼，就是一個凡人沒錯。但是小崽子沒敢靠近，因為雖然只是一個凡人，但是手中有一把長刀，戾氣十足，氣勢恐怖?！?p> 顧尊點點頭，想起了季孤?？墒寝D(zhuǎn)念一想又不可能，季孤手里的是彎刀，而且殺人統(tǒng)統(tǒng)都是割脖子，殺人手法完全不同。
最重要的是，身為堂堂的送命人，季孤根本不屑于屠戮凡人。他可是殺鬼誅魔的夜中恐怖。
“好，有什么消息趕緊上報。還有，我聽聞百姓中有傳言，把我當成夜中的兇手。這件事你去查查?！?p> 灰三吱連連叩首：“大佛爺，這件事我已經(jīng)聽聞了，早就安排崽子去查了，應(yīng)該很快有消息?！?p> 顧尊點點頭，揮揮手：“去吧?！?p> “是，大佛爺?！?p> 灰三吱退下，擦了擦汗，只覺得現(xiàn)在顧大佛爺威勢漸漲。
自己得小心伺候著，千萬不能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