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脫胎換骨?那祁家五口人誰來讓他們再活一次?你們早把他管教好了,何來今日之事,小小年紀好的不學,勾結(jié)官府害人的手段倒是熟的很!”
“這……還望真君網(wǎng)開一面,這喻家到底是潛州的大族……”到底是自己理虧,被陸曜拒絕之后,英賢再說話就變得吞吞吐吐。
陸曜看英賢這副模樣,分明是個神官,卻為了這么些個人在這此低聲下氣求人,沒有半點氣節(jié),實在可氣,只說:“我意已決,你再怎么說我也不會聽的,若無事就退下罷,東西也都拿走。”
英賢見陸曜如此堅持,便也不敢再說,行禮告辭。
次日,潛州巡按來求見了陸曜,說是喻興朝來找他,求把喻樂康交還喻家,由喻家宗族以家法處置,絕不姑息。
“那閣下的意思是?”陸曜問。
“唔……素聞喻氏家法甚嚴,想來人犯也難逃一死……”巡按說到這里,余光瞥見陸曜輕挑左眉,急忙嚇得改了話,“真君,臣也不是要向著喻家的意思,只是喻家實乃潛州大族,本地大員不是姓喻,就是多少于其有姻親,喻家底下還不少酒樓、賭場、窯子,更養(yǎng)了不少打手,城中百姓能否安然度日幾乎皆需仰其鼻息?!?p> “這也能忍?”陸曜不解,“哪有國法讓家法的道理,喻家仗著自己在潛州有些影響就敢這么為非作歹,你若再讓著,他們豈不是要反了?”
“真君教訓的是。”
“你別怕,該做什么做什么,他們要是敢動,我讓天兵給你撐腰?!边@還真不是陸曜說大話,昨日他見英賢那副模樣,就想到事情不簡單,已經(jīng)連夜寫好了報告派人送到彌生那里,如果有需要便能在最快的時間里得到玉帝的準許。
既得了陸曜這番話,巡按便放了心,大膽地將整理好的案件派人移送到刑部去。卻說喻家人聽到喻樂康已經(jīng)進入死刑復奏程序,自然是怒不可遏,直讓這幾日的潛州城處處出事,不叫人安生,潛州的巡撫巡按亦不甘示弱,讓官兵每日重裝巡邏。
喻家以為,今日之事全因那天庭來的宣肅真君多管閑事,他們?nèi)缃穹髁嗣孀?,也不能讓他好過,便派了刺客前往,等英賢知曉時刺客已去了多時。
“你們好大的膽子,這……這樣的事,你們在潛州做做便罷了,他是天庭的人,你們怎么如此糊涂?”英賢如今也不顧什么儀態(tài),到了喻家的幾個鄉(xiāng)賢面前指責。
“天庭的人?哈哈哈,你我先前弄死的那幾個哪個不是天庭的神官,莫非以為飛的高點我喻家就動不了?也就是個真君,你有什么好怕的,這婦人之仁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
瞧這幾位老太爺已舊撫須自得,英賢急了:“什么‘也就是個真君’?我們跟別處不一樣,官比他大的都死了,他上頭沒人了,你們要殺他……唉,若是真殺得了還好……”
英賢痛苦地捂住了額頭,心想自己是否該準備收拾收拾去驪州請驪王收留了,喻興朝聽他這般說,便來安慰:“不怕,我聽幾位叔爺爺說,派的是前幾次的那個,做的非常干凈的,絕對不會讓人看出來?!?p> “刺殺嗎?我可記得真君身邊沒少天兵跟著……”英賢已經(jīng)絕望了,心想自己現(xiàn)在能否出去死在那刺客的刀下顯得比較體面。
“不,他們的計劃是假扮成那真君的婢女,在他的住處里頭,連守衛(wèi)都在外面不進來的,他扮女人可有一套,絕對萬無一失。”
得,綁架隨行人員還入室刺殺,想到這里英賢便行禮告退,回家收拾包袱去了。
在等候喻樂康死刑復奏結(jié)果的這幾天陸曜也沒閑著,獻惠元君那邊又說稷、甬、菁三州出現(xiàn)了多起土匪沖擊官府、神廟之事,許多百姓與神官受傷,所幸這些地方皆與潛州接壤,陸曜跑去視察倒也方便。
一日,陸曜從甬州回來,進里間之后婢女映雪如往常一般備好了熱水,端著換洗的衣裳上來,向陸曜問好:“老爺回來了。”
陸曜聽這話似有些陰陽怪氣,只猜莫非她在此遇見了什么不順心的事,倒也沒多想,把頭上的大帽取下來遞過去,映雪接了大帽放在桌上,又接過金刀置于架上,掛了革帶,再轉(zhuǎn)過身來時陸曜正在解罩甲的扣子。
映雪兩步上前把剩下的扣兒給解了,陸曜的手僵在了原處,她眉眼含笑,抬起雙手至于罩甲領口,用食指與中指夾住了,輕輕往下一按,沿著鎖骨往兩肩推開,除下了罩甲掛在一旁了架上,瞧著陸曜沒有任何動作,映雪主動到他身前跪下,湊上去張嘴要解那靛藍四合如意云紋織金曳撒的系帶,陸曜一時沒有忍住,抬腿便將人踹出去幾米遠,直至撞在身后的墻上。
“映雪”本以為身份暴露,摸了飛鏢要丟出去,誰知陸曜快步上前來扶他,口里連聲“抱歉”、“錯了”,他也不知其意,不敢妄動,任由陸曜右手牽著他將他從地上拉起來,左手扶住他的后頸,猛地一用力將他的腦袋砸在旁邊的柱子上。
“老爺”這一稱呼原是稱呼陸源的,后來陸源沒了,府上的下人都立馬改口來稱呼陸曜,陸曜聽著夠可怕的,便讓他們都稱呼自己的官職,這事像映雪這樣的老人應是知道的,不過后面新來的人不知道,也叫老爺,映雪可能聽多了,一時叫錯也是情有可原。
當時陸曜就這么想著,看到“映雪”就這么將大帽放在了桌上,這哪里是放大帽的地方,刀雖然放對了,但緊接著“映雪”將革帶隨便掛在架上的行為引起了陸曜的嚴重懷疑,畢竟映雪自己都不許他這樣隨便掛革帶,更別說后面“她”放罩甲的那個架子根本就不是放外衣的。
陸曜強忍潔癖帶來的怒火,故作茫然,欲等對方先出手,誰知“映雪”卻在他的身前跪下了,眼瞧著這個來路不明之人的口水要沾在自己身上,試問誰能忍得了,但把人踹飛之后陸曜才想起來程序錯了。
根據(jù)他當年所學的,面對偽裝成親近之人的刺客,應當先破其偽裝,曉其身份,陸曜又跑去把人扶起來按著“她”腦袋往柱上砸,此乃破除變化之術最為快捷的物理破解法,只見這一下將“映雪”磕的頭破血流,面部卻沒有絲毫變化,陸曜腦中浮想起先師的教導:“若一次不成,再砸一次?!?p> 陸曜按住“映雪”的后腦勺又猛地在柱上砸了一下,這次砸的“映雪”鼻梁骨裂眼冒金星,變化之術再也維持不住,面上現(xiàn)如瓷器般裂痕,露出里面原本的模樣,竟是一個凸眼闊面胡子拉碴的壯漢。
刺客在陸曜第一次砸他腦袋時便已反應過來,右手自左袖中取出匕首,趁著陸曜第二次砸他的功夫,抬左手抓住陸曜的左腕,閉著眼睛就刺過去。
陸曜右手握住刺客左腕,起身用力將他往右前方推,刺客為保持平衡收了招,此時他的視野早已恢復,猛地回頭自口中吐出一枚鋼針,迫使陸曜松開抓住他的手側(cè)身閃避。
陸曜問:“你是何人?誰派你來的?被你冒充的人現(xiàn)又在哪?”
刺客沒有說話,自口中又吐出一枚鋼針,同時舉著匕首就要沖過來,根據(jù)刺客的計算,陸曜如果躲避鋼針,必會被逼至屋內(nèi)死角,哪知他才按著計劃靠近陸曜,陸曜便抬手將一團閃電向他丟過來。
為盡快完成刺殺任務,刺客念咒催動身上的縮地成寸符,雖僅移動了三五步距離,卻也避開了雷電,眼瞅著手中匕首要落在陸曜頸上,只聽身后“錚”一聲,竟是陸曜施法令刀出鞘,于千鈞一發(fā)之際擋在了匕首上。
陸曜伸手將刀握在掌中推開刺客,刺客見那刀又窄又長,自己在兵器不占便宜,便將匕首擲出,向后退了幾步,俯身從小腿上拔出藏好的雙劍再度上前。
陸曜一刀將匕首擊飛,再施法令刀鞘至自己手中,用以格擋刺客之劍,刺客一時大意,只當這兩劍劈在刀鞘上只是空,卻不曉得陸曜口中偷偷念了雷法,霎時兩道紫電自劍身傳遞至刺客手中,直叫他松了手,刺客只能吐出口中剩余三根鋼針,從右袖中摸出幾把小飛刀準備做撤退的打算。
然而陸曜并不給他這個機會,直接將刀鞘丟出來擋他,叫刺客挨了一記重擊,又抓住他在下頜上來了幾拳,叫他昏頭轉(zhuǎn)向。
最后一步,陸曜將刺客按在地上,把他的腦袋轉(zhuǎn)過來扳住下頜,從刺客的后槽牙中卸去自盡用的毒囊,因四下張望沒找到繩子,便又施法用宮絳完成對刺客的約束。
陸曜于最后一步后又自己添了一步,是洗手,他一邊洗手一邊復盤方才的動作,從破相、制敵到卸毒一氣呵成,除了開頭一時激動亂了程序,可以說是十分的標準,若是演習能叫考官打上九十分,陸曜對自己的表現(xiàn)十分滿意,于是他擦干凈手開門對外面的守衛(wèi)道:“把英賢給我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