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加重
大丫環(huán)扶起癱瘓的魯老夫人，房嬤嬤一勺一勺地喂她喝下藥。
老夫人的嘴都是歪的，那藥就這樣流了出來，浸入衣服里，弄得滿身都是。
“啊……啊……”老夫人瞪著眼睛，哇哇地叫著。
哪怕她說不出話來，誰也不會懷疑她是在罵人。以她平日里的作風(fēng)，此時應(yīng)該在罵：“你們是廢物嗎？連這么一丁點事情都做不好，要你們何用？”
平日里要是這樣，此時已經(jīng)跪倒了一片。可是現(xiàn)在魯老夫人說不出話來，哪怕明知道她在罵人，房間里的眾人也是表面畏懼，內(nèi)心幸災(zāi)樂禍。
“大夫人到?！睆耐饷?zhèn)鱽砺曇簟?p> 現(xiàn)在的魯國公府是大夫人說了算。聽說王氏來了，所有人跪下來行禮。那規(guī)矩恭敬的樣子，比以前對魯國公夫人還要更勝一籌。
“見過大夫人。”
王氏帶著祁芊芊走進來。
祁芊芊一進來就找個地方坐著吃干果。
以前魯老夫人的下人沒有誰對她客氣，現(xiàn)在她這樣‘放肆’，竟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她什么，哪怕以前耀武揚威的房嬤嬤也是大氣不敢出一下。
大戶人家的下人果真是見過大世面的，深懂這忍辱偷生之道。
王氏走到床邊，看著被大丫環(huán)扶著的魯老夫人。
向來講究的魯老夫人頭發(fā)凌亂，衣服上滿是藥漬，整個人就像個無法動彈的老狗。
“老夫人怎么樣了？”王氏問。
房嬤嬤客客氣氣地說道：“回大夫人，老夫人吃不下藥，這病情一直沒有什么好轉(zhuǎn)?！?p> “中風(fēng)之癥哪是這么容易好轉(zhuǎn)的？藥是必須得吃的，要是喂不下去，就想想辦法。對了，老夫人是不是想二姨娘和三小姐了？她以前向來疼愛他們?，F(xiàn)在是他們孝順的時候到了。來人，把二姨娘和三小姐叫過來侍疾?！蓖跏系卣f道。
“二姨娘和三小姐怕是……”房嬤嬤巴不得有人來接替這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她只是一個奴才，就算以前得罪過王氏，那也是聽從老夫人的意思。王氏不會自貶身價和一個下人計較 ，她真正要收拾的應(yīng)該是二姨娘那幾個人。
“她們要是不來，就好好的請她們過來?！蓖跏系溃骸奥犝f你們這院里有個老嬤嬤力氣挺大，她叫什么來著？”
“楊嬤嬤?！迸赃叺难经h(huán)小聲地說道。“她一個人比成年的男人還要有力氣?！?p> “那就把這個重要的差點交給楊嬤嬤。告訴楊嬤嬤，要是把二姨娘和三小姐請過來了，賞她一個月月銀?！蓖跏系?。
丫環(huán)把這個消息告訴粗使嬤嬤楊嬤嬤，楊嬤嬤粗鄙的嗓子傳了進來：“真的嗎？一個月月銀？好，俺去，俺現(xiàn)在就去。她們要是不來，俺扛過來。”
祁芊芊挑了挑眉：“娘，這院里還有這樣的人才呢？”
“老夫人海納百川，院里什么人才沒有？”王氏嘴角微揚。
魯老夫人心里門清，就是說不出話來。見王氏母女在這里嘚瑟，心里更氣了，嘴里發(fā)出呀呀之語。聽著自己這聲音，心里更加難堪，臉被氣得更紅了。
“放開我！你這個大膽的奴才做什么？”二姨娘大聲罵道。
“啊！別碰我，你臟死了。你們都 是死人嗎？沒看見這個奴才在以上犯上嗎？”魯煙蘿大叫。
祁芊芊看見這個楊嬤嬤一邊肩膀扛著一個，真的把她們扛過來了。
“不錯??！”祁芊芊夸贊?！笆莻€可用的人才。”
楊嬤嬤把兩人往 地上一扔，嘿嘿笑看著王氏，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王氏對旁邊的老嬤嬤說道：“賞?！?p> 老嬤嬤把一個荷 包給楊嬤嬤。
楊嬤嬤當(dāng)場 打開清點了一下，驚訝地說道：“比俺一個月的月銀還多。多謝夫人。以后夫人還有類似的粗活兒只管叫俺。”
祁芊芊噗嗤笑起來。
“這人有意思，娘，干脆交給我吧！我那里對她的用處更大?！?p> “行。不過你要問她愿不愿意跟你?！?p> 王氏的話剛落，楊嬤嬤開口說道：“有月銀嗎？”
“有，每個月都是你現(xiàn)在的雙倍?！逼钴奋反蠓降卣f道。
“俺愿意。”
二姨娘和魯煙蘿從地上爬起來。
現(xiàn)在兩人沒了權(quán)利，不敢像以前那樣得瑟。特別是二姨娘，不知道王氏會怎么對付她，所以一直躲 在自己的院子不出來。
可是她不出來，王氏總有辦法把她拖出來?，F(xiàn)在面對王氏，她整理了一下頭發(fā)和衣服，輸人不輸陣地看著她，仿佛還是那個掌管掌家權(quán)的寵妾。
“夫人，你這是什么意思？”
“二姨娘，你不要誤會，本夫人不會對你怎么樣?，F(xiàn)在老夫人病了，她以前多寵你和三小姐啊，現(xiàn)在該是你為她付出的時候 了?！蓖跏峡聪螋斃戏蛉?。“以后侍疾的事情就是你們母女的事情。三小姐還沒有說親。要是孝順的名聲傳出去，想必前來說親的人不會少。這樣也能為她挑個好夫婿了?！?p> 二姨娘哪里不知道王氏是在威脅他們。本來魯煙蘿的名聲就臭了，想找個好婆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F(xiàn)在她又說不上話，想把魯煙蘿嫁給瘸子還是瞎子都 是王氏一句話的事情。
不過魯煙蘿再怎么也是魯國公府的小姐。要是嫁得不好，別人戳魯國公府的脊梁骨，世人都 會說她魯國公夫人容不得人。想必王氏也不敢做得太過份。
魯煙蘿嫌棄地看著魯老夫人。
如果魯老夫人沒有中風(fēng)，她還會勉強伺候她一下。可是她現(xiàn)在變成這副樣子，真的是太難看了，魯煙蘿受不了。
她扯了扯二姨娘的衣角，那意思很明顯，她不要伺候這個老家伙。
二姨娘皺了皺眉，朝她搖搖頭。
魯煙蘿滿臉不甘，狠狠地瞪著祁芊芊。
“娘，我餓了。”祁芊芊不想在這里浪費時間。
王氏聽她這樣說，柔 聲說道：“好，我們回去擺膳。”
說完又回頭看向二姨娘和魯煙蘿：“那這里就交給二姨娘和三小姐了。房嬤嬤，務(wù)必讓二姨娘和三小姐親力親為。畢竟這是他們盡孝心的時候 ?！?p> 房嬤嬤應(yīng)是。
老夫人是她的主人沒錯，但是良禽擇木而棲。她能在后院活到現(xiàn)在，就是因為 她識時務(wù)。
國公夫人當(dāng)家，這些年從二姨娘那里受的氣肯定會加倍的討回來。她要是想繼續(xù)過好日子，就得懂得國公夫人的意思。要是讓她滿意了，還能安享晚年。
“二姨娘，三小姐，剛才老夫人的藥都灑出來了，需要重新喂。那這里的事情就交給二姨娘和三小姐了。老奴還有別的事情，先行告退?！?p> “房嬤嬤……”二姨娘拉住她?！澳氵€真讓我來喂 藥？”
“這是夫人的意思，老奴也不敢違抗，還請姨娘不要為難老奴?！狈繈邒叱槌鍪直?，快速地走了出去。
其他 仆人見狀，也跟著房嬤嬤走出去。
房間里只剩下二姨娘母女以及躺在那里瞪著她們的魯老夫人。
“狗奴才，這是看我們失勢了，開始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了。”
“娘 ，我才不想伺候她。她看起來好嚇人?！濒敓熖}躲 在二姨娘的身后。
二姨娘眼神閃了閃，對魯煙蘿說道：“傻丫頭，胡說什么呢？這是你祖母。她現(xiàn)在生病了，咱們應(yīng)該好好孝順?biāo)先思也攀恰！?p> 說完坐在床邊，心疼地看著魯老夫人：“老夫人，您受委屈了。王氏那賤人現(xiàn)在越是囂張 ，連您都 不放在眼里了。不過沒事，妾身來伺候您?！?p> 二姨娘沒有魯煙蘿這么沖動行事。
他們現(xiàn)在沒有任何勝算，唯一 能夠依仗的就是老夫人?？墒抢戏蛉俗兂蛇@個樣子，沒有辦法為他們所用?，F(xiàn)在能做的就是把老夫人的身體調(diào)理好，讓老夫人更加堅定不移地站在他們這邊。
只是……
想法是好的。
當(dāng)二姨娘給魯老夫人喂藥時，不管怎么喂都喂不進去，每喂進去一口都會流出來，弄得滿身都是，滿床都是，她被這場 景弄得快要崩潰了。
魯煙蘿坐在旁邊吃干果。
“煙兒，過來幫忙。”二姨娘叫魯煙蘿。
魯煙蘿一動不動：“不要。臟死了?！?p> “三小姐，這是你親祖母?！倍棠镆а狼旋X?！澳愕侵滥氵@么有孝心，肯定會很感動的?！?p> 魯煙蘿皺著眉走過來。
“?。 彼蠼??！澳?，什么味道？好臭 ?！?p> 魯老夫人的臉色更難看了。
她不能說話，不能動，任由他們擺布。現(xiàn)在的她根本就沒有尊嚴(yán)可言。
二姨娘狐疑地看著魯老夫人：“這味道……難道是……”
拉在床上了？
不是吧？
二姨娘臉色大變，轉(zhuǎn)身朝外面跑去。
此時她已經(jīng)顧不得什么演戲，只想逃得遠遠的。
如果只是讓她喂藥，喂吃的，她能忍受。可是要讓她清洗那種臟東西，甚至還要給她洗澡，還不如讓她一輩子做個不受寵的妾室。
王氏聽丫環(huán)傳來的消息，噗嗤笑起來。
她可以想象二姨娘那狼狽逃走的樣子，更能想象魯老夫人拉在床上那種生不如死的絕望心情。
“查出來了?！狈綃邒呲s進來?！板X中海把那人指出來了?，F(xiàn)在我們的人正去抓跟他接頭的人?！?p> “還挺順利的?！迸赃叺难经h(huán)說道。
“當(dāng)然順利?，F(xiàn)在大家都知道二姨娘翻不了浪了。他們巴不得提供一些線索幫夫人查清楚這件事情?！狈綃邒哒f道：“香草的傷勢也好了許多。她今天還說想來向夫人請罪?！?p> “她傷成這樣請什么罪？”王氏說道：“她弟弟的事情與她無關(guān)，我又不是蠻不講理的人，怎么可能遷怒她？你給她說，讓她好生養(yǎng)著。”
“老奴也是這樣給她說的。她說錢中海是她親弟弟，他犯了這么大的錯，她這個做姐姐應(yīng)該承擔(dān)后果。她說等抓到罪魁禍?zhǔn)拙桶阉艿芩凸??！?p> 祁芊芊打開書信，一目十行地先看完一遍，知道大概內(nèi)容后又細細地讀著。
她帶著書信來到薛之安的住處。
薛之安正在讀書，整個院子非常安靜。
薛之煒平時住軍營，偶爾回來一趟跟薛之安擠著睡，反正兄弟倆從小便是這樣形影不離的，哪怕現(xiàn)在兩人都大了，還是不分彼此。
“夫人?！逼腿艘姷剿B忙行禮。
祁芊芊做了個噤 音的動作。
她來到小廚房，做了些薛之安喜歡吃的糕點，再榨了一壺果汁端過來。
這么忙碌完差不多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天色已黑。薛之安房間里的蠟燭已經(jīng)點燃，他看書的姿勢沒變。
本來祁芊芊是不想打擾他的，可是看他連續(xù)看了這么久的書都沒有挪動一下，心里免不了心疼。
“安兒，我做了些吃的?！逼钴奋氛f道：“還有你喜歡喝的果汁。先吃點東西休息一下，順便給你看一樣?xùn)|西?！?p> 薛之安聽見她的聲音，連忙站起來：“娘，你來了多久了？”
“沒多久，就是去做了些吃的。反正我也沒什么事兒?！逼钴奋氛f道：“最近府里發(fā)生許多事情，沒有影響 到你吧？”
“放心好了，那些事情與我無關(guān)，我并不關(guān)心?！毖χ舱f道：“娘在擔(dān)心我嗎？”
“沒影響到你就好。那些亂七八糟 的事情處理起來很麻煩。你還小，我擔(dān)心會讓你的心靈造成不好的影響?！?p> “娘，我不是孩子了。這些年我們經(jīng)歷那么多，什么沒有見過？放心，這點事情嚇不著我。再說了，外祖母和娘不是處于上風(fēng)嗎？你們又沒吃虧。就算吃虧也別怕，還有舅舅為你們撐腰呢！府里到處都是舅舅的眼線，這里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他?！?p> “我給你看一封信，是你爹送來的。”祁芊芊把懷里的信交給薛之安。
雖是寫給她的，但是里面也沒有寫什么不能給孩子看的肉麻話，所以她就給薛之安看看，免得他心里惦記著。
“爹打了勝仗?！毖χ哺吲d地說道：“瞧這樣子，應(yīng)該快回來了。”
“說是快回來了，但是沒有一年半載也回不來。打完勝仗之后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呢！再說從邊境回到京城，那也得大半年的路程。這還是不耽擱的情況下。不過這個消息對我們家來說是一件喜事。相比不知道歸期的等待，現(xiàn)在好歹知道團聚的日子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