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出新與穆春一路縱馬疾馳,草原上并無路標等物,不過他們并不擔心會迷路,畢竟小圓球和小白兔這等良駒自會識途。
此刻天色已經(jīng)暗淡,半輪明月懸掛在昏黃的天穹下,黃昏之月,在草原上美得勝過無數(shù)畫卷。
“哎,出新,我們怎么跑到云牧草地來了?”
兩馬駐足前方,有一片低矮密林,隱約能通過林間空隙看到其中有一汪湖泊。
云牧草地是草原上的四大圣地之一,這四大圣地的湖泊對接著縱橫八方的地下水系,共同養(yǎng)育了這片廣袤的草原。
每年開春,新草初盛,無論是秋心城的人還是那些胡人部落都會前來祭祀。
承上天之澤那便以誠祭之,這是草原上住民都共同認可的信念。
這四大圣地每年都會有人祭祀,偶有妖獸霸占也是遭到各種圍剿,長久下來,已經(jīng)很少有妖獸會出現(xiàn)在這一地帶。
“跑的好像確實有些遠了。”陳出新看著云牧草地的方向微微有些皺眉,“只是為何外圍會有如此多的馬?而且看樣子都是披甲的戰(zhàn)馬啊?!?p> “說不定是哪支軍卒在戍邊軍演呢?!蹦麓荷裆d奮,當下就想過去瞧個究竟。
“別亂搞?!标惓鲂律斐鍪种棺×怂安还苁悄牡能娮涠紕e輕易靠近,這荒無人煙的,萬一對方是草原上流竄的賊寇呢?我們就兩人,勢單力薄的,可不能找死。”
“嗷嗷嗷?!?p> 小圓球不滿的低鳴幾聲。
陳出新笑著摸了摸它的腦袋,“就算是兩人兩馬,上去也是送菜呀?!?p> “走吧,我們該回……”
陳出新話沒說完便戛然而止,他快速轉向身后,只見一騎立于七百米外,一名滿臉虬扎的胡人男子正彎弓搭箭,而箭尖所指正是他本人!
箭矢破空而來,迅猛至極,同時陳出新還感到一道靈識已經(jīng)鎖定了他,這發(fā)箭若是射的普通人,那必是穿顱而過。
可他被折磨了整整十年,這支箭,太慢!
陳出新在一瞬間想到了無數(shù)種躲避這支箭的身位,可他沒有立刻行動,反而是在箭矢即將射中他時方才狼狽翻身落馬,任由那支箭矢從他腦后險之又險的擦了過去。
“小的們,快撤,有多快給我跑多快!”
一聲爆喝,陳出新再度上馬,雙腿一夾馬腹,小圓球與小白兔便飛速奔馳,逃離時陳出新并未忘了順走那支已經(jīng)插在草地里的箭矢。
這邊的異動也是引起了云牧草地那邊的注意,當下便有兩個斥候策馬而出朝著這邊趕來。
“出新,為……為什么那個人要對你射箭?”
起伏的馬背上,穆春還處于一臉懵逼狀態(tài),尚未弄清發(fā)生了什么。
陳出新回望了身后已經(jīng)匯聚的三道追兵,又看看自己手中的箭矢,思考了一會后開口道:“可能……胡人又要打仗了!”
“怎么會?”穆春疑惑道:“近幾年不是都有胡人來城里貿(mào)易嗎,怎么突然就要開打了?”
“胡人本身好戰(zhàn),可能是又想打仗了吧,當然也有可能是南邊恒陽王朝與他們達成了協(xié)議,讓祈奉北地再起戰(zhàn)端,從而自顧不暇?!?p> 合縱連橫,自古以來從不少見!
小圓球與小白兔一路疾馳,不過之前體力已經(jīng)消耗不少,此時也難以拉開距離,被后面三人緊緊銜咬在后。
“穆春,趴在馬背上,沒有我的話千萬別動彈!”
“噢噢,好的。”
穆春也沒問為何要這樣做,只是依言趴在了馬背上,雙手牢牢摟著小白兔的脖頸。
“小白兔,往左移!”
思維的交流遠比語言來的迅速,在這種時刻,陳出新擴散出自己的靈識,直接與兩匹馬進行溝通,一道命令直接通過靈識指示給了小白兔。
小白兔收到訊息,馬蹄踏動間迅速朝斜左方向奔去,而一只銳利箭矢就好像精準計算好了一般擦著穆春的身子掠空了。
同時也有兩根箭矢射向陳出新,不過他卻沒給小圓球下令,而是微微一側身,兩根箭矢便擦肩而過。
“哇,出新,沒想到你的身手那么好?。 ?p> 穆春羨慕的看著陳出新,這種倚馬奔馳而又風輕云淡的風姿簡直與他想象中的樣子一模一樣。
“這有什么,等我教你,你也就會了。”
陳出新并不介意在這位摯友面前展露出自己的些許不同,若不是怕嚇到穆春,他都能直接施展靈識沖擊把身后那三人震懾墜馬。
他已經(jīng)判斷出來后方那三名胡人的水準,除了一開始射箭的那位有聚靈境的水準以外,另外兩人不過是普通人罷了,對付他們實際上毫無難度。
后方的三名胡人也是越追越郁悶,無論他們射箭的角度如何刁鉆,前方的人總能輕松躲過,而且看上去并不費力,這讓他們都有些懷疑自己引以為傲的騎射技術是不是下滑了。
“停,不追了?!?p> 領頭的虬扎胡人在幾次出手發(fā)現(xiàn)毫無效果后便勒馬止步,他的每一支箭矢都用了靈識進行目標鎖定,即使是聚靈境的武者也不可能如此輕松的閃避而過,前方的那名少年顯然有些詭異。
“可他們?nèi)f一泄露我們的行蹤該怎么辦?”
“泄露又如何?我索額人行事光明磊落,要打他們便是打,何曾懼過!”
言畢,他朝著前方漸遠的馬又看了一眼,隨后收弓回營。
雖說后方胡人已經(jīng)退去,可小白兔與小圓球依舊速度不停,在暮色里返回到了馬群的所在地。
馬群極有秩序,雖然零零散散可并未離開太遠,見到陳出新回來,也是極有默契的主動列隊。
一旁的老毛驢滴溜溜轉著眼睛,不知自己該站在哪。
“穆春,回去吧,拿上這支箭矢,去城主府把我們見到的告訴給城主,你想成為將軍的機會來了?!?p> 陳出新把一直拿在手中的箭矢遞交給穆春。
“那……那你呢?”穆春呆呆發(fā)問。
“我得趕緊把這些馬送回去,不然老馮又得念叨我好幾天了,更別提小巧還在等我回去吃晚飯呢?!?p> “行,我聽你的?!?p> 穆春明白自己算不上太聰明,所以很多時候都是聽陳出新的,畢竟自家老爹都說過這小子機靈得很,聽他的準不會吃虧。
于是夜幕下,兩位友人就此分開,穆春依依不舍的與小白兔告別了兩三次,最后還是陳出新把他給攆走了。
看著穆春騎著毛驢漸行漸遠,陳出新拍了拍小白兔健壯的馬背,笑道:“嘿嘿,先讓這小子眼饞著,以后再把你給他?!?p> “走咯!”
陳出新呼喊一聲,一馬當先,整個馬群以整齊的隊列朝著馬棚奔去。
……
……
穆春在離開草原后并未直接回家,而是騎著毛驢來到了秋心城內(nèi)的城主府。
城主府并不大,由早年前一處富商的宅院改建而成,既是辦公之處也是那位李代夫城主的住所。
城主府門前此刻已經(jīng)點了兩盞燈籠,四名披堅執(zhí)銳的士卒肅穆值守。
他很少來到這處區(qū)域,因此看著那城主府的匾額心中還是有些踟躕猶豫,不知該如何上前。
這樣的異常行為瞬間引起了守衛(wèi)的注意,加上他手上還捏著根箭矢,更是顯得與眾不同。
“小孩,你來這有何事?”
中氣十足的聲音拉回了穆春飄遠的思緒,他看著那四名身帶煞氣的守衛(wèi),停頓少許后說道:“北邊的胡人可能要入侵秋心城,我特地來告知城主的?!?p> 說著,他把那根箭矢遞了上去。
守衛(wèi)接過一看,確實是只有胡人才會使用的款式。
“你在這等等,我去通報城主?!?p> 這些士兵好像沒有想象中那么可怕,態(tài)度好像還挺好的!
穆春原本緊張的心情舒緩了不少,原本他以為這些守衛(wèi)根本不會搭理自己,結果卻出乎預料。
這不僅是因為李代夫治下嚴厲,軍紀不容違背,更是因為這些士卒都是真正上過戰(zhàn)場的人,他們明白胡人入侵會給這座城池帶來怎么樣的打擊,因此十分重視。
穆春在外僅僅等了一會便被帶入府中,城主府內(nèi)的陳設很是單調(diào),就像北地的風光,無多余裝飾卻自有一股大氣。
在守衛(wèi)的帶領下,穆春進到了一間書房里,一名中年男子正看著他。
“小的穆春,見……見過李城主?!?p> 穆春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秋心城中一等一的大人物,雖然對方并沒有什么所謂的上位者氣息,可他剛平復的內(nèi)心又再度緊張起來。
“穆……春。”李代夫輕聲念了一遍,“你且把胡人這件事說一說?!?p> 在李代夫的目光注視下,穆春將先前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不過關于他跟陳出新逃離的細節(jié)卻被刻意模糊了,只說多虧胯下之馬才能逃脫。
他并不笨,知道陳出新身上有一些秘密,而作為他的朋友,自然也有掩蓋的義務。
聽完穆春所言,李代夫微微皺眉,隨后一敲桌子,一名副官應聲而入。
“傳令下去,從今夜開始全城戒嚴,城墻處三班值守,但有異動立刻鳴鑼示警,同時派兩隊斥候去草原查清楚這些胡人的動態(tài)?!?p> “諾?!?p> 副官領命而出后,李代夫看向穆春,說道:“此事若是為真,你與你的那位小友可以說是最大的功臣,你們,有什么想要的嗎?”
聞言,穆春抱拳,朗聲道:“出新估計也就只想要二斤牛肉便夠了,而我……我想要從軍!”
“從軍?”
這個說法倒是出乎李代夫的預料,這讓他不由得重新打量面前的這個少年,雖說衣著破舊,可體魄敦實,再加上臉上的疤痕,很是有些士卒的特征。
“從軍,你能做什么呢?”
“我能沖鋒陷陣!”
穆春抬起頭來,神色堅毅。
“整個秋心城,沒有人能在馬術上超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