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墨和他說明了來意,直言了馬俊安的事情以后,馬明遠那頭沉默了一陣,態(tài)度沒有馬愛國那么激烈,只是幽幽的嘆了口氣。
說他早就知道這人定會變成惡鬼,沒有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馬家村的人都快死絕的時候,他終究還是出來了。
馬明遠也同龔墨說起了當(dāng)年的事情,還透露了一個馬愛國沒有說的事情——后來馬家村和李家村的疫病,很可能也是馬俊安惹來的。
倒不是說馬俊安當(dāng)時就已經(jīng)變成了惡鬼回來索命,而是他帶回來的東西壞了事。
他當(dāng)初確實是逃命,卻也不是他說的打仗什么的,其實那會已經(jīng)沒有什么仗打了。
他是從一個盜墓的人手里偷了一個沒開封的罐子,一路被人追殺逃回來的。
他死后,村長帶頭去他家收拾東西,因為他們一戶已經(jīng)絕口了,他家的東西就要按照村規(guī)進行處置了,也就是該燒的燒了,該賣的賣了,房子推了,這塊地沒了,這個人也就沒了。
當(dāng)時村長他們從火炕渣里翻出來的這東西,已經(jīng)被砸得開了口,里面裝的是一些玉器首飾,沒過多久就氧化變色了。
村長他們都是有見識的,立刻看出來這是墓里的東西,想起近段時間一直有陌生人人來村里打探馬俊安的消息,便推測出了個事情經(jīng)過。
村長他們不想惹事,便準(zhǔn)備把這玩意暗地里交給公安那邊處置,哪知有人說漏了嘴,當(dāng)晚就有外人跑來村里鬧事,把罐子連同里面的東西都搶走了。
眼看這伙人窮兇極惡,村長他們也怕,那個年代窮的都怕橫的,便也不想追究,這事兒就按下了。
結(jié)果沒想才過了兩天,村里人陸陸續(xù)續(xù)的有人身上起了紅瘡,發(fā)起了高燒,村里大夫一點辦法沒有,就去找了鎮(zhèn)上的大夫來。
鎮(zhèn)里大夫來了一看,說是不知名的疫病,立刻通知鎮(zhèn)里來把村鎖了。
但馬家村和李家村向來走動密切,這疫病早就傳過去了,后來兩個村都封了,國家派了好多醫(yī)生來治病。
后來檢查結(jié)果說是墓葬里帶出來的病毒,村長他們才知道是那個罐子惹的事兒,便把這些都同那些領(lǐng)導(dǎo)說了。
后來因為這個疫病,村里死了小一半的人,相當(dāng)兇險。
但這件事,馬愛國他們并不太清楚,因為馬愛國母親之死,馬俊安死的第二天,他們就舉家一起搬走了。
而且消息也封鎖了,沒有跟村里人說,馬明遠的堂姐是村長兒子的老婆,這才知道了一點。
掛了馬明遠的電話,龔墨覺得心里有些沉重,馬俊安此人仿佛就是個煞星,所過之處死傷慘重。
眼下還不知道山頭里是個什么光景,馬俊安此人能在鎮(zhèn)魂之物下逃脫絲毫出來作祟至此,也真可說得上一句天賦異稟。
但龔墨也沒想這人還和盜墓賊的扯上了關(guān)系,那年頭盜墓猖獗,許多人都下去撈過好處。
不知道那馬俊安是知道這罐子不能輕易打開,還是擔(dān)心那些盜墓賊找上門,罐子這才一直藏在火炕下面沒有拿出來。
若他早些打開了,只怕他自己也得死在這疫病手里,便也不會禍害那么多人,更不至于死相凄慘。
不過死得再慘也是咎由自取,龔墨犯不著同情這種人,若換了他是馬愛國,定是得給他來個鎮(zhèn)魂全家福,鎖得他魂魄這輩子都得貼在地底無法動彈,還得日日受苦,天地不應(yīng)。
他這邊著胡思亂想,正覺得肚子有些餓的時候,馬愛國便到了。
是他兒子送他來的。
馬愛國的兒子叫馬建軍,很是有年代意味的名字了。
人到中年的馬建軍略有些發(fā)福,正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看著執(zhí)拗的父親,想來是勸了一路沒勸動。
馬愛國屬于那種很是強勢的家長,不管馬建軍怎么說,一句不聽,和龔墨打過招呼后,便直接坐上了他的車,讓馬建軍要么在后面跟著,要么在原地等著,都不樂意就滾回去。
馬建軍哪里肯啊,老父親都七十多了,誰敢放心讓他跟個陌生男人走,況且著男人上來就用鬼啊神啊的,唬得老頭在家摔碟子砸碗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然后非要鬧著要過來,說什么要把禍害再按進土里。
馬愛國才不管他兒子怎么想,上了龔墨的車,便直接指著東邊,說去那邊看看。
他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回這里來了,當(dāng)初他也才十來歲,是個半大小子,幾十年過去了,馬家村沒了,地貌都變了,所有的東西都是面目全非,哪里還有當(dāng)初的丁點變化。
但是馬愛國堅信,不管多少年過去了,他只要找到一點痕跡,立刻就能把當(dāng)時的位置推斷出來。
這是他們那一輩人才有的能力,是從小就在山里長到,從小就活在山里的人才會的技能。
龔墨開車著往東面開去,此時陽光正烈,曬得路面直冒熱氣,只是看著便叫人覺得想冒汗。
馬愛國滿臉心事,一言不發(fā)的看著外面的那些大工廠,想再這里鋼鐵銅皮下找到馬家村的痕跡。
可時間過去得太久,這里已經(jīng)完全變了,這里對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龔墨沒有去打擾這個老人,只是安靜的向著東面慢慢的開車,眼下他雖然心里有了一個可能性很高的目標(biāo),卻也知道可能性再高,不到最后一刻都不會是答案。
而且干他們這一行的,最忌諱的就是盲目。
車輛開過了一個接一個的工廠,高大的磚墻擋去了廠里的情況,他們只能看見臟兮兮的墻面和里面高高的廠房頂棚。
“他……他變成了什么鬼?”車輛開了大概十分鐘,馬愛國才終于問出口,眼眸深沉,叫人看不出他現(xiàn)在的情緒。
龔墨對他會問起這個,一點也不覺得意外,索性便將這持續(xù)了半年多的鬼訂單事件說了。
聽完,馬愛國沒有馬上開口,只是沉著臉看著遠方的山巒。
“不知道您還記得一個叫馬明遠的人嗎?”龔墨偏頭看了看他的神色,略微遲疑一下,便跟他說起了馬家村另外一個幸存者。
馬愛國一臉茫然,過了好久才隱隱記起來一些,時間過去得太久了,兒時住在馬家村的事情,就仿佛是上輩子的事。
“那位馬先生說,馬俊安死后第二天,你們就從馬家村搬走了。”龔墨一邊說,一邊觀察馬愛國的神色。
話音剛落,便看見老人家的臉色又沉了幾分,額前皺出了更多的紋路。
但他沒有接話,只是死死的盯著遠處。
“聽說那之后你們一家就沒有再回過馬家村,所以后來馬家村發(fā)生的事情,你們可能也不知道?!?p> “什么事情?”
“馬俊安當(dāng)年從一群盜墓賊手里偷了到了一個裝著古器的罐子帶回了馬家村,藏在了自家火炕下面。后來村長他們推房子的時候,從廢墟中發(fā)現(xiàn)了這個已經(jīng)碎掉的罐子?!?p> “呵,我就知道這畜牲當(dāng)年回馬家村根本不是躲戰(zhàn)亂!”馬愛國恨恨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臉色陰沉,“連死人的東西都不放過,還指望他改邪歸正???”
“呵呵,是啊,狗怎么改得了吃屎?!饼從χ趿藗€場,便把話題又轉(zhuǎn)了回去,“那之后沒多久,村里就傳開了疫病,連隔壁的李家村也染上了,政府調(diào)來了大批人手封村治病,最后才知道是墓葬里面帶出來的病毒,是馬俊安那個罐子惹出來的禍端。”
馬愛國越聽越恨,越聽越氣,直恨不得吧馬俊安從土里挖出來再鞭打千次萬次,尸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