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為什么要打聽他的事兒。”馬愛國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語氣依舊很不客氣,“別和我說那些虛的,我要聽實話?!?p> 馬愛國的反應不同尋常,其中必然有什么隱情,龔墨沉默片刻便有了決斷:“寧遠市現(xiàn)在有一只惡鬼在作亂,我順著線索一路追查,這才查到他身上?!?p> “……他變成惡鬼?呵,真是一點也不奇怪?!瘪R愛國半響沒有說話,在電話那頭悠悠地嘆了口氣,“你想問什么,你問吧?!?p> “我想知道他當初怎么死的,死在什么地方?”
“他怎么死的?呵,那畜牲糟蹋了我們村里好幾個姑娘,后來被村規(guī)處死了?!?p> 一提起馬俊安,即使這么多年過去了,馬愛國說起來還是氣恨得很。
“他和他爹一樣,都是畜牲!我只恨我沒有早點殺了他!”
“……”龔墨聽出電話那頭的馬愛國情緒激動得有些異常,便識趣的沒有說話。
電話里全是馬愛國粗重地呼吸聲,好半天才勉強平復下來。
“他本來是我們村里人,他爹死后,他在村里橫不起來了,便從村里跑了出去,過了三年才回來,回來的時候一身是傷,說是外面兵荒馬亂的在打仗,他差點被人一槍打死。”
“老村長見他瘦得不成人形了,可憐他,便同意讓他住回原來的房子,只要他不在村里惹事,跟著做事,就有他一口飯吃?!?p> “哪知道這畜牲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安分了沒幾個月,就開始作妖,禍害了村里女人?!?p> “一開始就是有女人丟了,一連丟了好幾個,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大家伙到處找人,誰也沒往他身上想?!?p> “直到我、直到我娘也……”
馬愛國在電話那頭似乎哽咽起來,又恨又氣,像是恨不得把馬俊安拉出來鞭尸一般。
“我娘那天晚上去給我舅舅送年貨一直沒回來,原本我爹要和她一起去的,但是那天我發(fā)高燒,我娘就不讓他去,說很快就回來。
“結(jié)果我娘一直沒有回來,等我爹覺得不對,找出去的時候,我娘已經(jīng)、已經(jīng)……”
電話那邊傳來一聲重響,像是用拳頭砸了桌面的聲音,又過了兩分鐘,馬愛國才繼續(xù)說話,聲音有些顫抖。
“我娘她被人捅了兩刀,我爹他們找到她的時候,就剩一口氣了,給我爹說村里的姑娘都是馬俊安害死的。
“我娘身體壯,有把子力氣,她抵死不從保住了清白,但是沒保住命。馬俊安想把她拖走的時候,有人路過,她才能等到我爹,然后留了那么幾句話就沒了!”
“我爹當時氣瘋了,村里人知道我娘沒回家,都幫著出來找,當時好多人都在場,一聽這話,立刻都跑去馬俊安家里找這畜牲?!?p> “那畜牲以為我娘已經(jīng)死了,我爹他們找到他家的時候,他還在炕頭喝酒!”
“我爹帶著舅舅和我?guī)讉€表哥,上去揪住人就開始打,要不是村長趕來,他已經(jīng)被活活打死了?!?p> 馬愛國嘆口氣,不知道是遺憾還是氣惱。
“后來我爹帶著人和村長他們鬧,村長想把人交給公安處理,我們爹他們不肯,說要按照村規(guī)來,把他種木樁。后來村長架不住我爹他們鬧,就同意了?!?p> “我爹親自動手打折了那畜牲的雙手雙腿,折得真真的,然后同我?guī)讉€叔伯們把人拖到東山上去,種在了荒坡上。我爹讓我也跟去,說要我親眼看著殺母仇人的下場?!?p> “我當時雖然還小,卻也是懂事了的,馬俊安一路被拖著上的山,渾身是血卻還有力氣叫罵,我們走了多久他就罵了多久,就算我爹把他手腳都打折了,他也半刻都沒停歇過。”
“這人就是惡鬼投得胎!他根本就不是人!他們一家子就不該活著,就該斷子絕孫!”
馬愛國越罵越恨,顯然這段記憶對他而言也是又深又痛又可怖的。
“他在東山上罵了兩天多才斷氣?!?p> “我們?nèi)タ吹臅r候,他滿嘴血泡子,眼睛瞪得老大,臉都變形了?!?p> “村長說這人戾氣重,怕是死后也不消停,下葬的時候,就讓我爹找了鎮(zhèn)尸的東西來。”
“我爹恨得緊,找來東西不僅鎮(zhèn)尸,還鎮(zhèn)魂,能叫人永遠都不能投胎,永世不得超生!”
“他這樣的人,是沒資格進我們村的墓地的?!?p> 說到這里,馬愛國的聲音總算平穩(wěn)了些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龔墨一邊看著遠處的山巒,一邊聽他說話,馬愛國的聲音里全是激憤,顯然這恨綿延這么多年,絲毫未減。
見他終于停歇了會,龔墨才開口問著:“您還記得他埋在什么地方嗎?”
“就在東山的一片荒坡上,距離他被種木樁地方很近。”
馬愛國想了片刻才回答龔墨,又沉吟半響。
“我記得那邊推了好些山頭建了工廠,也不知道那東山還在不在?!?p> 龔墨安撫兩句沒關(guān)系,從馬愛國這里得到的消息已經(jīng)超出了他的預料,很是不錯。
馬愛國在電話那頭沉默許久,才幽幽問道:“他真的變成了厲鬼?”
“應當是它沒錯了,不過眼下想要徹底解決它,必然得找到它的本體,也就是尸體所在,它的靈魂應該是還被鎖在原地?!?p> “你現(xiàn)在在哪?”馬愛國突然問到,說話間已經(jīng)沒有開始那般強勢,反倒像是尋常長輩一般,有些嚴肅,卻并不刻薄。
龔墨如實答了,還報了自己的具體位置,馬愛國便說他要過來看看,也許找得出當年的那座東山。
這自然是不能更好了,龔墨立刻答應下來,讓馬愛國來的路上注意安全,不必太過焦急。
這邊掛了馬愛國的電話,龔墨索性就近找了個陰涼處,把車停進去,自己下車活動活動。
工業(yè)區(qū)這一塊鮮少有人在外活動,倒是能聽見那些廠子里面的機械聲和隱隱綽綽的人聲,卻都不真切。
龔墨一直在觀察位于東面的兩座山,說是山,不如說是山頭,并不是想象中的那種大山。
靠近左邊的那座,似乎正在施工,但視野被林林總總的廠房擋去了一半,也看不真切。
不過他的判斷向來比較準確,眼下馬俊安靈魂被鎖,不能全身而出,那至少說明它的埋骨之所不會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建立好的廠房地段。
遠處有山兩座,其中一座似在施工,也許也要推平了建什么工廠,或者直接在山上修建別墅之類的,但土木類的動工,很有可能就會驚擾黃土下的亡魂,這也許就是馬俊安出來作祟的源頭。
龔墨一邊推敲著這種可能性,一邊等著馬愛國過來。
但他先等來的是一個電話,馬明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