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大婚(九)
提扶、查四兒、楚高義先后離開袁道藏身的農(nóng)家小院。
道里喝得暈暈乎乎的,來到袁道的房間,還沒來得及問一下袁道的情形,只聽得木門吱呀一聲響。
兩個人同時轉(zhuǎn)頭向門的方向看去,卻只見一團團的黑影一閃而過,什么也沒看清楚呢,兩人便被黑布袋罩住了頭,昏迷過去,緊接著被裝進麻袋,離開了藏身的小院。
等到兩個人先后清醒,也不知道是什么時辰了,反正眼前漆黑一片。
道里叫了一聲小子,袁道答應了一聲。
道里便開始嘴里不干不凈的咒罵起來。罵了半天,除了聽到水流潺潺的輕微聲音,剩下就是他罵聲的回音,其余聽不到半點回音。
袁道自從醒過來就非常的沮喪,一門心思的想著如果能夠繼續(xù)活著,還有什么辦法能侍候在提扶小姐左右。
如果就此死了,再也見不到她,她會不會為他這么個包衣奴才而有些許的傷心惦念。
道里罵了好半天,見實在沒人答應,也罵累了,肚子里咕嚕咕嚕的唱起了空城計。
袁道以為還是因為自己要入宮跟隨提扶小姐的事被宮里或是楚大人所不容,因此,才被人劫持到這兒,連累了干爹。便道:“干爹,孩兒當真對不起您老人家,您一直把我當親生兒子般看待,教我醫(yī)術(shù),關(guān)心我,照顧我。可是,孩兒不孝,連累您老受罪了!”
道里罵道:“屁話,什么連累不連累的,我且問你,你個臭小子,你不曉得楚令尹的提扶小姐,那可是未來息國的后宮之主,那是息國的王后,注定是要母儀天下的!你這只癩蛤蟆是怎么想的?天下的漂亮姑娘有的是,干嘛非要在提扶這棵樹上吊死?這下完了,天鵝肉沒吃著,咬了一嘴毛!幾乎害死你自己,你現(xiàn)在后悔了吧?”
袁道語氣堅定:“孩兒從不后悔!若是重來一次,孩兒依舊選擇跟在提扶小姐的身邊。孩兒確是癩蛤蟆,卻從未奢求過能吃天鵝肉,孩兒只是想每日能看上她一眼就好。”
道里粗聲粗氣地道:“幸虧你這小王八羔子不是老子親生兒子,那你豈不是要終生不娶,斷子絕孫?”停了一下,又道:“唉!反正我也是斷子絕孫的,你是不是我親生兒子倒也無所謂了!不過,你還真是象老子的親生兒子,跟老子一樣,是個癡情的傻子!”
袁道剛要答話,卻聽有人呵呵一笑,道:“堂堂祝國公若真是斷子絕孫了,豈非葬送了大好河山,祝氏江山社稷?如今七國分立,當屬祝國國勢強盛,你便舍得將那把龍椅拱手讓人?要說祝國公是個癡情種,那確是名副其實的,絕對對得起這三個字?!?p> 一席話讓袁道目瞪口呆,這個聲音幾句話便如晴天霹靂般轟得袁道腦中一片空白。他在說什么?干爹竟然是祝國的國君?這怎么可能呢?打死他再救活他,他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在他印象當中,干爹雖然對他不錯,但絕對是個性情極端怪異之人,醫(yī)術(shù)了得,但與人相處之道么,那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他更象個懷揣錦繡的隱世高人,跟胸懷天下,氣吞山河的一國之君根本搭不上邊兒!
他瞪大眼睛看向干爹,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么,無奈環(huán)境實在是太黑了,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眼前仍然是漆黑一片。
道里大罵道:“哪個龜兒子把腦袋縮在腔子里,不敢露面?你綁了爺爺,綁了你爹,反了天了,有本事把你個龜頭從腔子里面伸出來,讓道爺爺瞧瞧你到底是誰?”
袁道聽干爹罵的直暈,道:“綁了誰爹?誰是他爹?”
道里啐道:“你小子是真笨哪!我是他爺爺,你可不就是他爹么?”
袁道聞言是哭笑不得,這都什么時候了,干爹還滿嘴跑舌頭,胡諂些什么亂七八糟的,這都說些什么呀!難道當真是這些年喝酒酒得傻了不成?
一絲光亮刺入眼睛,適應了黑暗的眼睛仿佛一時間已經(jīng)不能再接受強光,刺得道里和袁道二人趕緊瞇起雙眼,腦袋向后偏了一下,以躲避強光的刺激。
好一會兒,兩人才看清周遭的環(huán)境,這是一間類似于存放蔬菜瓜果的地窖,但是顯然是已經(jīng)廢棄的。
周邊墻壁的石縫之中緩慢的滲出一層層細密的水珠。入口處是一道斜陡斜陡的石條鋪就的甬道,那甬道好象也是好久沒人走了,上面長滿了綠色的苔蘚,象披了一層深綠色的外衣般,在燈光的照射下,點點發(fā)光,很是好看。
來人將手中的氣死風燈靠近道里的臉龐,又將自己的臉向氣死風燈靠了靠,道:“看看吧,看看你識不識得我!”
袁道眼尖,不等道里回答,驚道:“王薊之?你不是早已告老還鄉(xiāng)了么?十四年前你便險些害死我,你怎么陰魂不散?”
王薊之并不著急,也不理袁道,將氣死風燈掛在兩人中間,以便看得清楚一些。
道里死盯著王薊之一言不發(fā),臉上既看不出憤怒也看不出別的情緒。
王薊之與道里對視片刻,嘿嘿一笑,道:“道里,你藏得倒深,我找了你幾十年,終于皇天不負苦心人,讓我找到了你!是你自己把東西交出來呢,還是我逼你交出來?”
道里冷哼一聲:“你認錯人了吧?你要什么,我不知道?!?p> 王薊之笑道:“怎么,不想承認身份么?你是不想承認是師父的徒弟呢,還是不想承認你曾經(jīng)是祝國的國君呢?這樣吧,我?guī)湍阕C明一下身份,如何?”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支給和尚剃度的剃刀來,一手撫著道里的頭頂,一手執(zhí)剃刀從他額際開始剃起來。
袁道大驚失色,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無論是哪國之人,對頭發(fā)均是極為重視的,視發(fā)為頭,剃了頭發(fā),便相當于斷了頭,大大的不吉。
于是,袁道大叫道:“王薊之,你休要侮辱我義父,你若那么喜歡為人剃發(fā),剃我的好了!”
王薊之手中一停,對道里笑道:“喲,還真沒看出來,你這斷子絕孫的一國之君竟然還能遇上一個孝順的乖兒子,也好,先剃了你的,再剃你干爹的,你便知道你這干爹有多么的與眾不同,我又為何要替了他的頭發(fā)了!”
袁道的頭發(fā)隨著他的斷喝離開了生長了二十幾年的老窩。等到袁道的左半邊頭被剃光,右半邊還沒剃,王薊之便直愣愣的盯著那光禿禿的半邊腦袋,一動不動,猶如雕塑。
道里奇怪王薊之怎么剃著剃著便傻了,他嘿了一聲,等王薊之嚇了一跳,身子一抖側(cè)身看他的時候,他視線毫無阻礙的落在了袁道那半邊禿頭上,也瞬間石化了,甚至比王薊之傻得更厲害,胸口便似被大錘擊中,氣悶得直要背過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