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戊龍街河濱公園。
當最后一片紅暈滲出天際,忙碌一天的太陽終于回到了不知明的山下,曾經(jīng)攜手追到過山頂看太陽的藏身之處,可到了山頂,又有另一座山。
一切都好像是約好似的,一排排路燈齊刷刷的開始閃爍;午睡起來的昆蟲,爭先恐后的撲閃著翅膀縈繞在昏昏沉沉的路燈燈泡上,快速扇動著,地面上勾起一片片幻影。
到河濱小區(qū),需要穿過戊龍街,穿過一片鬧市,再穿過河濱公園。
昏暗的路燈,拉扯的斜長的單車,兩道人影手牽著手,歪歪斜斜,似若不經(jīng)風,飄飄浮浮,似若花兒上空盤旋采蜜的蝴蝶仙子,無憂無慮。
“你說《三只蝴蝶》里蝴蝶采蜜的時候手里手里都提著小桶,是不是真的有?。俊?p> 董菲斜靠在少年身上,疑惑的問道。
“沒有,那都是假的,要不我給你捉一只看看?!?p> 李明暉無奈的回答著少女天真的問題。
“算了,你又要傷害小生命?!?p> “咯咯”不斷的笑聲和恩呢不絕的小聲抱怨。
月亮羞的蒙住了眼睛,留下童話里的小星星眨巴著單眼皮眼睛,聚焦在兩人甜膩的背影上。
“我到家了,你回去吧。”
董菲小聲的吐出模糊不清的字眼,在安靜的夜卻聲聲入耳。
纖長的手指揉捏著粗長的手指沒有卻松開的意思。
“恩,你進去吧?!?p> 輕輕的揉了揉董菲的小臉,退去她戀戀不舍的小手,少女目若秋波,不知是淚,還是什么。
如黃鶯出山,如飛鳥入林,美妙,卻又有一絲不甘,當最后一絲鐘聲沖擊耳膜。
穿過戊龍街是喧鬧的早市,飯攤老板總是那么早起,還有著遠方來得火車司機,嘰哩刮啦說著一口流利的方言,但奇怪的是老板竟是方言通。買好豆?jié){和油餅,雙份,老板打包。
剛進入小區(qū),遠遠的一道人影就爬在陽臺上,那時是董菲在向自己揮手。
“起這么早!”
“你也是,嘿嘿”
轟轟的早班機滑過天際,重重的落下一筆,雨露還沒有落下,小麻雀卻早已跳上枝節(jié),四處張望,尋找同樣早起的蟲兒,側(cè)過頭是漫步走過的兩道人影,吸引著小麻雀的視線,同樣也勾起了窗前較年輕的少婦好奇,兩眉輕蹙。
剛過臘月,天氣驟冷,呼氣成霜,天氣整天都是黑呼呼的,隨時都會下雪的樣子。
河濱公園的過山車轟隆隆得轉(zhuǎn)著,聲音跟打雷似的,一圈一圈,不知疲憊的樣子。尖叫聲不絕如耳,叫賣大叔臉上常掛著笑容,勾起得嘴角永遠定格在臉頰一邊,刻意練習過,還是早已習慣了?
12點剛過,天上已飄起了雪花,加上微微扇動的風,越發(fā)得寒冷,溜冰場得熱情就像四周飄動的小旗一樣,不被澆滅,停息。
呼~一口口氣息拉得很長,白白得濃霧似一聲厲劍插入飄落得雪花。
“送你回家吧,很晚了?!?p> 零星的雪花裝點著露天溜冰場,一輪輪滾過,更加滑溜,到最后,只有幾個輪滑技術超級嫻熟的青年,在場中大展威風。
李明暉拉著興趣高漲意猶未盡得董菲,強扯著挪出了溜冰場,剛換上舒適的棉皮鞋,腳踏實地的感覺倒有些不適應。
閃動得強光撲朔迷離,刺眼,鬧心,拉起毛絨絨得圍脖,只能遮住半張臉。
兩人熊滋滋得模樣,直引人眼球。
“回來了!”
熟悉又陌生得冰冷聲音狠狠得刺入耳膜。
“恩。”
董菲應了一聲,往樓上走去。
空蕩蕩得客廳只有兩只烏龜未眠,磕磕碰碰,裕盆里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那個男孩,他走了?”
清脆得聲音,字字易入耳,步步卻難行。
扶手上纖手微微顫抖,頭頂?shù)么蟮鯚羲埔参㈩潱_邊得地燈散發(fā)滾燙得溫度,月光下扭曲的空氣波動,顯的那么縹緲,如果真是一場夢多好。
“媽,你平常都不管我的,今天你也別管我?!?p> 董菲發(fā)白的嘴唇微微顫抖,隨即的堅定順著一滴血滑落,消失不見。
“呲呲”的響聲,將血滴化成血霧在地燈上空消失不見。
冰冷的床只有小熊在安然躺著,淚水順著眼頰,明目張膽的滑過,似滾燙又似冰涼,令身子微微一顫。
同樣漆黑的夜,同樣熟悉的只有“吱吱”的腳步聲,路燈照舊昏昏沉沉的,或許下一秒也就會睡過去,戊龍街邊那幾個未眠的大叔,這個時間段一直都在那里談笑風生,大男人的雄厚的聲音,給人些許慰藉和安全感。
9點過后的河濱公園一直都是那么的靜謐無息,高大濃密的樹影像是電影里邊的黑森林,不知道也會不會像電影里邊那樣沖出一頭大猩猩。
蟈蟈同樣在不停的叫著,伴著自形車吱吱的很有節(jié)奏。
落默的心情在安靜的夜里突然涌現(xiàn),比平常更加濃霧。
拉長的身影像是怪獸一樣猙獰,少女自然的縮了縮身子。
“黑森林”里邊兒突然沖出來的人,擋住了回家的路,逆光里看不見他們的臉。
車還沒扭過,擔心的一幕還是發(fā)生了,車子被一雙強有力的大手固定。
他們不說話,只是用手不停的觸碰著少女的身子。
突然的遭遇,讓她自然得蜷縮著身子,淚水不斷涌出,燈火被黑暗一點點吞噬,只剩下一聲聲哽咽…
奸淫的壞笑正深深的蹂躪著少女的幼小心靈,并且從此再也無法抹去。
刺眼的手電,似黑暗里得曙光,驅(qū)散卡在喉嚨邊上得恐懼,終于哭出了聲音。熟悉得老伯聲音,沙啞卻不失威嚴,大聲趕罵著放肆的流氓。
“老雜碎,多管閑事!”
痞子叫囂著跑了。
恐懼過后放心的大哭,本能的驅(qū)散掉余下的恐懼,慢慢,慢慢,嗅著老伯熟悉的氣息,感受小腿恢復過來的力道。
黑暗并沒有散去,前方的路似乎很長很長,望不到頭,燈光依舊那么迷離,下一秒真的就會睡去。
回憶著身旁那一輛輛閃過的轎車,還有人捧著蝦條,在車里被父母甜膩得寵愛著,一聲聲來自無厘頭得抱怨在董菲看來,是多么的幸福。
黃暈的燈光橫切過小區(qū)大門,依稀可見得月光蒙上了一層蛋黃色薄沙,聽路邊小妹妹說過,那時她睡著了。
月光下只有星星般點點亮著的房間,樓下那個媽媽一直送給我禮物的叔叔和媽媽的噓寒問暖,相擁熱吻…
冰涼的自行車車架,包裹著捏爆了的泡沫伴,車身隨著主人的抽噎顫顫晃動,后車輪的一向飄動的紅色帶子此刻卻靜的出奇。
心臟跳動的太快,拉扯得血脈越發(fā)的疼痛。
流海下面是因為看不見路,摔下車子磕痛得傷疤,破洞得牛仔不是你口中得,瘋逢張張沒有女孩子樣子,因為和別人家孩子打鬧,而是一次一次磕在石子路上慢慢留下得。
你只看到了我的褲子上的洞,卻沒有看到洞下那一個冬天都不會消散的瘀清。
如果,窗前你親手做得那個竹風鈴,僅僅只是在承受著我無助時的淚光,那么我遠方的爸爸,您還會不會把她送給我;
如果,我六歲時的生日禮物,那個一直陪伴著我的泰迪熊,僅僅是我失落茫茫時的傾聽者,又或者我并沒有看到客廳里泰迪熊的發(fā)票,我還會一直以為我的好爸爸,他在遠方有重要的事情,他不曾回家,但他卻一直沒有忘記我,一直愛著我,一直念著我。
又如果,我的媽媽不是我的親生媽媽,那么她對我的愛,會不會好一點呢,那么爸爸,遠方我的親生爸爸,您會不會給我找一個非親媽媽。
如果沒有如果,我是不是就應該悲傷下去呢。
淋過了淚的空氣,清新的,只剩下少女如饑似渴的吮吸;
浸過了淚的眼睛,透明的視野,卻看不清自己的臉。
哭盡的眼淚,卻已無力滿足主人的揮霍。
哭意,只能證明自己的懦弱,或許,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哭過了,所以我忘了怎么哭…
被自己強忍著掩藏的悲傷場景,卻被人肆易的拉扯放在眼前,像是被人按下了無限循環(huán)的按扭,一遍一遍。
也不知道放了幾遍,只剩下黏稠惡心的淚水,攤在藍格子床單上,渾在唇縫。
也不知道哪來的風,有斷斷續(xù)續(xù)的風鈴聲傳入耳際。
寂靜的夜被冷空氣抽空,只有雪花不知所疲的轉(zhuǎn)著,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