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城的百姓覺得那日的大張旗鼓,怎么著接下來幾日整個州城都要難過,卻不成想太子殿下這趟下‘江南’非但沒有勞民傷財,反而福澤民眾。
那些地方上的官場腐敗,貪官污吏,有一個算一個都被衙門上門捉拿,押入六扇門,而地方上幫派勢力更是星流云散,再無巧立名目的索要錢財之舉。
一時間老百姓大喜過望,看這架勢,這回絕對是真正大人物,而不是平日里裝裝樣子的巡撫之流。
四月初十,待皇家樓船再次起航這一日,許多百姓真心實意來此送行,甚至是‘挽留’。
唯恐是一場短暫的夢,不過曇花一現(xiàn)。
此時此刻,所有人親眼所見,這才恍然大悟,嘛呀,這真是太子殿下,堂堂大梁的皇儲?。?p> 樓船揚(yáng)帆起航,太子殿下站于樓尾,微笑朝岸邊黑壓壓的人群微笑點頭,姿態(tài)溫雅友好,卓越不凡,落于老百姓眼中,登時贊譽(yù)無窮。
待渡口離遠(yuǎn),面前江潮起伏,慕星河想起這幾日的‘嘩變’,以及此時一眾百姓擁戴,不由感嘆萬千。
一旦開了這頭,就沒有回頭之箭,看到孤的小命要被人惦記上了。
慕星河緩緩從船尾走到三樓瞭望臺,低頭看向那道垂首釣江的俊美青年,樓船一側(cè)江水詭異得波瀾不驚,似乎比最開始的那日變化更甚。
此時連內(nèi)功淺淡的太子殿下,都看出青年這一手高深莫測,那姿態(tài)竟與傳說仙人垂釣,有異曲同工之效。
慕星河留露一絲欽佩之意,此行此人全程低調(diào)行事,未曾喧賓奪主,做人做事真的更讓他舒服。
若是忽略那股無法掌握的勢力,此人憑借通天之能庇護(hù)于他,真是讓他感到十分安心。
似察覺自己內(nèi)心變化,慕星河微微一怔,隨即臉色一黑。
這江湖高于廟堂,從來不是什么好事!
……
安翊似睡非睡,身周清氣盈韻,提竿便未在手,而是平衡于船欄之上,無論大江席卷翻涌,船身搖曵,始終穩(wěn)絲不動。
船向上游宛州而行,行向最為險峻的‘盤龍峽’,顧名,此處操舟過江常在兩面航標(biāo)迂回前往,且江道暗礁牙突,狀若盤龍擱淺。
樓船出發(fā)雖說逆流,但卻是順風(fēng),此時行駛兩個時辰,便至巳時刻,安翊微微睜眸,看向前方浪濤激巖,白沫滔天。
此時,天時地利占了兩樣,若是太子殿下死在此處,命喪隆江,可謂是有理有據(jù),想來最好不過。
正如安翊所料,樓船前方有數(shù)道輕舟漂游而來,其上黑壓壓幾十道蒙臉人,肅立抱臂,氣息渾然內(nèi)斂到極致,只待一鳴驚人。
規(guī)模比之那一夜要更壯觀,也更明目張膽。
慕星河在三樓主艙中瞧了眼,身旁禁衛(wèi)擁簇,高手無數(shù),更有絕代宗師,不由放心幾分。
自語道:“看來動了某些人的根基,想派殺手都是來取孤性命?很好,若殺不死孤,孤必找出你們這些鬼崇之輩!”
對殺手的到來,慕星河泰然自若,比起這些他更好奇御劍仙的真正實力,天榜前十難論高下,往往是江湖名流,透過蛛絲馬跡判斷而來。
安翊平靜看去,這些黑袍蒙臉人,看似一家,卻能從衣袍配飾細(xì)微之處看出端倪,這其中或許是有其它皇子勢力,也有世家用錢買命,上官派系孤孽……
足見,若是太子殿下身死,這背后能牽連多少得益人。
不過這些蒙臉人,安翊不感興趣,被一道炙熱目光吸引。
安翊目光落在西南一張竹筏,一位身材瘦削的青年,麻衫負(fù)劍,草履攜地,皮膚黝黑,樣貌清秀,饒有興趣看著安翊。
“狄天明?”安翊腦海浮現(xiàn)一絲印象,倒是新鮮,若非那日在茶齋聽聞過其事跡,怕是再過幾日他便將此人忘了。
狄天明鶴立雞群,有別于蒙臉人,大大咧咧出現(xiàn),目標(biāo)直指安翊:“小爺?shù)姨烀鳎o名之輩,區(qū)區(qū)宗師,特來尋安大俠干一架,就看你給不給面子?!?p> 安翊盯著那張容貌,突然笑了:“只是論劍嗎?不是為了別的事?”
狄天明眸光一閃,笑嘻嘻道:“聽聞您古道熱腸,好為人師,希望不吝指點啊!”
這話中有話??!
安翊緩緩勾唇,突然輕笑一聲:“請我出手,可是會死人的......”
說完,也不管狄天明什么反應(yīng),安翊右手一抬打了個響指,頓時黑白兩影浮現(xiàn)于四周,前者馭劍影子,后者天師府白衫客,盡聽命于他。
與此同時,一幫身著甲胄的水師精銳集結(jié),禁衛(wèi)高手涌現(xiàn),勢頭瞬間壓過一眾蒙面客。
安翊起身,前傾身子,踏浪而行,呼嘯如影。
一眾蒙面客眸子一亮,這狄天明有意思,也不抽什么風(fēng)來湊這個熱鬧,不過能幫他們吸引強(qiáng)大火力,就是友方!
狄天明見安翊直奔他而來,頓時竹筏倒退而去,不料下一刻已經(jīng)一道身影輕飄落在竹筏一端,冷冷看來。
狄天明嬉皮笑臉看著安翊:“你們這些大派的高高手,不是一向瞧不上我等游俠宵小,何惜如此轟重?!?p> 安翊嘴角彎了彎,身旁一柄懸浮的寶劍‘錚’一聲出鞘。
安翊手握劍柄,一劍迅猛刺出,有龍吟響起,兩側(cè)潮水回溯而升。
狄天明一撥那柄機(jī)遇所得的‘獨(dú)孤’寶劍,使勁洪荒之力格擋住這一擊。
“哇,你過分了好不好,出手這么兇!”狄天明猛地吐出一口老血,捂了胸膛,一邊搖頭一邊看著安翊,甚是難以置信。
安翊盯著那柄劍,長三尺,劍身寒黯,片片綠鱗,品質(zhì)相當(dāng)不凡。
安翊感嘆一聲好劍,下一刻劍氣縱橫,招招殺機(jī)直取狄天明性命所在。
“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安翊輕聲道,前刻五步之外,下一刻,一劍刺向狄天明的心口。
狄天明面對安翊攻勢,竟根本沒有反手之力。
也是安翊沒給他表現(xiàn)機(jī)會。
“我仇家很多,你是誰的后人?”
安翊再問。
竹筏崩斷,化為根根竹竿,散落江面,某人衣衫襤褸,狼狽不堪。
狄天明艱難扯了扯嘴角:“閣下這是什么意思?找借口?寧可殺錯絕不放過嘍?”
安翊一手乾坤決,吸向狄天明。
“或許是流光派?”安翊右手虛張,看著光暈下艱難抵抗的狄天明,突然問道。
狄天明猛地雙眸通紅,破罐子破摔,破口大罵:“是,小爺是流光派遺孤,又怎樣!姓安的,小爺必殺你!”
聲震如雷,滿是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