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座上的慶帝咳嗽聲雖輕,也足以驚醒沉浸在滿腦青樓頭牌姑娘們左擁右簇世界里的賴名成。
賴名成急忙回答道:“范男爵的好意,老夫心領了,老夫常入青樓,與姑娘們徹夜長談,雖是為了尋找創(chuàng)作靈感,卻也不能花范男爵的錢。老夫有多少錢,做多少事,足夠了?!?p> 范閑非常滿意的看了自己的皇帝老子一眼,這聲輕咳配合的好啊,要是賴名成真的答應了,自己接下來的戲還真不好演了。
只聽范閑繼續(xù)逼迫道:“賴御史的靈感找到了嗎?不知在下什么時候才能拜讀賴御史的大作?”
“找是找到了,卻總感覺差了那么一點火候,范男爵想要指正老夫的拙作,怕是還要等上些時日了?!辟嚸擅嫔行┪⒓t,口齒卻不含糊,這是大多數(shù)讀書之人必備的能力。
賴名成是去青樓做什么的,大家心知肚明,他哪里有什么創(chuàng)作,只是話已經(jīng)被范閑趕到這了,他也只能這么應付了。
聽到賴名成的回答,慶帝兩眼一閉。自己好不容易養(yǎng)大的這條咬人的狗,是保不住了。至于上幾個菜,那就不是他一個黃帝該操心的事了。
范閑滿臉的崇拜神色,“賴御史舍棄自己的家庭,一年之內(nèi)前往青樓一百二十余次,有五十六個夜晚與五十六位不同的姑娘徹夜長談,為的只是自己的大作能夠早日面世,教化我慶國百姓,此等大公無私,舍小家為大家的行為,我范閑自認做不到,范閑佩服,佩服至極。”
“不敢當,不敢當?!狈堕e真誠的表情,讓賴名成真的分不出這是真心的佩服自己還是在諷刺自己,急忙擺擺手含糊道。
卻見范閑真正的對著御座上的慶帝行了一禮,雖不是跪拜禮,卻標準至極,“賴御史為我慶國之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對我范閑愛護之恩,范閑不能不報,下臣深知,下臣的饋贈,以賴御史的為人,定不會接受,下臣想向陛下請一道圣旨,來回報賴御史的愛護之情,請陛下成全?!?p> 慶帝的眼睛直視著范閑,范閑沒有任何的畏懼,以堅定的眼神回應著。兩人就這樣僵持住了。
范閑沒有看懂自家皇帝老子的意思,這左都御史已經(jīng)廢了,我也給你留面子了,你還保他做什么?慶帝看懂了范閑了的意思,范閑是鐵了心要殺一儆百,讓督查院以后離他遠遠的。
此時的左都御史賴名成看著眼前的局面,突然感覺一陣陰風迎面而來,那是一種陰寒的骨頭里的冷,渾身冰寒,身上卻冷汗直冒。可他卻又找不出任何自己心虛的理由。
好多事情,自我暗示多了,假的也就變成了真的了,賴名成似乎早已忘記自己參范閑時的真正的初衷。
整個慶國皇帝的御書房內(nèi),洋溢著一種及其詭異的氛圍。慶帝與范閑在瞪眼,賴名成全身冰涼刺骨,卻不知冷在何處。
“范閑,得饒人處且饒人!”慶帝沉聲道。
賴名成不禁抖了一個激靈。再傻的人也知道事情已經(jīng)往最壞的方向發(fā)展了。
“陛下,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范閑堅持道。
賴名成已經(jīng)是渾身發(fā)抖了,完了,芭比Q了。再傻的人這時候也不至于恩與仇都分不清了。賴名成現(xiàn)在只期盼他的主人能拉他一把了。
“朕準了,賴名成,自今日起去青樓尋你的靈感,繼續(xù)你的創(chuàng)作大業(yè)吧,所有費用由范閑承擔?!睉c帝妥協(xié)了,好好的一條咬人的狗,就這么廢了。
“微臣,謝陛下圣恩。”賴名成跪在地上,面色蒼白,老淚橫流,如喪考妣。心中區(qū)已樂開了花。慶帝雖沒提左都御史職位的問題,他也知道這個位置甚至整個官場已與自己無緣了,但相比起長醉于青樓各頭牌的床笫之間,一個得罪人的官職,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沒完,沒芭比Q。幸福來的就是這么突然。這是賴名成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啟稟陛下,以賴御史清廉高潔的品性,是定不會花費下臣一枚銅錢,下臣懇請陛下下旨,圣令左都御史賴大人,前往各處青樓,尋找創(chuàng)作靈感,大作不面世,不得離開青樓。一圓賴大人畢生所求,二圓下臣報恩之心。期間所有費用,下臣一力承擔。”
范閑冰冷的聲音回蕩在慶國皇宮的御書房之中。
“嘶!”這話一說完,就連一向萬事握于心中的慶帝都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想到的只是范閑要敗壞賴名成的文名,卻怎么也沒想到范閑會這么狠,將賴名成的余生,生生的按在青樓里,活一天當一天的笑話。
至于費用,純是扯淡,司南伯范建暫且不提,就范閑身后的一個陳萍萍,一句話下去,哪一個青樓敢善待賴名成。
“范閑......”這時的賴名成才真正知道范閑的狠,氣急攻心,話沒說完,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慶帝用一種異樣的眼光打量著范閑,最后眼角突然顯露出一絲的笑意,“賴名成,聽到了嗎?范閑剛才所說的話,就是朕的口諭,朕給你三天時間準備,三天后,只要你還能爬起床來,爬也給朕爬去青樓,跪下謝恩吧。”
賴名成顫顫巍巍的跪了下來,心如死灰,“微臣,謝陛下圣恩?!?p> 這個從督查院文書,爬到督查院左都御史的老人,這時才真正的明白,在皇帝心里,能咬人的狗才是狗,被放棄的狗,只不過是一只死狗而已。
“下臣謝陛下成全,下臣明日想要親自去一趟督查院,向督查院的諸位御史表達下臣的謝意。”范閑緊跟著賴名成對慶帝說道。
“準了,替朕傳一個口諭,此事到此結(jié)束,讓他們該做什么做什么去,順便替朕將今天的口諭也傳達一下?!睉c帝淡淡的回道。
一句話里有棒子有甜棗。棒子是警告,這件事到此徹底結(jié)束了,你范閑不許再出幺蛾子了,甜棗是朕允許你用賴名成的結(jié)局來警告他們。
“下臣,謝陛下圣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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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御書房發(fā)生的這一切,才有了第二天范閑出現(xiàn)在督查院的一幕。
督查院里,范閑趾高氣昂的面對著跪了一地的督察御史們,“陛下口諭,此事到此徹底結(jié)束了,你們該做什么做什么去?!?p> “臣等領旨!”督察御史們齊聲回道。
雖話說的不清不楚,并不妨礙他們聽懂慶國皇帝的意思。
正當眾御史想要站起來的時候,范閑有開口說道“另,陛下口諭,督查院左都御史賴名成,兩日后前往各青樓尋求創(chuàng)作靈感,沒有名作面世,不得踏出青樓半步?!?p> “嘶”整個督查院全是倒吸冷氣的聲音,他們不知道范閑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得罪范閑的后果,不是他們?nèi)魏我粋€人能夠承擔的起的。
這時,他們也終于知道左都御史賴名成為什么會大病不起了,要是事情發(fā)生在他們身上,恐怕不是大病不起,而是身死道消了。
自此,一等男爵范閑,正式被列入督查院最不能彈劾之人的榜首位置。無人撼動。
“童孟謙,程大才,費守律,都在吧?你們?nèi)烁襾硪幌隆!?p> 督查院的會議室里,四人談話無人知曉,只知道范閑離開的時候,三人躬身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