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男爵請講?!?p> 面對范閑滿臉“真誠”的微笑,左都御史以微笑還之。范閑這樣的態(tài)度,讓他那膽顫的心,總算安定了一些。
“范閑想拜讀一下賴大人的大作,還請賴大人不吝賜教?!狈堕e再行一禮說道。
賴名成急忙回道:“不敢,不敢,賴某的拙作,不敢在范男爵面前獻丑。以免臟了范男爵的眼睛。”
謙虛回答著范閑的賴名成,眼神不停在范閑身上打量著,想通過范閑的神情和動作,看出一些東西來,范閑在這皇宮的御書房內(nèi),突然提出要拜讀自己的大作,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范閑,不管是神情還是動作,都把自己的身段放的很低,其表現(xiàn)就是一個求知若渴的學子,這范閑是真的信了自己的那一番說辭,意識到自己錯了,這是在給自己表態(tài)嗎?
終究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在崇拜,贊揚聲迷失自我,心生膨脹,那是在所難免的。能聽進長者的話,知錯就改,這才是年輕人最難能可貴的品質(zhì),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沉浸在自己內(nèi)心世界里的賴名成好像忘了他彈劾范閑的初衷,已經(jīng)徹底將自己代入了另一個角色之中,面對著這種態(tài)度的范閑,不由得滿意的點了點頭。
隨后竟然自顧的說了起來:“范男爵不必如此,論詩詞歌賦,范男爵乃是我慶國的詩仙,論寫文注釋,范男爵乃是繼北齊莊墨韓大家之后的文壇領(lǐng)袖。年紀雖小,已經(jīng)做到了文人的最頂端,老夫望塵莫及?!?p> “勿怪老夫多言,范男爵文采是有的,也配的上這樣的稱號,只是這一切來的太早了一些。在老夫看來,這是北齊的陰謀,是莊墨韓的陰謀,這是捧殺,他們這是將我們慶國的詩仙,扼殺在搖籃之中?!?p> “范男爵年紀尚小,心態(tài)不穩(wěn),如此年紀,便被那莊墨韓推到了文壇領(lǐng)袖的位置上,終日處于一種被崇拜,被贊揚的環(huán)境之中,難免會迷失自我,滋生膨脹之心,在自傲中不思進取,前程毀于一旦?!?p> “幸好,現(xiàn)在范男爵已經(jīng)找回了自我,打碎了北齊的捧殺陰謀,實乃我慶國之幸。老夫倍感欣慰,我慶國成為文壇圣地指日可待,老夫為范男爵賀,為陛下賀,為慶國賀!”
賴名成越說越激動,最后直接跪在了地上,老淚橫流,大聲叫賀!
要想騙的過別人,先要騙得過自己,賴名成徹底將融進了自己編織的劇本之中,一口一個老夫自稱著,那兩行老淚,也是他現(xiàn)在心里最真實的寫照。
這不,連在一旁看熱鬧的慶帝都信了,皺著眉頭問道:“既然早想到了這一切,為什么不早說?”
“回陛下,微臣自始至終都認為做要比說來的更直接一些?!?p> “再者,微臣一直在關(guān)注著范男爵的表現(xiàn),如果范男爵沒有在贊賞聲中迷失自我,自然就不需要微臣多此一舉了?!?p> “第三,范男爵文壇領(lǐng)袖的地位,是從北齊莊墨韓那里傳承而來的,這對我們慶國是有利的,如果微臣說出了這一切,被傳了出去,各國士子知道了真相,范男爵文壇領(lǐng)袖的位置難保不說,還會成為各國士子眼中的笑話?!?p> 一條接一條,有理有據(jù),不得不說,這文人的嘴就是厲害,只要找對了方向,黑的也能說成白的。
御座上的慶帝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起來吧,雖然德行有虧,這忠君愛國之心,朕還是滿意的?!?p> 范閑的頭早已扭向了兩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實在是憋不住笑了,這左都御史厲害了,演戲能把自己演的老淚橫流,這絕對是影帝級別的存在。
這世間怎么就能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呢?
“范閑,左都御史的話,你也都聽到了,你還有什么想說的?這件事就這么結(jié)了吧?!?p> 聽到慶帝喊自己,范閑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扭過頭來說道:“下臣還有話說?!?p> “講!”慶帝看著范閑說道。
“下臣少不更事,誤會了賴大人的一片好意,做了難以彌補的錯事,毀了賴大人的前程,下臣心愧,后悔,下臣想彌補賴大人?!?p> 范閑對著賴名成深深的鞠了一躬后,對著慶帝說道。
原本范閑之前說有事相求,要拜讀賴名成的大作,是想著引誘賴名成自己說出去青樓只為了尋找靈感,然后在實現(xiàn)自己后續(xù)的報復(fù)。
可現(xiàn)在,他不想玩了。賴名成那張道貌岸然,虛偽至極,編個劇本能把自己都感動到哭的老臉,讓他覺得有些惡心。
“嗯?”慶帝狐疑的看向范閑,輕哼了一聲??慈?,識人,用人,是每一位帝王必修的專業(yè)技能,慶帝自認在這一方面不會遜于歷史上任何的一位帝王。
他雖與范閑相處的時間不長,卻自認深知范閑的脾性,范閑他只認自己心中的真理,絕不是別人三言兩語就能左右他判斷的人。
范閑不是不會認錯,但絕不會只聽一人的片面之詞,他只相信自己調(diào)查的結(jié)果。
范閑此話一出,慶帝就知道這件事范閑絕不會善罷甘休。
只聽范閑接著說道:“賴大人對范閑的愛護之心,范閑無以為報,官場前程上,范閑一點忙都不上,唯有在錢財上支持一下賴大人?!?p> “范男爵這是看不起老夫嗎?”賴名成的臉色有些難看。是真的還是裝的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范閑有恩必報,還請賴大人不要推辭?!狈堕e淡淡的說道。
“范男爵,你這是在羞辱老夫?!辟嚸蓯佬叱膳?,老臉通紅。
“賴大人誤會了,范閑沒有想用那阿堵之物侮辱賴大人的意思,御史大人清廉高潔,兩袖清風,這一點范閑是知道的?!?p> “御史大人專心學問,喜歡去青樓與姑娘們徹夜暢談詩詞歌賦,范閑對此深以為然。只是以賴大人的俸祿不能與那些真正才貌雙全的姑娘深入交流,范閑為御史大人感到遺憾,范閑在錢財上支持賴大人的意思是,今后賴大人在青樓的所有消費,范閑一力承擔?!?p> 范閑的語氣很真誠,有恩必報的態(tài)度很明確。
“這......”
這是賴名成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青樓里的頭牌姑娘,都數(shù)不清楚走進他夢里多少次了,每次醒來他都會嘆息一聲,恨不得再回到夢中去,這個誘惑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大了。
他明知道這個時候他是應(yīng)該拒絕的,可那些青樓頭牌姑娘的面容,身段一個接一個的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心里癢的要命,況且范閑都已經(jīng)給自己找好了理由,自己那是為了專心學問,去徹夜和姑娘們暢談詩詞歌賦的,想到這里,那些拒絕的話他實在是說不出口來。
“咳?!钡炔坏劫嚸傻幕卮穑瑧c帝感覺嗓子突然有點不舒服,輕咳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