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成鯤從小到大一直順風順水,極少遇到挫折。
他的父親和親王夏平原是當今皇帝的堂弟,皇帝之所以賜給他和親王的尊號,就是褒獎他對帝位不爭不求不參與的良好品行。
夏成鯤作為夏平原唯一繼承人,卻沒有繼承這種無欲無求以和為貴的性子。
他明確地選擇了三殿下夏洛業(yè)作為自己的效忠對象。
因為年齡稍長了幾個月,多讀了幾本書,又沒有利益沖突,夏洛業(yè)倒是對他言聽計從,頗為倚重。
在天道教這兩年多時間里,夏洛業(yè)夏洛飛這兄弟倆經(jīng)歷了幾次交鋒,因為夏成鯤的謀劃,他們這幫夏洛飛口中所謂的“小屁孩子”并沒有落了下風。
因此,夏成鯤更加的意氣風華,漸漸以軍師自居。
可惜的是,今日計策的失敗,使得他之前所做的努力都付諸東流,不管夏洛業(yè)怎么掩飾,都藏不住話語間的不滿。
他們四人躲到這密林邊上,已經(jīng)討論了許久,依舊不得要領。
明明親眼看見他喝下了滿滿一碗加了瀉藥的粥,明明拳拳到肉地胖揍了對方一頓,明明交換了兩人的藥匣子,怎么到最后這些舉措像是泥牛入海,連一點動靜都沒有?
就算瀉藥這一節(jié)出了岔子,但藥匣子卻是真的交換過了的,為什么本該是裝在對方藥匣子里的驅(qū)毒化痕藥粉,卻跑到夏成鯤這里來?
除非是李躍事先得到了消息,知道會被算計,才預先準備好了一份藥粉,等著他們跟他對換。但——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不是你們走漏了風聲?”
夏洛業(yè)并沒有質(zhì)疑夏成鯤,只是將懷疑的眼神在朱耀武和林律之間來回掃視,聲音十分嚴厲。
朱耀武和林律都臉一白,互相對視一眼,惶恐不已地齊聲道:“沒有!”
“那為什么他一點事都沒有?林律,你還說是瀉藥的分量不夠,你敢騙我!是不是你被他收買了?”夏洛業(yè)想起了方才的經(jīng)過,臉色變得冰冷,幾乎馬上就要發(fā)作。
夏成鯤勸道:“洛業(yè),別急……”
話未說完,夏洛業(yè)霍然轉(zhuǎn)頭,眼里的猙獰之色嚇得他一下把話吞了下去,不敢再說。
“我沒有!我沒有……”
林律經(jīng)受不住這猙獰、暴怒的威壓,額上一下子冒出了冷汗。
在四個人中,他的身份地位其實最低。
姐姐即便被封為貴妃,卻沒有娘家靠山,沒有大臣扶持,沒有大祭天師撐腰,依舊是皇后娘娘座下的奴才,而他,再怎么小心翼翼發(fā)奮上進,永遠都只能是是三殿下的跟班。
眼前這事如果要找一個出氣筒,就只能是他了。
情急生智,林律腦中靈光一閃,大叫著說道:“我想起來了,我知道了,必定是顧生威這小子偷聽了我們說的話,去向楊戩通風報信。”
“顧生威?”夏洛業(yè)疑惑地重復著這個名字,“為什么這么說?”
林律生怕他不信,急急忙忙說道:“顧生威和李躍都曾經(jīng)被罰下山,兩人自然交情不錯,而且,那天我們和大殿下起沖突之后,我看見他留下與李躍說話,似乎很親近。”
夏洛業(yè)沉吟不語。
趁著他思索的當口,夏成鯤看了一眼林律,接收到了對方懇求的眼神。想了想,最后還是選擇緘口不言。
夏成鯤心里清楚三殿下的脾氣,若是不能給他找一個出氣筒或者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倒霉的就是他們這三個人。
相比起來,林律是自己人,顧生威最多只能算是嘍啰,把他推出來當替罪羊是再合適不過了。
況且,這時候夏洛業(yè)正在火頭上,何必為一個不相干的顧生威伸冤而觸他霉頭啊。
此時朱耀武也見機拉了林律一把,隨口胡謅道:“那天我們商量怎么對付李躍的時候,我也見到一個人影,看那樣子確實有些像顧生威?!?p> 夏洛業(yè)再無懷疑,咬牙切齒一掌排在身邊樹干上:“去叫他過來!”
……
……
此時的楊戩,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因為他的緣故,顧生威即將遭遇一場無妄之災。
他躺在床上,回想著夏洛業(yè)等人見到他毫發(fā)無傷地走入教學室時的精彩表情,忍不住笑了許久。
幸好有如意藤,可以變出一個假楊戩來,去飯?zhí)贸粤孙垼嫠グち艘活D揍,又將那個裝有夏成鯤的驅(qū)毒化痕藥粉帶了回來,免去了他被空景趕出教學室的危險。
至于夏成鯤拿走的那藥匣子里頭裝的,確實是他事先配好的驅(qū)毒化痕藥粉。
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那四人用心如此險惡,不給他們吃點苦頭怎么甘心呢。
空景老師最忌諱弟子們議論、提及他臉上那道丑陋的疤痕,甚至連無意中投下的一個眼神都會令他發(fā)怒,只恨不能在臉上蒙一塊布。
驅(qū)毒化痕藥粉,不過是一種難度二級的藥粉,空景老師自己隨意可以配無數(shù)出來,而且藥性會好上幾百倍。
一個弟子公然在他的課堂上亮出這樣一份藥粉,這比一個譏刺的眼神、一句嘲笑的話語更具有殺傷力,完全可以視為挑釁。
挑釁的后果,只能是被趕出藥草課。
楊戩一陣后怕,當真被趕出藥草課的話,那晉級會試恐怕就徹底沒有指望了,總不能只靠著一項教史典籍的成績讓老師們高抬貴手留下他吧?
這一刻,楊戩對顧生威的感激無以復加,若不是他將夏洛業(yè)四人的計策點點滴滴都告訴他,還不知被那四個人陷害成什么樣呢。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得這么詳細的?會不會被夏洛業(yè)懷疑?
想到那個明面上怕事勢利實際卻熱心善良的家伙,楊戩心里有些暖意,又有些放心不下,翻身爬起:“二郎,出去走走?!?p> 此時已是未時,正午的日頭剛過,許多處地方還散發(fā)著余熱。
顧生威并不在房內(nèi),楊戩向其他弟子打聽才知他被林律喊走,心里頓時咯噔一下,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他向著顧生威和林律去的方向追去,不多久,遠遠就望見在密林邊有幾個身影,對著地上躺著的一個人拳打腳踢。
正是夏洛業(yè)等人在毆打顧生威。
“滾開!”
楊戩熱血上涌,勃然大怒,攥緊拳頭,沖了過去,拉住夏洛業(yè),“砰”地一拳砸在他臉上,又“呼”地一腳踹在一旁林律的褲襠處。
兩人都發(fā)出一聲慘呼,齊齊捂住了受傷部位,不過明顯林律叫得更兇猛,甚至倒在地上打起了滾。
夏成鯤和朱耀武驚得停住了手腳,都來不及對楊戩予以痛擊,更顧不上林律,一起搶上來扶住了夏洛業(yè)。
楊戩拉起顧生威,只見他鼻青臉腫得像個豬頭,嘴角破了一大個口,道服上沾滿了土灰,哎喲哎喲地勉強站直了,口中還一直說道:“我沒事,我沒事,有話好好說!”
“打就是了,還說個屁!”見他只是皮肉損傷,沒有傷筋動骨,楊戩稍稍放心,轉(zhuǎn)頭瞪著夏洛業(yè)等人,森然道:“想打架,小爺奉陪。怎么打,隨你們挑!”
蹲在腳邊的二郎聽到這話,小身板繃緊,發(fā)出“嗚嗚”地低吼,呲開嘴亮出了剛長出的白牙。
夏洛業(yè)捂著鼻子,一點點血從指縫間流了下來,鼻尖上的疼痛刺得大腦一片空白,耳中聽著林律在地上滾來滾去發(fā)出的喊痛之聲,夏成鯤與朱耀武著急的問候聲,終于漸漸回過神來。
一股盛怒的熱血直沖上頭,耳中嗡嗡作響。
從小到大,沒有一個人敢于對著他的鼻子來上一拳。他是東宮皇后膝下唯一子嗣,不管夏洛飛如何冷嘲熱諷,他一直認為自己是皇位繼承人的不二人選。
即便是與夏洛飛一幫人廝打,也沒有一個人敢碰這兄弟倆一根手指頭,他們只能自己窩里斗。都是皇家人,也是親兄弟,再怎樣惱恨終究都會有些分寸。
眼前這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少年,真是找死!
夏洛業(yè)瞳孔收縮,一只手指向楊戩。
“給我朝死里打!打死他!”
夏成鯤和朱耀武楞了一下,對視一眼,應了一聲是后向楊戩撲去!
楊戩一把推開還要勸說的顧生威,微一側(cè)身,閃開朱耀武呼呼帶風的拳頭,低頭向他胸口撞上去,一把抱住了朱耀武的腰,腳下使力,向后猛蹬。
兩人的身體絞在一起,朱耀武吃不住兩個人的重量和他這一撞的力道,“啊”地叫了一聲,向后坐倒,屁股“咚”地著地。
“呼”,夏成鯤的腿從楊戩頭上橫掃而過,朱耀武醒過神來,一手撐住地面保持不倒,一手奮力抓住楊戩的肩頭,想要將他從身上扯開。
楊戩原本在家時就是鄉(xiāng)里有名的小霸王,潑皮無賴遠近聞名,每日都在街上玩鬧打架,最擅長近身纏斗貼身肉搏,怎會聽任朱耀武將自己推開。
感覺到肩膀上被鉗住了傳來的劇痛,狠勁發(fā)作,十指用力摳在朱耀武腰上,蹬動雙腳,拼命向前一蹦。
“撲通”一聲,朱耀武終于吃不住楊戩全身的重量,更忍受不了腰上的疼痛,帶著楊戩一起向后仰倒,后背砸到地上,激起了一圈塵土。
“呼”,夏成鯤的腿再次從楊戩身后踢空。
“夏成鯤!你放水啊你!”夏洛業(yè)臉色又青又白,顧不上鼻子還在流血,推了一把剛從地上搖搖晃晃爬起來呲牙咧嘴的林律,“快去!”
“咚”的一聲,楊戩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將頭后仰,狠狠向前一撞。
兩人的腦殼重重撞在一起,朱耀武登時眼冒金星,松開了抓著楊戩肩膀的手,楊戩騰出手來,“砰砰”兩拳狠狠捶在他臉頰上。
這兩拳力道之大,令朱耀武直接翻了白眼,喪失了戰(zhàn)斗力。
“汪汪汪汪!”
二郎狂吠不止,口水四濺,似乎也在為楊戩加油,小肥身板激動得發(fā)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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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愛財
第四十一章已更新完畢,敬請期待今晚的第四十二章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