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外而安

　　原來，現(xiàn)在季節(jié)是由秋入冬了。各島礁都要忙著準備過冬。城隍島是一座群島，分為很多小島，往往以礁相稱，陸越銘他們是在眾島礁中的地字礁。那些島礁之間的人事都互有聯(lián)系，哪個島礁要是缺乏人手，往往向別的人員充足的島礁去借，而他剛得到消息，玄字礁正要來借人了。陸越銘在聽到消息的當(dāng)時可樂壞了，大后天去那里，呆一個月，回來這事應(yīng)該是躲過去了。萬一事發(fā)了，和自己也完全沒關(guān)系。哪怕最壞的結(jié)果，連坐，由于自己完全不在場，按照這里的慣例，自己也會連坐的輕一些。

　　可惜的是借去玄字礁的人當(dāng)中沒有他，不過他有辦法。

　　第二天，他一改往日的作息習(xí)慣，想方設(shè)法的多找時間，跟他的師兄彭沖呆在一起。這個辦法果然有效果，晚上，彭沖便跟他說：“秀才，求你幫個忙行么？”

　　陸越銘裝作沒好氣的問：“什么事啊?！边@彭沖向來好偷懶，而且臉皮厚，看自己比較好說話，就經(jīng)常的來求自己幫他作各種事。玄字礁環(huán)境遠比這里艱苦，這彭沖十有八九得想法找人替，看來這次果然猜對了。

　　只聽彭沖道：“對面的玄字礁缺人，向咱這里借人，要借個十來人，去那一個月。我要被派去了。我最近不舒服，你替我一下吧?！?p>　　陸越銘假意推托一下，就趕緊答應(yīng)了。彭沖一副很高興的樣子，陸越銘心里則高興得更多。

　　第二天，去玄字礁的人坐船啟程。

　　城隍島長年都是陰沉沉的天氣，今天也是如此，海面就像一塊青綠色的綢子一樣，不知道下面到底是什么樣的世界。

　　陸越銘坐在船上，心想：“重耳在外而安，但愿今天也是如此?！?p>　　旁邊的同僚見他總不說話，于是對他道：“你說咱們這次出來，不會被鬼鯊吃了吧?！?p>　　陸越銘問道：“鬼鯊是什么？”

　　那同僚道：“這個你都不知道，秦哥你給他解釋一下。”

　　另一個被稱作秦哥的道：“這里漁民都傳的，這里有一種鯊魚，是龍王爺?shù)拇笾蹲?。能有咱這一座島那么大，身子很長，像個蛇似的。不吃別的，專門吃人?！?p>　　陸越銘強行擠出點笑容道：“那真的太可怕了?！?p>　　那秦哥接著說：“要光吃了那算什么，大不了就眼一閉是不是，被這個吃了，你還死不了，你的身子就化沒了，你的腦袋會長在那鬼鯊的眼睛里，你還很清醒，你就這樣跟著那鯊魚在水里游，平時那鯊魚還專往深里游，你就得看著那海里最深的地方，黑呼呼的，還有很多深海的大怪獸在你眼前游著。”

　　陸越銘心里一陣發(fā)涼，他自小就最害怕呈現(xiàn)黑呼呼狀態(tài)的大海，自從來這島上，經(jīng)常的天氣不好就夠受罪了，又讓他聽這恐怖的故事，實在是太痛苦了。

　　煎熬了一段路，終于到了玄字礁，沒想到一下船就有一大堆的重活讓他們干。一直忙到很晚都沒休息，看來這玄字礁不止是生活條件不好，如果排除那個意外事件，彭沖這次的選擇真心沒有錯誤。

　　就這樣忙了兩天，終于可以暫時歇一個下午。那天他正想回住處睡一覺，哪想半路上正遇到幾個玄字礁的人，拿著弓，還有好幾筒的箭。其中還有跟他一同來玄字島的同僚，叫他一同去。

　　陸越銘問道：“你們這是去作什么？?！?p>　　那幾個人答道：“射鯊魚，過兩天，附近的好幾個門派要來做生意，最近咱這鯊魚太多，要讓人家被吃了兩個就不好交代了?！?p>　　陸越銘心里當(dāng)時有兩個問題，第一是射鯊魚是干嘛的，第二是附近門派能來作什么生意？他先問了第一個。

　　眾人道：“對了，你們那里沒有這辦法，跟咱們來吧，來來眼界?！?p>　　陸越銘心想還是去看看比較有利于交際關(guān)系，于是道：“好的，不過要射箭我不行，我看遠的就不清楚?！?p>　　走人跟他說：“沒關(guān)系，很好射的。”

　　幾人到了海邊，一人從隨身的麻袋里拿出一只人胳膊----應(yīng)該是死去犯人的身上弄來的。扔到海里，一會兒來了兩只鯊魚，來搶那個胳膊。

　　為首那個人道：“這個先得射的準的來?！庇谑菑埞罴?，一箭射中了一條鯊魚。另一條聞到血腥味，立刻一口咬住了被射中的鯊魚，撕扯開來。

　　流出的更多的血，又吸引了幾條鯊魚，于是那個善于射箭的人又是一箭，又一只鯊魚因為中箭流血而被同類一擁而上，撕扯分尸。

　　越來越多的鯊魚被引了來，海面上鯊魚越集越密，其他人也開始射箭。陸越銘非常驚訝，在他的印象里，鯊魚都是非常愚蠢，只知道撕咬進食的。而這里的鯊魚似乎更聰明，每當(dāng)看到人在張弓時，紛紛伸著頭，張開嘴，像討食的狗一般。人們將弓對準鯊魚時，鯊魚居然也知道避開，不過仍然是一副充滿期待的眼神。等箭射中了一個倒霉鬼，它立刻就會被旁邊的同類們圍攻。分完尸之后，鯊魚們則繼續(xù)一臉興奮的張著嘴，看著人們手中的箭，仿佛那是可以恩賜給它們食物的東西。陸越銘看著這些鯊魚，突然很想放聲大笑。

　　兩天后陸越銘也終于知道這里是和別的幫派做什么生意了，原來很多主要干殺手營生的幫派為了自身隱蔽，都把大本營設(shè)在海外的島上，而死人或者將死的人，對于他們訓(xùn)練殺手，教授人體的弱點要害而言，是非常好的道具。這玄字礁的人早已做這生意多年，尤其每逢換季節(jié)的時候，犯人生病死去或者無法勞作的也多了，有很多存貨可以出售。陸越銘只是很奇怪，這樣的存貨弄不好會流行瘟疫的，不知道那些殺手門派是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看著別的幫派所派的人在清點“貨物”，陸越銘不禁問道：“在實戰(zhàn)中，很難這么準的打中人要害，這么訓(xùn)練沒有意義啊，為了這個還冒著爆發(fā)瘟疫的危險?！?p>　　別的人解釋道：“那是要跟人硬打，還有很多女的，力氣小，主要是色誘別人，再偷襲，那就得注意打死穴了。等下午你就能看到了。”

　　果然下午來了幾個女殺手，幫著搬尸體，估計是在訓(xùn)練前，先練練膽。這些女殺手都穿的緊身素衣，而且都帶著人臉形狀的面具，不過這仍然讓寂寞不堪的眾獄卒興奮不已，紛紛搭訕討好。陸越銘對這個不感興趣，不過卻仍然沒有避開是非。獄卒們組織了一次比武表演，陸越銘功夫不精是出了名的，結(jié)果被硬拉去，用來被別人炫耀自己武功了。比武時他被人故意一腳踢向那些女殺手，而其中一位一個漂亮的化勁，一腳又把他踢回了場地中，眾人都拍手叫好。陸越銘就如同一個皮球一樣被人耍著，耍的人里面還有一些女孩。心里自然很不是滋味，可也只能苦笑一下罷了，反正類似的事情已經(jīng)不知道多少次了，多一次沒什么。

　　在玄字礁的生活不容易，既很勞累又有這丟臉之事。不過能避開那場禍，也是值得的，如果真的能避開的話。他也不敢肯定回去的時候，會不會禍患已經(jīng)過了。說實話，如果地字礁也和玄字礁這樣，都敢于公然和當(dāng)?shù)貛团山灰追溉说脑?，那估計通奸甚至毒死一個犯人應(yīng)該不算什么大事，只可惜管自己島礁的頭頭實在是比較遵守規(guī)矩的。

　　帶著忐忑的心理回到了地字礁，一下船就看見彭沖一瘸一拐還彎著腰的跑過來，一下子抱住自己道：“秀才啊，你可真是祖上積德啊?！?p>　　陸越銘裝著一臉茫然道：“怎么了？”

　　彭沖哭喪著臉道：“你走了以后，徐三這小子居然跟女犯人私通，還把人給殺了，毒殺的，讓小黑子給她飯里下的毒。結(jié)果事發(fā)了，這兩人都被砍頭了，你們幾個下廚的也都被砍了，就你一個活的。”

　　陸越銘一身冷汗，這次可不是裝的。

　　彭沖接著道：“不止是你，咱們這刑律班的都倒霉了，抓了一堆關(guān)起來正在審查的。我挨了兩百板子，咱們有二十個打得太重，都死了，唉，我這是替你受板子了啊。唉，說到替，小黑子那是替我死啊，本來你一走，我就得替你弄飯去。我讓小黑子替我了一下，唉?！?p>　　陸越銘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心想，我回來不會也逃不過秋后算賬吧，但最好不要問這個，突然想到了還有一個可以問的問題，于是道：“那么咱師傅怎么樣，有沒有遇到啥不利的？”

　　彭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道：“什么不利啊，關(guān)起來了！”

　　陸越銘大驚道：“這事和師傅沒關(guān)系……厄，沒關(guān)系吧，怎么會這樣？”

　　彭沖道：“上頭說了，這事領(lǐng)班的肯定得負責(zé)，而且懷疑可能是他致使的，唉，出了這么大的事，肯定得多牽連幾個，多找?guī)讉€頂罪的，咱們師傅那脾氣又……唉！”

　　陸越銘問道：“那么關(guān)兩天就能出來吧?！?p>　　彭沖道：“什么啊，會是啥結(jié)果還不知道呢！還要調(diào)查啊?！?p>　　陸越銘呆了，這真的是他沒有想到的。甚至，他有些后悔，他隱隱感覺他本應(yīng)該和師傅一起受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