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分家（二）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村子里發(fā)出一陣狗吠聲。
禾苗隔著窗戶，喊叫了一聲：“大奎，你進來！”
于大奎低著頭，看了一眼眼前的禾苗，一雙眼睛布滿了血絲，嘴唇微微顫抖了兩下，撲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娘，兒子知錯了，沒有管教好那個婆娘，讓娘生氣了，求娘息怒，千萬別將我們分家。”
陳家溝的習(xí)俗就是誰家的兒子不聽話了，違背父母的意思了就要分出去的，這不管怎么說，作為兒媳婦的，也許覺得分出去另過的話更好，更自由一點，可是這男人就不一樣的，陳家溝地方不大，傳出去的話名聲自然不好了。
禾苗坐在炕沿上，看著眼前的大奎，長嘆了一口氣：“你起來吧，這件事我已經(jīng)想好了，你媳婦那樣的態(tài)度，必須要分家，不分家的話，她總覺得在這個家做什么事都劃不來，甚至給這個家里一文錢，她都要斤斤計較，怎么了，難道是讓我跟你爹養(yǎng)活這一大家嗎？你們都想做寄生蟲？”
禾苗以前從來沒有這個想法的，這一次也不知道為什么，態(tài)度十分的堅決，就算于大奎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終究也還是沒有改變禾苗的想法。
于大奎的一雙拳頭攥的緊緊的，恨不得上前將韓氏給揍成豬頭，可是就算攥死她又能改變什么呢。
就這樣，禾苗給了他們一點米面，將屋后的兩畝地給了大奎。
堂屋里靜悄悄的，禾苗坐在了炕頭上，感覺炕不熱了，就對于建德說：”你看看，這連我的炕都沒劃不來填了，你說說，這樣的兒媳婦我還不如不要呢，分出去的話，自己的日子自己過，我就不信她不干活?！?p> 于建德卻搖搖頭：“你還別說了，出去的話還是個不干活的，到時候還不是委屈了大奎了？我看你這個做娘的也真的是狠心?！?p> “你這個做爹的慈善，你能養(yǎng)活他們一輩子嗎？”
接下來，老大家分出去了，老二媳婦還在坐月子，家里的一切事情都要讓禾苗動手了，禾苗并不害怕，想到那日在集市上買了米面的錢，就開始嚷嚷開了：“老頭子，你進來，我問你個事情?！?p> 于建德正在院子里攪牛糞呢，聽見禾苗在屋子里叫，就放下了手里的棍子，手里拿著煙鍋走了進來。
“怎么了，這剛剛將大奎給分了出去，是不是又想跟我分家了呢？”
禾苗白了一眼，指著眼前的木凳子說道：“我問你，那天你買米面的錢是從哪里來的？我不問你也不說，是不是？”
于建德本想著這件事如果禾苗不問的話就這樣過去算了，沒有想到禾苗又想了起來。
他輕聲咳嗽了一下，想看看禾苗是什么反應(yīng)，誰知道，禾苗走了過來，一把將于建德摁倒在了椅子上，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胸部說道：“讓你少抽點，你整天拿著煙鍋抽個不停，你怎么就不怕把你抽死了呢？”
“抽死了好，也省得被人給分出去。”于建德還在生氣禾苗分家的事情。
“我問你話呢，說，你哪里的銀子買米面呢？”
于建德摸了一下子自己的胸，想起那日給禾苗買的胭脂盒還裝在自己的懷里，不由得挺起胸：“哦，借的，借了鄰居一點錢，我是怕到時候家里沒有吃的了，讓孩子們都挨餓了。”
“跟誰借的？”
于建德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支支吾吾了起來：“反正就是村子里的人，你問這么多作甚？有吃的就行了?！?p> 禾苗不罷休，一把抓住了于建德的衣領(lǐng)說道：“老實說，我可不想用不干不凈的銀子！”
于建德想到了自己掌上溫室的事情，這件事禾苗本來是知道的，但是沒有想到這個掌上溫室還可以兌換銀子，這件事他沒有告訴禾苗。
于建德存了私心害怕被禾苗知道了，將自己身上的銀子都薅干凈了，一個老爺們，偶爾出去打打牌，一個子都沒有的，多難看，面子上也過不去，不如不給她說了。
禾苗見于建德不想說，也沒有多問，但最后又叮囑了兩句，這一次，她用手指指著于建德的說的，不對，應(yīng)該是警告：“你最好別給我生什么幺蛾子，到時候闖下什么亂子，讓別人找上門，我跟你沒完?！?p> 于建德茫然的點了點頭。
禾苗上了炕，于建德心里一陣蹊蹺：“這個女人，還真的是邪門，這怎么感覺自己就像個犯人一樣，遭到審訊了呢？幸虧還沒有干下什么壞事呢？”
二奎站的雙腿發(fā)麻了，天色也暗了下來，禾苗將虎妞叫了進來：“妞，你去告訴你二哥，讓他早點回去?！?p> 虎妞的心也夠黑的，瞪了一眼禾苗：“娘，為什么要罰我二哥呢，這才罰了一會兒就讓回去，也是不是太便宜了他？”
禾苗有些驚訝，這個虎妞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
“怎么了？你二哥得罪了你？這么恨你二哥？”禾苗問了一句。
虎妞撅著嘴，搖了搖頭：“不是的，娘，二哥看不起女人，還嫌二嫂生了女娃，就應(yīng)該讓她跪到明天早上?！?p> 天色不早了，禾苗將自己的針線放在了針線籃里面，張嘴打了一個哈欠：“早點睡，明早就去集市上，我想將上次跟你大嫂弄來的山貨賣掉?！?p> 虎妞不洗腳，禾苗講了一個故事，其實也不是什么故事，就是自己編造出來嚇唬小孩子洗腳的，這虎妞不敢說話了，一個人拎來洗腳盆，倒上熱水，將自己的一雙腳丫子泡子在水盆子里。
于建德正要上炕，虎妞卻噘著嘴說道：“爹，你要洗腳，不然，半夜會被狼嬸子抓去當新郎呢?！?p> 禾苗不由得噗嗤的一聲，這個虎妞還真的是機靈的很，這怎么就想起這么一句話了，于建德將煙鍋拿了過來，虎妞一把奪了過來：“爹，不能抽煙，大晚上的熏著我跟娘了。'
于建德沒有說話，回頭就簡單的沖洗了一下腳，這才上了炕，油燈還在閃動著，禾苗已經(jīng)很困了，虎妞的一只小手卻伸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