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氣很好。
通天觀的道士循例入城擺攤,這是今年的第二次。
據(jù)說一季一次。
所以,很多百姓都在攤位前排著。
頂著炎炎烈日,和姝頭戴帷帽,腳蹬寶藍(lán)繡花鞋,指著長長的隊(duì)伍興奮個不停:
“寫詩,你快看,快看!好稀奇的事!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那么多人排一個攤位的隊(duì),這個肯定很靈!不然不會排那么多人!”
說著,她小跑上前,站在一個婆婆對面,卯足了勁踮腳張望。
寫詩笑得彎了腰,“小姐,你別急,別急。哈哈,我問你,要是輪到你了,你要他給你算什么?算姻緣,還是前程?”
和姝看著寫詩,拉開帷帽沖她扁了扁嘴,苦惱道:“我還沒想好。怎么辦呢?我看他算得挺快,我數(shù)數(shù),一、二...五、六,啊,寫詩?!?p> 她跺一跺腳,叫道:“寫詩,就快輪到我們了,你想好要算什么了嗎?快說快說,我參考參考你的?!?p> “我要知道頌藍(lán)和我的姻緣!”寫詩語出驚人。
“噗!哈哈哈,寫詩,你啊你?!焙玩嬷亲有€不停。
兩個人說了一會,就要輪到她們了。
和姝打定主意,她考考先生,看看這個先生算得怎樣,再問出自己想問的。
隨著時間流逝。
……
一個人走了。
……
第三個人神采奕奕。
……
好,輪到和姝了。
和姝揉了揉因?yàn)榕d奮揮來揮去而酸脹的手腕,坐在攤位前。
她脆生生的開口。
“先生,你這個算得準(zhǔn)嗎?我怎么稱呼你啊,你能算出我來嗎?”
算命先生將盤上的龜殼移位翻開,抬眼掃了和姝一眼,淡淡道:“我是通天觀的弟子?!?p> 通天觀,咦,怎么那么耳熟啊。
和姝爭著一雙杏仁眼不明所以的瞧著他,又聽他嘆口氣緩慢開口:“姝姑娘,我叫竹生,與令姊有一面之緣。”
咦,這個就更怪了,她見過我的姐姐哎,是熙姐姐還是央姐姐,通天觀多么遠(yuǎn)的大路,哪里輕易就到得了。
她望向竹生的眼神里多了一絲質(zhì)疑,打量的掃視桌面的魚骨、龜殼、鳥翅,又多望了一眼竹筒,不經(jīng)意正好掃中其中一支。
那支竹簽上畫了一些她看不懂的符文,隱約可以瞧見一個似“蓮”的圖案。
平視而去,其他的也是如此。
“嗐,姝姑娘!”
竹生聲音陡然拔高,將和姝拉回。
“姝姑娘,你在想什么?要我算什么,前程還是姻緣?”
和姝一下子低下頭,沉默了一小會,喃喃開口:“前程茫茫,姻緣道道,灑脫灑脫,不盡人意?!?p> “你給我卜一卦吧!”
她開口道。
竹生的修長的指節(jié)撫過魚骨,臉上帶著高深莫測的笑意。
“啪”!他扔下龜殼,站起身搖搖頭,“姝姑娘,我看不清你的前程?!?p> 他伸手撫去額間汗珠,滿面歉意。
剛才,他隱約窺見和姝跪在佛前,身著灰色衣裳,手中拿了卷經(jīng)書。
不行,這太荒謬了!
和姝笑道:“沒關(guān)系啊,看不到就看不到,說明我天命所歸,不同凡響啊?!?p> 竹生瞅著她半晌,沒言語。
寫詩側(cè)身過來,兩手撐到桌上,笑嘻嘻道:“竹生道士,既然你算好我主子了,也給我算一卦唄。”
竹生掃視寫詩一眼,又看了看和姝,淡淡開口:“寫詩姑娘的不用怎么算,我看得出來。寫詩姑娘會覓得一個稱心如意的良人?!?p> 寫詩激動的站起來,握住竹生的手,道:“是,是嗎?那頌藍(lán)呢?”
竹生僵硬的收回手,不自然道:“她,我不知道你口中說的頌藍(lán)姑娘是什么人,你可有她的生辰八字?!?p> “有,有,我有的?!?p> 竹生講信箋打開,嘴角浮起一絲笑意,道:“明了,原來如此?!?p> 寫詩一拍手,呼道:“好道士,通天觀果然通天,名不虛傳!”
說著,她拉著和姝的手興奮得道謝,就走出人群,和姝嘆了一口氣,道:“寫詩,我還沒問完呢?”
寫詩一愣,摸了摸頭,笑得傻乎乎的:“哦~,主子,你沒問完啊,那行,我們再排隊(duì),去問去問?!?p> 和姝揚(yáng)臉看了眼長長的隊(duì)伍,又嘆了口氣,十分生無可戀:“寫詩,我好熱。”
寫詩尷尬的抓耳撓腮,“行吧,主子,我們?nèi)ケ苁睿倪吶???p> 和姝又嘆口氣,指了一個方向,道:“我們?nèi)t湘樓吧,一會人少了又來?!?p> 這一行,和姝寫詩走得十分疲憊,天氣又熱,包了個雅間就昏昏欲睡,囑咐小二一刻后喊醒她們,就互相枕著沉沉睡去。
店內(nèi)正是生意極好的時候,吵吵嚷嚷。
和姝感覺有些懵懵的,去推寫詩,沒喊醒,便站起身來,想出去要吃的。
奇怪的是身子有些飄飄然,空靈的穿過門就走到了熱鬧的位置。
她抬腳走到柜臺那里,向那婆子囑咐要些吃的,送到西四黃門雅間去。
說來也真是奇怪,她喊阿婆喊的聲音不小,那阿婆卻理都不理。
更為奇異的是另一個公子過來,往她的位置側(cè)一站,那阿婆就抬起頭來笑著問他要些什么。
和姝有些氣惱,嘟噥道:“阿婆,我先來的啊,您怎么都不理???”
那阿婆還是沒看她,這公子也像沒聽見一樣,她一拍臺子,沖她們喊道:“我說我要…”
就聽她這一“啪”的聲音,將那個阿婆嚇得從座位上落下,驚恐的望著和姝的方向,和姝側(cè)身,那阿婆還是盯著那個方向。
和姝激靈地走得老遠(yuǎn),疾速間一個端茶的小二似是要撞到她。
和姝心想。
完了。
然后,那個人穿過她的身體,繼續(xù)走了。
大堂仍是熱熱鬧鬧,喝茶吟詩,品嘗佳肴。
和姝怔愣了半晌,伸手去拉人。
不出所料,她就像是一絲魂魄,拉不了人。
別人也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她懵懵懂懂,怔愣半晌,便被幾道聲音吸引了。
循著聲源而去,便見京河苑往東的一個亭子里,坐著幾人。
最中間的女娃8、9歲,湛藍(lán)色衣衫,頭上皆是寶藍(lán)瑪瑙飾物,臉帶羞紅,又嗔又憨。
男子13、14歲的模樣,皮膚微黑,耳根子發(fā)紅,拿著信箋急得說不出話:“阿柔,不是,我……”
旁邊的寰兒、裊裊只故作未見,互相對望。
和姝嘆了口氣,覺得無趣,又循另一道聲音走去。
“先生,你給我算算我孫媳婦這胎是男孩還是女孩啊……”
和姝蹙眉,更覺得無趣。
仰頭看天空,又看地上,在街上游蕩不多時,便晃晃悠悠又飄去瀟湘樓。
伍行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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