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以后我就叫朱走狗
樹樹皆落索,山山同蕭瑟。
珍娘托著肚子瞪大眼睛望著前面山路上迎面走來的兩人。
那跟在景公子身后,一身紅嫁衣,腫著一張臉,昂首挺胸邁著八字步的姑娘可不就是朱姑娘?
朱萸一見舒映桐,臉上一喜,朝她拔足飛奔,停在三步外撲通一聲跪下。
“景公子讓我來謝謝夫人。我朱萸不會說什么好聽話,就祝你們長命百歲百年好合吧!”
說完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珍娘咽了一口唾沫,不知道該欣慰這姑娘知道笑臉迎人求一條生路,還是該嘆她胡咧咧自尋死路…
跟在后面的景韞言差點絆一個趔趄,這憨貨救來做什么…
僵著笑臉迎上舒映桐飛來的眼刀子,“不是…我…我沒教她說這些…我對你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磕完頭的朱萸回頭一臉茫然地望著景韞言,“咦,不是兩口子么?那她一身嫁衣,不是你媳婦?”
“不敢不敢,她是河神的媳婦…”
“聊夠了嗎?”
舒映桐捏捏眉心,突然有點后悔救朱萸,也后悔當(dāng)初沒踹死景韞言。
“先前怎么不求救?”
她本不是愛管閑事的人,只是這姑娘從頭到尾也沒開口求他們幫忙,甚至打架的時候還故意把人引到另一邊。
懂事,有骨氣!
就沖這,幫她一把也不是不行。
一路上遇上其他逃荒的,一見景韞言那身清貴裝束。即使臟兮兮的也能認出來是好衣料,十有八九會沖上來求施舍。
煩不甚煩。
每次路過村莊,一步也不想踏進去,寧愿在野外露宿也好過被打擾。
她沒有做慈善這種高尚情操。
“嗯…就是這嬸子挺著大肚子,又帶個小娃,怕有個閃失我這罪過就大了。黃地主養(yǎng)了不少走狗,我不想連累你們,我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
“現(xiàn)在又不怕連累了?”舒映桐挑眉反問。
朱萸起身拍拍膝蓋上的塵土,嘻嘻一笑,指著景韞言,“景公子說姑娘既然決定救我,就已經(jīng)打算好了后路?!?p> “以后我朱萸就是姑娘的走狗,姑娘一句話,上刀山下油鍋我都行!”
朱萸慷慨激昂地把胸脯拍得砰砰響,舒映桐感覺這輩子都沒這么無語過。
腦子真是個好東西。
“行了,你走吧?!?p> “我不走,我要為姑娘赴湯蹈火!姑娘在哪我就在哪!以后我就叫朱走狗!”
“噗~”坐在一邊喝水的景韞言噴得老遠,差點沒嗆死,捂著嘴巴咳得驚天動地。
舒映桐嫌棄地瞪了他一眼,轉(zhuǎn)頭定定地看著朱萸,“你力氣大?”
先前聽她說要不是餓了三天,那三兄弟加起來都不是她的對手。
如今她要賴上來,總得有點過人之處。
“嗯!我家犁地不用牛!我一口氣挑五趟大糞都不喘!”
“咽下去!”舒映桐眼神如刀盯著景韞言,剛才噴她身上還沒找他算賬,還想噴!
“嘔…”
一旁看熱鬧不敢插嘴的珍娘差點吐了,人家說大糞,仙姑叫旁邊這位咽下去…
農(nóng)家人種地,常年跟大糞打交道,也沒誰敢咽的啊…
“展示吧?!笔嬗惩┲钢赃呉豢檬滞蟠值臉?。
能掰斷就帶她。
栓兒人小容易累,憋著勁趕路不讓她抱,知道景韞言有傷也不肯讓他背。
更不愿意讓珍娘背。
空間的作物已經(jīng)慢慢成熟,多一張嘴也不是養(yǎng)不起。
“我現(xiàn)在肚子餓使不上力,等我一會?!?p> 朱萸笑著擺擺手,竄到路邊扯起一叢枯草抖抖土直往嘴里塞。
“珍娘給她拿吃的?!?p> “哦哦。”
珍娘連忙從包袱里翻出一塊壓縮餅干遞過去,“朱姑娘,吃這個?!?p> 朱萸也不扭捏,吞下嘴里的枯草,道了謝接過來三下兩下吃完,又拿起枯草。
舒映桐看著朱萸那熟練的動作,淡淡出聲,“再給兩塊,水也給她?!?p> 珍娘眨眨眼,她能吃得下么…
不過仙姑發(fā)話,照做就好。
又掏出兩塊,從背簍里翻出一只碗遞過去。
“多謝,我自己來?!?p> 朱萸一聽還給吃的,感動得熱淚盈眶。一邊啃餅干,一邊拎出那半罐水,只倒了小半碗。
先前太渴,也沒看清,把人家的清水喝完了。
現(xiàn)在可不敢再做這種喪良心的事。
“這什么餅子,真給勁!我活了十幾年,頭一回知道什么叫吃飽!”
朱萸摸著肚子,心情異常激動,眼淚汪汪地看著舒映桐。
親爹都沒給他吃飽過,這不過見了一面的姑娘給了她這么大的恩情!
“叫閉嘴?!本绊y言幽幽的接了一句。
“吃飽了別廢話。”
舒映桐擰眉瞪了一眼馬上換上討好笑容的景韞言。
“好,我也想試試吃飽了有多大力氣!”
朱萸放下碗一抹嘴,走到另一棵碗口大的楊樹旁,沉下腰跨出去半步。
左手向下?lián)ё涓桑沂职炎涞纳习虢?,腰往上一挺,鹿目圓睜,咬緊牙關(guān)發(fā)力。
土地慢慢松動裂開,深深扎根在土里的楊樹慢慢被連根拔起。
舒映桐挑眉,原是讓她徒手掰斷旁邊那棵小樹,結(jié)果她來了一出魯智深的絕活?
天生神力,不錯。
前世組織里也有這種特殊體質(zhì)的,不過那是個成年男性。
“呀!這姑娘勁真大!”珍娘看得目瞪口呆,樹都能拔,難怪吃得下三塊餅干。
“行。跟著我吧。你來抱栓兒?!?p> “哇,原來我吃飽了這么厲害…”
朱萸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雙手,聽到吩咐連忙走上去接過栓兒,“背簍給我一起背了吧!”
“不,我背?!?p> 舒映桐拒絕了她,從容自若背起背簍。
這副身子基礎(chǔ)一般,遠遠不如她前世的體魄。
除了想辦法補充營養(yǎng),還需要大量體能訓(xùn)練,每天負重趕路也算訓(xùn)練的一種。
眼下饑荒的情形,她也不想把空間的底牌全都亮出來,沒有絕對的安全保證之前,高調(diào)就是一個死。
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旁邊眼淚叭嚓的朱萸,低頭沉默了一會,突然抬起頭。
“你村里有個地主?”
“對!無惡不作,把村里人害苦了!偏生他有倚仗,沒人敢反抗。今年鬧旱災(zāi),家里有點家底的都逃難去了。這黃地主不走,就留在村里禍害人!”
一說到黃地主,朱萸恨得咬牙切齒,“好好的閨女送進黃家,不說能吃飽,連命都保不?。 ?p> 舒映桐眸光幾閃,土皇帝么?
“帶路,去你們村?!?p> “你進村做什么?”景韞言錯愕地看著她,怎么突然要進村了?
該不是他想的那樣吧…
舒映桐低頭一腳踢開地上的碎石,勾起嘴角,“斗地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