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虎口奪食很勇敢
四人正安安靜靜的吃著,突然從頭頂上方傳來草木折斷和奔跑的雜亂聲音。
噗通一聲,一個人影從天而降,砸在舒映桐剛剛挪開的位置。
這是一處小山坡,土壁凹陷,斜伸出來的坡頂可以遮陰。
沒料到還有人會往下跳,珍娘嚇得端碗的手一抖,連忙轉(zhuǎn)頭望去。
地上躺著一個小姑娘,約莫十四五歲。頭發(fā)盤起,發(fā)髻凌亂。圓臉蛋,上過妝的臉被汗?jié)n沖得白一道黃一道紅一道。
看樣子,好像是個新嫁娘。
只是頭上不知道被什么東西打破了,血跡從右額角沿著右臉落到下巴,浸暗了領(lǐng)口和胸前的鮮紅嫁衣。
“哎呀,這姑娘身上的嫁衣和你的還挺像?!?p> 景韞言歪過身子探出頭看了一眼,來回打量地上的姑娘和舒映桐。
“閉嘴,珍娘往里坐?!?p> 舒映桐叼著筷子,一手端碗,一手迅速把栓兒拽到最里面貼著土壁。
四人剛剛坐定,上方又響起嘈雜的聲音,又有三個人砰砰砰跳下來。
其中有一個腳一崴,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把水罐撞倒了。
那水罐咕嚕咕嚕淌著水滾了一路,撞上那姑娘的鼻子。
朱萸摔得七葷八素,正懊惱罵娘的時候突然又被個罐子撞得鼻子一酸,濕潤的觸感在她心頭猛扎了一下。
“水…水!?。 ?p> 二話不說坐起身子抱著罐子一頓猛灌,內(nèi)心感動得不行不行的。
三天不給吃喝了,能跑出來全靠求生的決心撐著!
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阻止她喝水!
“嗬!這里人不少啊~什么味這么香!”
最后跳下來的絡(luò)腮胡漢子抽了抽鼻子,立刻被食物的香氣吸引了注意力,幾步?jīng)_到最外側(cè)坐著的舒映桐旁邊彎下腰伸手就要搶她手里的碗。
舒映桐碗一放握著筷子迅速往地上一摁,半轉(zhuǎn)身子薅住他的頭發(fā),折斷的筷子干脆利落的扎在他頸動脈上。
“想死?”
噗呲一聲,摟著栓兒的景韞言笑了。
虎口奪食?
很勇敢。
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著,繼續(xù)好整以暇的看戲,這漢子看著唬人,絕對不是她的對手。
“臭娘們,敢傷我大哥!”
另一個干瘦八字胡漢子握著木棒嗷的一聲沖上來。
沒沖幾步,膝蓋一軟嘭的一聲,摔了個狗啃地。
八字胡磕得眼冒金星,爬起來還想再沖,突然感覺鼻子一熱,抬手一抹,滿手血。
“??!是誰暗算老子!”仰頭捂著鼻子,尖利的嗓子吼破了音。
景韞言松開手掌,端起自己那個破口碗很認(rèn)真的研究上面的缺口。
“姑…姑娘…有話好說。”
絡(luò)腮胡抖著嗓子,哆哆嗦嗦求饒。
剛才看都沒看清,轉(zhuǎn)眼就被抓住了頭發(fā),脖子不知道被什么利器扎破了,再狠一點(diǎn)估計就要血濺七步了。
現(xiàn)在被反轉(zhuǎn)下腰仰頭望天的姿勢,想反抗都撒不開手腳。不僅頭上疼,脖子疼,這腰也很疼!
“哈哈!毛臉張,你也有今天!沒看出來,你這腰還挺軟的哈?”
舒映桐眼睛一瞇,轉(zhuǎn)頭望向抱著罐子笑得歡快的紅衣姑娘,松開手用力把絡(luò)腮胡一推,“還給你。”
轉(zhuǎn)身端起碗一口喝完剩余的糊糊,看著還呆愣著的珍娘冷冷出聲:“趕緊吃,不關(guān)你的事。”
“哦哦…”珍娘一邊吃,一邊偷偷打量這群不速之客。
絡(luò)腮胡見這瘦姑娘不是好惹的,也不敢再上去找晦氣,辦正事要緊。
捂著脖子大步往紅衣姑娘那沖。
“臭丫頭,跟我們回去,老實(shí)點(diǎn)!”
“孫子才跟你們回去,你們這幾個斷子絕孫的走狗!”
朱萸放下空空的罐子,抬袖一抹嘴,拍拍身上的塵土,撿起旁邊的一根棍子橫在身前。
“要不是你們這群狗娘養(yǎng)的關(guān)了我三天,你們?nèi)值芗悠饋矶疾皇俏业膶κ郑ui!”
“別給臉不要臉!黃地主還等著呢!”
絡(luò)腮胡雙眼暴凸,握拳沖上去毫不留情的往她頭上招呼。
喝了水有了些許力氣的朱萸不甘示弱,手上的棍子劈頭蓋臉的往他身上掄。
景韞言看著兩人毫無章法的對打,起初那紅衣姑娘還占了上風(fēng),隨著八字胡加入,漸漸的發(fā)現(xiàn)她似乎慢慢力不從心了。
剛才崴腳抱著腿呼天喊地的矮漢子也一瘸一拐的加入戰(zhàn)局,三個漢子把那紅衣姑娘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狗娘養(yǎng)的,等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朱萸報仇從早到晚!”
啪的一聲脆響,八字胡掄圓了給了她一個耳光,從懷里掏出麻繩捆上她的手腕。
“報仇?做什么夢呢。等過了今晚你能走著出黃地主的房門再說吧!”
說著猥瑣的咧嘴一笑,捏捏她的臉蛋,“黃地主花樣多著呢,好好享受吧~”
朱萸瞳孔一縮,想起最近從黃地主家抬出去的那些姑娘,露出來的臉,個個慘不忍睹。
那蓋在草席下的身子指不定被糟蹋成什么樣呢!
心頭火蹭的竄起,這狗娘養(yǎng)的黃地主不是人!
趁著饑荒,不僅放了好多印子錢,一把年紀(jì)還把心思盯在村里的黃花閨女身上。
有些是被家人換口糧送進(jìn)黃家的,有些是被強(qiáng)搶回去的!
“我呸!下輩子我還投在黃家村,專門找你們這些臟心爛肺的報仇!”
“省點(diǎn)力氣留著晚上叫吧,叫得不大聲可是要吃苦頭的喲~”
糊了一臉鼻血的八字胡完全不在意她的叫罵聲。
哪天沒人罵他?
沒有罵出風(fēng)格罵出水平的都是左耳進(jìn)右耳出。
朱萸被捆了個結(jié)實(shí)被絡(luò)腮胡拽著頭發(fā)拖著走,嘴上卻不饒人,這三兄弟祖宗十八代都被罵了個遍。
那崴腳矮漢子聽得火冒三丈,時不時拐著腿沖上去扇她耳光。
朱萸仿佛沒有痛覺,反正今天討不了好,不如罵個痛快,嘴角都被扇出血還在罵。
“嘖,你去讓她閉嘴?!?p> 舒映桐蹲在地上收拾背簍,拎了一把菜刀遞出去。
景韞言眼角抽搐的看著眼前的菜刀,臟兮兮的還帶著銹跡,刃口好幾個缺口。
拎這種菜刀出去,還有什么形象可言…
天青色袍子已經(jīng)變成要飯色,不拿這把菜刀是他最后的倔強(qiáng)!
“不用,我有?!?p> 舒映桐挑眉看著他一撩袍角,從靴筒里小腿內(nèi)側(cè)解下一把匕首。
“也行?!?p> “那我去啦~”
說著起身走向已經(jīng)走過拐角踏上大路的幾人,無奈搖搖頭輕笑一聲追上去。
“仙姑…那姑娘怪可憐的,你咋個還要?dú)⑺菐讉€漢子一看就不是好人…”
那姑娘回去或許還能活下來,這叫景公子直接送上西天可還行?
這景公子也是,平時看著溫溫柔柔的,咋個就這么聽話去殺她呀…
這好好的姑娘,唉…
“我只是讓她閉嘴?!?p> 舒映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起身把石灶踢散覆上泥土。
蹲下身子背起背簍,伸手一撈把困得迷迷瞪瞪的栓兒抱上。
伸出一只手遞給珍娘。
“走?!?p> 珍娘握住她的手借力撐著土壁起身,心里直犯嘀咕。
有什么區(qū)別嘛…
剛才還遞菜刀給景公子…
菜刀抹脖子,匕首捅肚子,可不就閉嘴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