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老友記

　　小時侯還不懂什么是別離，纏著父親要和好朋友一起念一樣的高中。像是舊時的游戲，蒙著眼一轉(zhuǎn)身，同行人還在你的背影里，一直這樣多好？-鞠鵬

　　聽說鞠鵬要來造訪的時候，江原是一百個不情愿，首先是因為嫌麻煩，還帶接送，加請客吃飯，說不定還要喝上一頓。但是聽說季聞也要來的時候，江原忽然高興了起來。因為季聞聽說喬安娜也考上了這所大學的時候，也順便邀請了喬安娜一起吃飯。

　　接待的當天，江原特意剪了頭發(fā)，還跟花城借了一套米灰的小西裝，搞得于洋以為他要去相親。到達校門的時候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冬天的風毫不留情的吹著，僅穿著單薄衣物的江原蜷縮著，百無聊賴的等著。喬安娜到的時候也忍不住損了江原兩句：“你這是等哪家姑娘呢，季聞好像還和鞠鵬在一起的吧，你沒機會的?！?p>　　公交車停下的時候，鞠鵬和季聞一起緩緩下來，鞠鵬恭敬得像個侍衛(wèi)。打招呼的時候，季聞奔過去抱住了喬安娜，而鞠鵬蹭了下江原的肩膀，小聲的說：“拿下了么？”江原小心的拉過鞠鵬到一邊，確認喬安娜沒有聽到，然后說到：“什么啊，別亂說?！?p>　　吃飯的地點選在了第二食堂的二樓，鞠鵬一直嘲笑著說江原太小氣，但打菜的時候，光糖醋排骨就要了三份，說是季聞愛吃。這一句，讓江原和喬安娜渾身冒雞皮疙瘩。吃飯的時候，剛好遇到了袁曉曦。袁曉曦踩著高跟鞋，端著菜，過來打招呼：“江原，這是誰啊?！苯耦^扒拉著飯，說：“我高中同學?！痹瑫躁匮凵衤赃^鞠鵬和季聞的時候，空氣仿佛驟然一冷，落在喬安娜身上。喬安娜看著大家的好像都望著她，隨即加了一句：“也是的初中同學。”袁曉曦也沒有多逗留，只是簡單的回了一句哦，就告別走開。

　　鞠鵬倒是有些不解，小聲的說：“這誰啊，不會是看上你了吧，啥都管。”江原轉(zhuǎn)頭看著袁曉曦已經(jīng)走遠，然后回答道：“我們社長，女魔頭?！?p>　　吃完飯之后，一行四人在操場走了兩圈，覺得還是有點太冷了，喬安娜提議去奶茶店喝點奶茶，順便打打牌。找到位置坐下的時候，鞠鵬還貼心的幫季聞拉了凳子，江原和喬安娜又忍不住了，表示今天的狗糧真的超標了。閑來無聊的四人開始聊起了初高中的生活。

　　原來在初中畢業(yè)之后，江原以班級第二名的成績考到了第一中學，一時間震驚四座，而季聞被江原擠到了第三名。喬安娜嘬著珍珠奶茶忽然一愣。

　　時光里，初三的第二學期的第一次月考結(jié)束，老師還在講臺上訓話：“按照我們第二中學的分數(shù)線和本次摸底考試對比，大家可以可以自己比較下，24名前的可以公費升到高中部，剩下的需要繳納贊助費的，一般情況下，沒達到分數(shù)先的，3分1萬塊，自己掂量著看看?！崩蠋燁D了頓，繼續(xù)說：“前5名可以勉強達到第一中學的分數(shù)線?！焙蟀攵蚊黠@是說給班里的部分尖子生說的。從鞠鵬那邊拿到的消息更為實際是，學校給班級定的標準是6人達到第一中學錄取分數(shù)線。江原看著自己第12名的成績，原本還算是滿意。喬安娜拿到成績單的時候，完全沒有在意，看了一眼就放在一邊，江原伸手去拿的時候也沒有阻擋，第6名。同宿舍的季聞轉(zhuǎn)過來，尋問成績的時候都沒有抬頭，只是江原伸手比了一個五。

　　課間的時候，江原和季聞閑談，江原問：“安娜怎么了？”季聞悄悄地說：“這不是老師找她談話了嘛，現(xiàn)在6-10名都是都是老師重點關注地對象?！苯行┎唤猓骸安皇菈蛄吮静康姆謹?shù)線了么？”季聞看著江原胸無大志的樣子微微一笑：“她晚上下了夜自習還在看書呢，我倆的志向都是考上第一中學?！焙鋈患韭勍Ｏ聛?，饒有興致的看向江原說：“你呢，第幾名？”江原沒有回答，只是想起了老師課上說的是前五名可以。

　　最后發(fā)榜的時候，喬安娜已經(jīng)因為手術(shù)的問題，早早躺在醫(yī)院了，沒有參加考試。看著榜單的時候，江原激動的抱起了鞠鵬，一旁的季聞明顯很不愉快，因為江原把季聞擠到了第三名，一時間鞠鵬站在兩人中間，不知道是選擇友情還是愛情。鞠鵬最后實在沒轍，郁悶地說：“你們兩個，一個第二，一個第三，有沒有考慮過我這個第12名的感受，我都不知道怎么和我爸交代?！?p>　　高中開學的時候，季聞看見鞠鵬的時候也有意外，原因是學校在招生的時候，會有一些額外名額給贊助比較多的家長，讓分數(shù)不夠的學生也有機會破格進來。鞠鵬的爸爸作為第一中學的榮譽校友，大手筆捐了8輛校車，才讓鞠鵬插班就讀。就這樣，鐵三角又聚首了。只是江原還有些失落。

　　最高興的時候是在第二年開學的時候，江原拉著鞠鵬去學校門口的新生報名清單，在反復查了三遍后，直到周圍的高一新生逐漸散去后，都沒有放棄，整個人有些瘋魔的狀態(tài)，最后是鞠鵬拉起了蹲在地上的江原。一周后，鞠鵬告訴江原，喬安娜考的不好，留在了第二中學。

　　時光拉回現(xiàn)在，江原對于季聞和喬安娜的相熟也有些納悶，畢竟她倆以前也時常拌嘴。

　　季聞關心的問著喬安娜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江原也側(cè)過臉悄悄聽著，喬安娜說是完全恢復了，就是平時需要注意一點就行。鞠鵬倒是對個人情況很好奇，問道：“那你現(xiàn)在有男朋友么？”季聞立馬給了鞠鵬一個嚴厲的眼神。鞠鵬悻悻的說：“又不是幫我問的。”忽然三個人都望向江原。江原緊張的咽了一口飲料，解釋道：“不是我?！奔韭?chuàng)溥暌恍Γ骸皼]人說是你問的啊?！币蝗缍嗄陙碚{(diào)侃這個悶葫蘆一般。在聽到喬安娜淡淡的回答了一句“沒有”之后，江原高興的把頭都快整個埋進奶茶杯里。

　　季聞繼續(xù)拉煤一般的壞笑說：“那感情好，江原一直也沒有談過要不要考慮下？”江原緊張的拽了拽季聞的胳膊，說：“別瞎說。”然后扭頭對著鞠鵬使著眼色，說：“管好你的女人?！本嚣i攤手表示無奈，然后更添油加醋的說：“你是從沒談過戀愛啊?！?p>　　19歲的男生會因為沒有談過戀愛而感到莫名的自卑，江原也不例外。沒有談過，基本也就意味著沒有姑娘主動或者被動表達過喜歡。

　　江原無暇看喬安娜的表情，看著情況快控制不住了，最后是喬安娜解的圍，說：“誰說我們部長沒有人喜歡的啊?！比齻€人同時看向喬安娜。然后頓了半分鐘，喬安娜說：“我們另一個部長啊，叫于洋，他倆一個宿舍的，整天形影不離的。”這下江原有些說不清了。鞠鵬雙手捂著自己肩膀作防御裝，嘆息的說：“原來我們江哥好這口啊?！?p>　　江原一臉生無可戀的看著已經(jīng)笑得花枝亂顫的喬安娜，不知道說什么好。

　　晚飯選擇的地點是校門口的小飯店，點菜的時候，喬安娜接到了提前剛從家回來的賀曉彤的約飯電話，聽說江原也在，賀曉彤興奮的要求也要加入飯局。賀曉彤到達的時候，菜已經(jīng)點完了，三道涼菜已經(jīng)上了桌，皮蛋豆腐，牛油果沙拉和牛肉切片玻璃桌上呈現(xiàn)三足鼎立的態(tài)勢。賀曉彤熱絡地和江原打招呼，好像也沒注意到鞠鵬和季聞。喬安娜接過賀曉彤的包，互相介紹著自己的老朋友和新舍友，并囑咐服務員可以上菜了。

　　第一道熱菜上來的時候，江原正倒?jié)M啤酒和鞠鵬開始喝，賀曉彤夾起一筷子沙拉，淡淡的問道：“部長，上周聚餐的時候，你喝多了，后來沒事吧？”江原喉結(jié)劇烈抖動了下，險些被嗆到。賀曉彤倒是沒察覺，夾菜的喬安娜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心提到了嗓子眼。江原清了清嗓子，微微提高了些音量說：“沒事，太晚沒車了住外面的?！闭f完就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怎么還自爆了后半句。賀曉彤放下手里的筷子，有些疑惑的問：“不對啊，于洋學長說他去接你的啊?！边@時候，鞠鵬站起來舉著杯子說：“小學妹，你是不了解，我們這個憨憨，從來不會說謊的?！苯步柚e起杯子和鞠鵬干杯，用酒杯擋住了自己的半邊臉。

　　賀曉彤也稍稍安靜，心想是不是自己記錯了，繼續(xù)吃菜，席間，賀曉彤吵著想聽聽江原初高中的趣事。鞠鵬對于這么熱情的初識學妹有些不大適應，況且江原的初高中生活除了喬安娜，就和任何異性都沒有什么太大關系。只好說：“你們部長啊，就是個書呆子?！?p>　　“那就沒有什么有趣的緋聞嘛。”賀曉彤還想深挖八卦。

　　季聞意味深長的回復道：“高中沒有，他就是個異性絕緣體。初中嘛，你可能要問問安娜?！辟R曉彤抬眼看了一眼江原，說：“安娜說，部長是個無趣的人?！苯牭竭@段，明顯有些淡淡的生氣，奸笑著看著喬安娜，咬牙切齒的說：“是啊，哪有安娜的追求者多啊?！辟R曉彤得意的說：“那倒是，現(xiàn)在追她的人也是不少，也不知道他男朋友哪里修來的福分?！?p>　　“男朋友？”季聞和鞠鵬一時間有些震驚。

　　喬安娜趕緊踹了賀曉彤的一腳，解釋道：“剛分了?！?p>　　賀曉彤也像是吃了一個大瓜般震驚的表情，喬安娜轉(zhuǎn)頭和賀曉彤解釋說：“回頭和你細說?！本嚣i和季聞有些同情的看著江原，但沒有從江原的表情里看出任何驚訝的情緒，只是扒拉著碗里的菜，問道：“你知道么？”喬安娜立馬接話：“他不知道。和他沒關系?！苯瓫]有理會，只是把頭埋得更深了。鞠鵬和季聞也沒有再問，招呼著繼續(xù)喝。

　　臨走的時候，喬安娜讓賀曉彤先回宿舍了，然后和鞠鵬季聞告別。鞠鵬把江原拉到一邊，悄悄的說：“依我看，你那個小學妹怕是看上你了?！苯欀碱^表示完全不信。最后鞠鵬無奈的說：“那自己多注意吧?！蓖瑫r，季聞也在寒風中抱著喬安娜說著些什么，女生的第六感自然要比男生敏銳些。季聞還是忍不住問：“我看的出來，你男朋友的事和江原有關系吧？”喬安娜不知道怎么解釋，只是推拖著說別再問了。乘車離開的時候，季聞托著有些微醺的鞠鵬的肩膀，揮手告別。直到汽車尾燈漸漸消失在夜色里，冬天的夜晚也有些冷，江原把自己的手套脫下來遞給喬安娜，喬安娜猶豫著還是接下了手套，灰色的棉質(zhì)手套顯得格外的老氣，只是伸手進去的時候，明顯能感覺到附贈的暖意。

　　就這樣，兩人一路走回去，沒有過多言語，走到宿舍樓下的時候，喬安娜把手套脫下來重新遞給江原，然后轉(zhuǎn)身向著宿舍大門走去。江原把手伸進手套里，又忍不住用手捂了捂臉。剎那間，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桃子的味道。和迎新晚會那天收到的信封的味道一樣。

　　江原驚喜的轉(zhuǎn)過身叫住了喬安娜，喬安娜轉(zhuǎn)身的時候帶動著披下的長發(fā)，微微散開成一條完美的弧度，宿舍樓下的光微黃，看不清眼色，但能看清安娜微微呼出的熱氣在空氣中暈開。江原欲言又止的說到：“你是不是給我寫了信?！眴贪材扔行┟曰蟮恼f：“什么？”

　　“信”江原又重復了一遍。

　　“誰無聊寫那個玩意。”喬安娜說完，跺著腳表示太冷了，轉(zhuǎn)身回宿舍去了。

　　或許是巧合吧，江原安慰著自己，只是忽然燃起的心，像是被潑了一整盆涼水，在寒風里格外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