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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妝千歲

第三十九章 重托

紅妝千歲 枕冰娘 2082 2022-01-09 13:32:13

  金明微噙笑點頭:“民女也要恭喜許大人官復原職?!?p>  “多謝多謝!誒,進去說?!痹S器上前來想邀請,沒想到旁邊傳來苦澀的聲音。

  二人看過去,見得眉心朱砂痣的少年,正急切又瑟縮的攪著手,眼巴巴的懇求許器。

  “如果我做錯了什么,請大人一定告訴我!是我自視過高,不配大人的邀請?還是我行為失當,臟了大人的門檻?請大人一定如實相告,我都可以改!只要大人不要因此對姐姐,對金家產(chǎn)生偏見就好了!”

  “這位是?”許器滯住,尷尬的看向金明微。

  實則他暗自嘀咕,不對啊,這臉怎么變成這樣了?剛來時,這少年還是一臉掛冰呢!

  不怪他沒看到東臨,兩個人一塊兒來的,金明微滿面笑容,東臨橫眉冷對,明顯是前者更像是來做客的,后者更像是來討債的。

  于是他自動忽略了東臨,以為來訪的只有金明微。

  “他叫東臨,是跟我一塊兒被路行善抓進牢里的,也是我金家的學徒,我金明微罩了的人,大人有意見?”金明微不動聲色的瞪了眼許器。

  不知道是不是東臨話的影響,她對許器也生出幾番不滿了,竟敢小覷她家東臨?

  那一絲絲對許器的好感,也迅速消散。

  “對了,我想起來了?!痹S器一拍腦門,抱歉的向東臨作揖,“是我疏漏了,對不住對不住,你也請進,進去說?!?p>  三人進了官驛,許器忽然想起什么,沖到前面,在金明微和東臨踏進客房的前一刻,他搶先撲進去,手忙腳亂的把滿屋子的書卷往暖閣里掃。

  金明微和東臨這才看清,屋子里只能一個字形容:亂。

  遍地的書籍和卷帙,還有散落的靠枕和薄毯,甚至半袋馃。

  “我素日看書著了迷,一連幾天的,就坐在,吃在,睡在書山書海里……見笑了見笑了,不不不,什么都沒見,沒見……”許器手腳并用的,一邊把書卷掃到暖閣里,一邊磕磕絆絆的解釋。

  金明微看得目瞪口呆。她以為許器這種官,應該是窗明幾凈,煎茶熏香,沒想到今日一見,方嘆自己坐井觀天。

  “二位隨便坐?”許器確認暖閣的門關,自信滿滿的一笑。

  骨碌碌,某件東西滾到金明微腳下。

  金明微想裝沒看到,但聲音太明顯,裝不下去,她只得一笑:“許大人……還有半袋馃……”

  “韭菜馃?!痹S器略帶得意的糾正,突然又發(fā)出一聲低呼,他餓虎撲食般撲到地板上,把馃往袖子里一揣,然后迅速打開暖閣,往里面一扔,砰,反腳踢上門。

  整套動作行云流水,由不得人不懷疑,是某種熟能生巧。

  “坐坐坐!”金明微和許器都笑了,默契的決定忽略剛才一幕。

  三人落座,說了些客套話,就轉(zhuǎn)入正題,金明微取出紙箋交給許器:“這是路行善買賣良民的名單。”

  名單上,記有孩子們的名字,籍貫,和近親。

  金明微當初能猜到蟑螂洞里,藏了關鍵性證據(jù),是因為一個問題:上輩子阿福沒有死,為什么劉三火要殺了鄭翠呢?

  而那份名單,金鳴說包含了所有孩子的籍貫和近親,則必然不是劉三火從路行善那里得的,而是自己偷偷摸摸,陸陸續(xù)續(xù)查出來的。

  因為路行善不會把這些罪行關鍵性的信息全記在一張紙上,萬一誰得了這張紙去,就能直接把他告死,他沒有那么傻。

  所以只會是劉三火幾年間自己查到的。

  上輩子,聽說鄭翠去萬善寺休養(yǎng),是她自己給劉三火說,懷疑自己得了嘮癥,不想連累他,估計真實目的是不想讓劉三火察覺自己在干的勾當。

  當時劉三火雖準了,但怕也是察覺出某些端倪,估計他從那時起就開始調(diào)查鄭翠,有了這張名單。但他哪怕知道了這些,也沒有對鄭翠下殺手,夫妻幾十年,那種了解和忍讓,都不是旁人能比的。

  決定性的轉(zhuǎn)機發(fā)生在某天,城郊發(fā)現(xiàn)了一具尸體,十二三歲的少年,腿瘸。

  如今想來,可不就是周錦絳?只是上輩子,路行善無需利用周錦絳引金明微上鉤,周錦絳要跑,就直接滅口了。

  上輩子,還是仵作的劉三火給周錦絳收尸,然后就上了萬善寺,殺了鄭翠。

  如今想來,怕是劉三火從周錦絳的瘸腿上,查到是鄭翠的路數(shù),懷疑鄭翠不僅參與了販賣孩童,還人為致殘,估計就碰到他的底線,終于忍無可忍,恩斷義絕。

  ……

  思緒回到現(xiàn)實,金明微只說名單是偶然得到的,言下之意指向秣陵蘇氏,名門暗哨遍地,得到名單不難,金家又與秣陵蘇氏交好,沒人會去較真確認。

  許器果然沒有懷疑。接過名單剛看兩行,就眉頭蹙起,渾身顫抖得厲害,再無法看下去:“路行善這個畜生,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可是大人,上面給路行善定的罪名,是構陷百姓,違逆民心,并不是販賣良民?!苯鹈魑⒂挠牡?,“這已經(jīng)不是避重就輕了,而是上面要他死,但是故意的,不能讓他以真正的罪名去死。”

  許器不做言語。

  金明微輕道:“不讓他以真正的罪名去死,是因為他販賣良民,教唆良民偷盜或行乞而得來的贓款,估計都流入了更上層官員的錢囊吧?這群拿了他好處的官員,十人,幾十人?民女不敢妄猜,但必然是涉及數(shù)量眾多,才讓上面決定以大局為重,見好就收?!?p>  許器面露詫異:“不錯……但金姑娘就算明白,也不要到處聲張,今日你與我說過這番話,就當最后一次,從此爛在肚子里。畢竟你若聲張,你將面對的不是一個官,而是幾十個,或是整個官場……”

  金明微點點頭,她也沒想過去逞這個英雄,雖然某個瞬間,她腦海里一劃而過某張討厭的臉:路進。

  那群拿了好處的官員,必然是做賊心虛的,路行善已經(jīng)死了,他們會放過路進么?

  金明微下意識的蹦出了答案,但她不想瞎操心,她又不是菩薩,她自己都沒操心過來,她都能想到這點,路行善也必然想得到,給自己兒子留了后路,也未為不可能。

  “今日金姑娘造訪,就是為了給我這張名單么?”許器聲音傳來。

  “實不相瞞,當初我得到名單后,曾托我父親去聯(lián)系了名單上的人家,看有誰愿意出來作證,不過,除了一個人,其他人都不愿意站出來。”金明微娓娓道來,“但也在我意料之中。如今逢兇化吉,這名單,我覺得只有交到大人手中,才能發(fā)揮出它應有的價值。”

  金明微看了眼滿地的書卷,許器這場局,高明,許器這個人,不簡單。

  他堂堂御史住在客棧,是專程等她來的,等她手里的名單。

  而費盡心機都要確保拿到這份名單,是他需要名單,完成其它的計劃。

  這滿地書卷,是向她表明,他有這種怪癖,所以才沒有住到官邸去,畢竟官邸那種地方講究多,由此來打消她的懷疑。

  至于金明微為什么能發(fā)現(xiàn),是因為地上沒有干枯的飯粒,灑落的糕點屑,昨晚吃完飯沒洗的碗,一句話,太干凈了。

  金明微曾有幸參觀過金明律在備考院的住處,頭懸梁,錐刺骨,那可真是坐在,吃在,睡在書山書海里,所以她清楚這種房間,應該是怎么樣的。

  ……

  金明微正色,看向許器:“上面讓路行善以其他的罪行死去,不代表,上面就能抹去他罪行的真相,他就能被歷史忘記。我不會忘,大人不會忘,那四十三個孩子,四十三個家庭,都不會忘?!?p>  許器把名單收好,正要回答,突然見得金明微湊近他,目光變得清冷如霜,如兩柄匕首一般,刺入他心臟。

  “監(jiān)御史,以上這番話,是我的底線?!苯鹈魑Q了稱呼,“我不管御史拿名單去做什么,但是若御史和他們一樣忘了,我便不介意做一次多管閑事之人?!?p>  許器似笑非笑:“金姑娘一個百姓,這是在威脅官?”

  “不敢,只是希望大人當?shù)闷穑@一聲監(jiān)御史。”金明微眸底寒芒暴射,話鋒一轉(zhuǎn)。

  “若是大人當?shù)闷穑笕耸掷锏拿麊?,會是世上唯一的原件,若是大人當不起了,這份名單的真正原件,那些收了路行善錢的官吏,會希望拿到它的。”

  “原件?”許器一驚,這才發(fā)現(xiàn)手里的名單,竟然是制作精良的拓印版。

  他能查出路行善的罪行,收了路行善錢的官吏,自然更會怕他順藤摸瓜,把他們也揪出來。

  彼時若是許器利用名單造了孽,那這份名單就能反過來,成為許器罪行的物證,那些官吏自然會希望拿到了。

  官場之道,無關黑白,如今的金明微,只在乎誰是她的刀,而誰,是她的刀下魚肉。

  沉默良久,許器嘆了口氣,向金明微長揖:“本官,必不負重托?!?p>  ……

  送走金明微和東臨,許器在原地坐了很久,想了很多事,包括選擇,未來,和決心。

枕冰娘

《紅妝千歲》與其說是權謀文,但阿枕覺得更像:官場文。見仁見智,隨緣入坑,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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