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回 別扭的南丹素姬
這倒是真的。王府中危機(jī)重重，比如方才，可不就有一個不長眼的要襲擊段王爺。孫南枝心中想道。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她不過才一腳，那白老三就昏了過去。她原以為白老三還能撐上片刻的呢。
這廂孫南枝正暗暗想著，又聽得自家王爺繼續(xù)道：“若不是小枝，方才孫兒早就命喪白福光手上了。”
秦婉柔原來還想著，還沒有迎孫南枝過門，段離燕就護(hù)上了這女子，這女子是萬萬要不得的。還寸步不離，這不是寧可要女人不要江山嗎？不，她秦婉柔的孫兒決不能步前朝的后塵！她定然竭盡全力反對……
聽得段離燕忽而說到他差些命喪白福光手上，她愕然得向來平靜的臉色波瀾微起，厲聲喝問：“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終究是做了多年的王妃，她嚴(yán)厲起來，余威還在。
白瑤瓊也不敢置信：“燕兒，你福光表哥向來是個做大事的人，怎會做出如此沖動的事？刑珍，你可見著了？”刑珍是跟隨她多年的心腹，總不會說謊罷。
卻是問對了人。
這刑珍是白瑤瓊的心腹沒錯，可方才閑庭信步來瑤池宮時，王爺十分罕見的與她閑聊了兩句。
王爺說：“韓峰年紀(jì)也不小了，他此時做的那份差事，可還順心？”
韓峰是刑姑姑的獨(dú)子，年紀(jì)比王爺大上幾歲，在王府里做一名小小的管事。他娶妻娶得早，膝下孩子都三個了。
雖然是閑聊，但刑姑姑突然感覺到了王爺?shù)年P(guān)懷。王爺日理萬機(jī)，竟然記得她兒子的名字！
老王妃雖然得老王爺獨(dú)寵，但老王爺終歸是退了位的。更別提老王爺日日在外頭游山玩水，去尋什么獨(dú)特的石頭回來造花園。
如今真正掌權(quán)的，可是年輕的王爺啊。
雖然王爺尚未娶妻，還沒有誕下王嗣。
但身旁有著這位貌美如花的姑娘，二人正年輕，這干柴烈火的，誕下王嗣不就是指日可待的事？
刑姑姑當(dāng)即恭敬回應(yīng)道：“奴婢感謝王爺關(guān)心，韓峰不成器，不過如今做的那份差事還算是得心應(yīng)手?！?p> 她回答得也巧妙。得心應(yīng)手，那就是綽綽有余了。
段離燕便微微頷首：“那便好?！?p> 雖然王爺沒有承諾什么，但刑姑姑卻感受到了一絲希望。
于是她聽得白瑤瓊?cè)绱藛?，趕緊十分如實地將事情說了。末了還多加了幾句：“當(dāng)時奴婢瞧著，情況可危急了！那白家三爺，像是瘋了似的！幸得孫侍衛(wèi)身懷絕技，才救王爺于危難之中。”
她話音落下，有須臾的寂靜。
秦婉柔冷冷的看向白瑤瓊：“瞧瞧你白家的人，都是些喪心病狂的東西！”
這一句罵得狠，連白瑤瓊都一道罵了。
婆母發(fā)威，白瑤瓊一聲不敢吭。
秦婉柔轉(zhuǎn)過頭來：“既如此，便一道將白家的人都趕回他們的白家堡去！休要繼續(xù)在這里禍害我段家的子孫！”原來還想著，要將側(cè)妃的名分給一個白家，如今看來，沒有那個必要！
白瑤瓊不敢吭聲。
段離燕卻道：“祖母，白家人還不能走?！?p> 秦婉柔臉一沉：“你莫不是還瞧上了白家的姑娘罷？”
段離燕眼神冷然：“白家的十一姑娘，不知因何，被人殺害了。她既是在府中遇害，我便要還她一個清白，不叫她的冤魂徘徊不散?！?p> 他的祖母雖信佛，卻是最忌憚這些的。
白瑤瓊愕然。
毋庸置疑，今晚最深受打擊的人是白瑤瓊。她滿臉疲倦的回到瑤光閣時，才剛坐下，就有人撲了進(jìn)來，緊緊抱著她的大腿：“母妃，母妃，您定要替孩兒作主啊！那段離燕身邊，竟然有一個妖女！”
卻是段瑞。她曾經(jīng)寄予厚望，卻始終不成器的大兒子。
幸好，她還有個爭氣的二兒子。雖然二兒子冷了一些，自幼也不愛與她親近，還鎮(zhèn)日將各種禮制掛在嘴上。她原來在白家自由慣了，又得丈夫?qū)檺?，哪管什么?guī)矩禮制，當(dāng)初段離燕弄出一大堆規(guī)矩的時候，她對二兒子是很不喜的。但段離燕終究是從她肚子里出來的，不管如何，她老王妃的位置是固若金湯。
白瑤瓊一把捏起段瑞的臉，卻見他的雙眼除了青腫得只瞧見一道縫外，眼珠子還好好的。白瑤瓊也不傻，不過一想，便知曉段瑞為何被孫南枝給收拾了。定然是他色令智昏，色迷迷的盯著人家看了罷。是以人家才打腫他的眼睛，這估計是給燕兒留了幾分情面，沒將他雙眼給挖出來。
她一巴掌拍向段瑞：“你二弟事務(wù)繁忙，你就不能安分些，叫他不用那般勞累嗎？”
這一巴掌，力道可不輕。
段瑞被打懵了。他自幼就會來事，母妃向來也寵愛他，何曾打過他？
直到白瑤瓊差人將他抬回瑤海閣時，他才醒悟過來，母妃，是被段離燕身邊的那個妖女給蠱惑了?。?p> 瑤海閣里也不安靜。
南丹素姬已然凍得臉色青白，卻還一臉的倔犟：“將我的鞭子拿來，讓我抽死那妖女！”
兩個侍女擋在門口：“素姬，萬事請三思，不可沖動！”心中卻是道，人家隨隨便便的就將你丟進(jìn)瑤湖中了，若是再湊上去，不過又是被丟一次罷了。
南丹素姬是個橫蠻慣了的，哪里肯罷休，當(dāng)即要將那兩個侍女給扯開。
忽而聽得外頭有人緩緩道：“讓她出去?！?p> 是南丹盈姬，南丹素姬的姐姐，段瑞的結(jié)發(fā)妻子，王府的大夫人，瑤海閣的女主人。
侍女垂頭紛紛行禮：“大夫人。”
卻見南丹盈姬的樣貌極具異域風(fēng)情，不僅濃眉深目，眼睫毛還濃密得像一把小扇子。她的膚色本來就白皙，如今小產(chǎn)，臉色越發(fā)的蒼白。此刻她站在門口，深深的蹙著眉，臉上全是對妹妹行為的不贊同。
南丹盈姬與南丹素姬雖然是嫡親的姐妹，樣貌卻大為不同。姐妹二人樣貌不同，性子也不同。一個隱忍柔和，一個卻刁蠻不講理。
其實南丹素姬隨著姐姐長住在西南王府，卻是怕一向隱忍柔和的姐姐在西南王府中受到欺負(fù)。
盡管南丹盈姬多次勸妹妹回西北羌族的部落去，可南丹素姬都不肯。尤其是自從嫁入西南王府后，姐姐懷孕多次，卻偏偏都小產(chǎn)了。南丹素姬更越發(fā)的不愿意走，誓要尋出讓姐姐小產(chǎn)背后的毒手。
而她懷疑的最有嫌疑的對象，便是年輕的西南王段離燕。
西南的男女向來早婚，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jì)便要成親生子了。便是她的姐夫段瑞，也在十七歲那年娶了十五歲的姐姐。可段離燕呢，已經(jīng)是二十歲的高齡了，竟是連親都沒定下。
沒定親沒娶妻便罷了，有一兩個通房那也是人之常情。
可段離燕也沒有。
他身邊伺候的，全是男人。更有人傳聞，但凡主動向段離燕獻(xiàn)身的女子，全被毫不留情的扔了出去。
南丹素姬便有一個大膽的推測：這段離燕，定然有龍陽之好！
歷史上有龍陽之好的名人不要太多，便是南丹素姬身邊，也有那么一兩個人，只愛好模樣清秀的男子。
既然有龍陽之好，那段離燕這輩子，定然是不會有子嗣了。既然沒有子嗣，那他還殘害大哥的子嗣，簡直是可惡至極。
南丹素姬性格刁蠻，腦子也簡單，一旦有了結(jié)論，就深深的刻進(jìn)她的腦海里，沒有辦法更改。
是以前兩日一聽說段離燕回了西南府，她的精神就高度緊張起來。
因為姐姐再度害喜了！
誰料她千防萬防，可還是防不勝防。害喜了幾日，沒有什么胃口的姐姐不過是吃了一塊糕點，肚子就劇烈的痛了起來，不過片刻，就……
想起這些，南丹素姬幾乎恨不得生剮了段離燕！
明明她小心了又小心，可那盒有問題的糕點，還是進(jìn)了瑤海閣。這只能說明什么？說明在西南王府里，唯一能讓瑤海閣里的侍女們不得不奉命害人的，除了只手遮天的段離燕，還能是誰？
盡管她查了一圈兒，只查出了點心來自段離燕的賞賜。那點心究竟是誰帶進(jìn)的瑤海閣，卻是無人知曉。
到底不是自己的家，總不能將所有的侍女全都拖出去杖斃了。
南丹素姬卻再也按耐不住，趁著姐夫段瑞去尋段離燕麻煩的時候，也偷偷的尾隨在后面，預(yù)備與段離燕爭個你死我活。
可沒成想，不僅姐夫受挫，連自己也被丟進(jìn)了冷冰冰的瑤湖中。
可惡可恨的段離燕！身邊竟然有那樣貌美的一個女子！
受盡委屈的南丹素姬，見了姐姐，眼淚卻是簌簌落下：“阿姐，那段離燕欺人太甚?！?p> 南丹盈姬嘆了一聲，妹妹向來性子堅硬，哪里受過這種委屈。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妹妹，南丹盈姬緩緩走到妹妹身旁，輕輕撫著她半干的頭發(fā)，柔聲道：“阿妹，不過是一個男人而已。既然他不喜歡你，你便也不要喜歡他罷?！?p> “誰要喜歡他！”南丹素姬陡地抬頭，滿臉通紅，“阿姐，你不要胡說！誰會喜歡他那種人啊！”
真不喜歡嗎？
是誰在十三歲那年，在她與段瑞大婚之日，只不過無意見了一面年少的段離燕，就死皮賴臉的找了個放心不下她的借口，長住在西南王府里，只盼著段離燕會像他的大哥一樣，再娶一個羌族的公主。
可段離燕，壓根連半點眼神，都沒給過南丹素姬。
少女從十三歲，一直等到了十七歲，已經(jīng)是盛開的嬌艷的花兒了，卻等不來心里的那個人的半寸回眸。
也難怪，妹妹的性格，會變得越來越扭曲。
那些暗藏的心思永遠(yuǎn)得不到回應(yīng)，盛開的花兒也會日漸凋零的。
可妹妹也不清醒。
她是羌族的公主，已經(jīng)嫁給了段瑞，段家是決不可能、南丹家也決不可能，再度結(jié)為姻親的。阿妹不省得，她卻是曉得的。這些年，阿爹一直有想攻打西南府的念頭。他們羌族已經(jīng)在蒼涼貧瘠的西北，委屈了太久。之前阿爹是忌憚姜國，可如今姜國起了內(nèi)亂……
南丹盈姬看向自己的妹妹：“阿妹，你年紀(jì)也不小了，前些日子阿爹著人捎來口信，已經(jīng)在替你議親了。說是有一位回京的王子，年輕英俊，很是適合你……”
不待自己的阿姐說完，南丹素姬就瘋狂的搖頭：“我不回去！只要阿姐沒有誕下子嗣，我就不回去！我要保護(hù)阿姐一輩子，我要看著我的外甥出生！”
南丹盈姬看著她，心中一陣悲涼。
她這輩子，大約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